第21章 第二十章

当夏油杰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祓除掉自己所能看见的所有咒灵时，他明白自己已经算强大了，心中就已经决定要去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咒术界学习精进。

        可能对于夏油杰这个少年人而言，心中有某个角落就是想去成为有能力的、类似英雄一样的角色的，就像他现在偶尔还会去看的奥特曼一样，那些被选中，或者生来就携带了特别基因的人，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会去保护能力弱小的人类。

        他没有想过去读高中，混在普通人堆里是很无聊的一件事，看他们弱者欺负更弱者，已经看够了，所以在毕业考试结束的那天，夏油杰接过黑泽晴世递给他的联系方式，自主联络上了东京这边的咒术高专。父母其实都觉得以他现在的成绩，读个高中以后上大学找工作也方便，但夏油杰的态度异常坚定，他不仅把自己了解到的咒术界里能说的事情都说了，还很有条理的自行介绍待遇情况，母亲虽然还是有些抱怨，可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同意了。

        送他离家上学的那天，父亲和他说，要成为一个对大家有用、保护弱小的咒术师。

        这是当然的吧。夏油杰坐上电车时，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尽管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想好要做什么样的人，但变得更强，保护弱小，于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真是和黑泽所说的那样，他的术式特殊到可以算是相当罕见，而咒力也强，说不定他还能成为最强的咒术师呢。啊，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好好跟同学们相处吧？都是一类的人，入学之后说不定会交到一些新朋友，他的态度得和善亲切一点。

        想到朋友，夏油杰联想到了他国中生活里经常一块活动的两个女生。自他们国中三年级的毕业仪式结束之后，雏咲和黑泽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本打算见一面，问一下两个女生的以后是去神社本厅做巫女还是继续读书，结果雏咲一直就没给过他联系方式，找人都不知道上哪找；而黑泽的家里人说她几个月前就去了别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夏油杰才知道，黑泽和家里的人姓氏是不一样的。

        该不会去哪里继承遗产了吧？黑泽也有咒力，不准备到咒术高专上学么？夏油杰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学校安排接新生的地点。

        “夏油君，初次见面，我是你未来四年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才出车站口，迎面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性，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见到夏油杰时，他直接走到面前做起了自我介绍。

        正当夏油杰上前笑着准备介绍自己时，从夜蛾正道身后，突然探出两个脑袋，一个是夏油杰熟悉的黑泽晴世，另一个是第一次见面，这个男生戴着一副复古式的圆形墨镜，在看到夏油杰那一刻，这个男生，抬手压了一下自己墨镜，露出那双苍青色的眼睛。

        “欸——什么嘛这个刘海。”五条悟手挡了一下嘴，眼睛盯着夏油杰看，声音也丝毫不遮掩，“喂，晴世，你不是说这是你同校同学吗？你以前的学校是个普通公立学校吧？居然还能让学生留这种刘海的吗？这也太好了吧，早知道以前就该去你那里上学。”以前在五条家投资的学校读书，什么东西都得按着规矩来，啊，他以前被浪费了多少光阴啊！

        一缕长长的刘海，天生的长耳垂上戴了硕大的黑色圆耳钉，和国中那会儿的造型完全不一样了！毕业式那时晴世知道夏油开始蓄发戴耳钉，但万万没想到原本上学时喜欢发不过眉的夏油居然会戴这种略带不良感的饰品，是想和咒灵还有诅咒师打架时看起来不要那么和善吗？这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啊喂！夏油你是觉得这种很酷吗？一时间，晴世和夏油杰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

        “……啊，黑泽，有段时间没见了。”夏油杰知道，自己这个造型对于黑泽晴世来说可能有些变化太大，于是笑着岔开话题，“前段时间联系不上你，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现在你也到咒术高专上学，我们以后又是同学了。”

        晴世从夜蛾正道身后走了出来，朝他点头，“最近神社本厅有些事务要处理，所以离开了家，我也是刚入学，比你稍微早到一两天。”

        接到新生，夜蛾本来想带着他们会学校的，但架不住五条悟有自己的想法。

        “喂，我说夜蛾老师，我们来的时候可是听到了哦，你一下接到了三个不同地方任务吧？”五条悟双手揣在兜里，满脸的跃跃欲试，“学校有入学测试吧？既然我们都在这里，要不就直接测试好了。”

        “五条同学，这三个任务都是一级咒灵的祓除，”夜蛾正道对于自己的学生还是很爱护的，“你虽然是准一级，但现在还只是一名新生，根据黑泽同学还要夏油同学的等级，他们还不能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任务里。”

        要是哪个学生刚入学就出了意外，他这个老师都难辞其咎。

        “要不是那些老头子们故意，我和晴世最起码都是一级，对于那些家伙我可是太了解了。”五条悟耷拉着一张脸，神情忽然就冷了下来，“表面上尊敬强者，实则恐惧得要死，还憎恨一切比他们要有能力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下头快够上他们的人踩死，精神到能力他们可都是弱者，夜蛾老师，任务时间那么紧迫，我才不相信他们不是故意安排的。”

        “放心，我可是很强的。”

        夜蛾正道低眼看着这个现在还只到自己肩膀的学生，看着这双苍青色的眼睛，他心知这个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桀骜，况且五条悟他自己的实力也决定了他有这份底气。

        少年人的眼睛可真是明亮啊，像是燃起一团火。

        “那等附近的辅助监督来，在我的陪同下参与。”夜蛾正道肃着一张脸，“绝对不可以乱来。”

        十五分钟后，来接人的辅助监督开着车子来到车站附近的一处公园。这一刻的，五条悟正坐在秋千上对自己买的可丽饼痛斥黑心商家掺了太多植物奶油，但还是左右开弓，飞快地吃完手里的可丽饼。夏油杰和夜蛾正道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黑泽晴世荡着秋千。

        少女穿着咒术高专深色的校服，乌黑的长发为了方便行动全部束了起来，茜色的发带点缀其间，随着秋千荡起的高度，仿佛一只红色的蝶。根据她的喜好，校服下裙是中长褶裙，迎着风时，可以看见她黑色的小腿袜。

        “黑泽，不要荡得太高，太危险了。”夏油杰看见晴世的裙摆有向上飞扬的趋势，立即喊道。他这个年纪，有些书刊杂志就算标了年龄界线他也偷偷买来看过了，那些博人眼球的图片，喜欢看的人可不少。这附近可不止他们几个呢，陆陆续续坐下来几个男的，谁知道内心龌龊的眼睛是否有盯着少女飞扬的裙摆想些什么。

        晴世应了一声，看见从远处迎面走来一个穿了西服套装的男性，一脚踩在地上。

        “您是夜蛾先生吧？我是您这次出行全程的辅助监督福原。”刚到的辅助监督看起来年纪尚轻，留着偏厚的刘海，笑起来还一脸孩子气。

        “哦，辛苦你了。”夜蛾正道朝福原微微颔首，“今天的三个任务，都会有我的学生跟随，详细报告我会亲自完善。”

        “是，明白了。”福原微笑着，将他们四人带到车上。

        车辆平稳地驶过马路，晴世被安排坐在两个男生之间，没有去看窗外的风景。她在大脑里整理刚刚从这个姓福原的辅助监督身上看到的记忆。

        真是奇怪，一般情况下，清醒状态下的人哪怕失去了记忆，心也无时无刻不在生出念头，要是早上遇见了印象深刻的事情，脑海里也会留下痕迹吧？但是，眼前的辅助监督记忆时间停留在了就职后的半个月，还有一些看起来十分模糊。

        活着的人，记忆无法连结到现在，那，现在她的眼睛看到的这个表情生动的辅助监督，是什么呢？

        第一个任务地点是普通高校，第二个任务地点是医院，这些地方能滋生出咒灵来并不稀奇，五条悟在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没办法控制好攻击范围和咒术输出的力量，被夜蛾正道罚下场负责围观；晴世和夏油杰这些年一起做过神社本厅的任务，两个人在默契和速度上都能配合。也不知道夏油杰出于什么原因，在他祓除咒灵夜蛾正道询问他的术式时，他撒了一个谎，对上晴世的视线时，还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晴世转开视线，扫了一眼站在车门旁边的福原，觉得夏油现在不说实话也很好。

        “福原监督？”她开口问道，“这附近有超市吗？”

        福原闻言，笑着答道：“啊，是的，有的，距离这不远，黑泽同学是想去超市买些什么吗？

        “嗯，口渴了，想买波子汽水。”晴世说着，扭头看向身边的夏油杰，“夏油你呢？想喝什么？”

        夏油杰倒不是很渴，于是摇头拒绝，“我就不用了。”

        “那夜蛾老师呢？”晴世转头又问。

        “我也不需要。”夜蛾正道看着眼前这个想喝波子汽水的女孩，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去见高层，知道他们试图封闭她的事情，不由地避开了少女的眼睛。

        “晴世！”而五条悟见晴世没有问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你说的波子汽水我也想喝，我们不是bestfriend吗？你忘了吗？我们在轻井泽的时光！我们不是当时就认定了对方吗？”

        “五条君，你的脑子里是多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记忆吗？”当五条悟提起轻井泽，晴世想起了自己因为跟这家伙见面毁掉的一套和服，“如果真的要说，你知道当时在轻井泽你应该赔我一套友禅染的和服吗？”

        五条悟想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纯良，“……欸？有这回事吗？啊，忘记了，那个，果然没有波子汽水喝的我，感觉自己的记忆都扭曲了，晴世你当时是不是自己掉进水里了啊？湿漉漉的，好糟糕哦！但我们可以一起喝着波子汽水好好回忆一下啦~”说到后面，他捧着着脸做了一个超级浮夸的惊讶表情，随后嘿嘿着笑出了声，苍青色的六眼一眨一眨，此刻仿佛闪亮的蓝宝石。

        好看的外表也不能掩饰五条悟糟糕的性格。

        晴世气得攥紧拳头。

        一旁的辅助监督福原察觉不对，当即选择岔开话题，“黑泽同学和五条同学想喝波子汽水，不如等下我们路过超市的时候去买好了，夜蛾先生还有夏油同学，我给你们带乌龙茶可以吗？”

        如福原所说，他开车经过超市时，的确买了两瓶波子汽水两瓶乌龙茶。

        他将波子汽水递给晴世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福原的虎口。

        这具属于福原躯体最后深刻的记忆自指尖涌入脑海：那日休假的福原出门去了一趟酒吧，在爵士乐和蓝调的声音里，福原喝至微醺才出门回家，在路上撞见一个头上带有缝合线痕迹的男人，正当他准备说对不起的时候，那个男人嘴角似乎还挂着微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后面发生了什么，连同记忆一起变成了漆黑的一片。

        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不，也不一定是男人，标志应该就是脑袋有缝合线吧？缝合线？晴世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在脑中繁杂的记忆里努力回想有没有见过类似的痕迹，手指一边按开了波子汽水的瓶盖，雪白的泡沫涌出瓶口。

        “哇哦！”五条悟见状，学着晴世抓住波子汽水的瓶身，抬手用力一拍瓶盖。

        波子汽水的泡沫在狭小的车厢里乱飞。晴世连忙向夏油杰身边躲。

        “五条！”晴世少见地尖叫出声。

        “唔，也不是很好玩嘛。”五条悟手中的波子汽水气泡溢泄，他叉开腿，任由泡沫滴在车里的软垫上，顺势还晃了一下瓶子，里面的弹珠在摇晃中发出略有些发闷的响声。

        “那你倒是停下你在玩的手啊！”夏油杰和晴世多年的同学，心知她有些怕脏，下意识就伸手帮她护了一下裙子。冰凉凉的汽水滴在手背，很快变得黏糊糊的糖水，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五条悟下巴一扬，“不！”

        “你这家伙！”夏油杰一探身，就要去抓人。

        黑色的轿车开过一个接一个的路标，留下少年一行的阵阵喧闹。

        穿过几个住宅的街町后，福原监督带着夜蛾正道一行到了一处公园，三个少年少女围在水龙头边搓着手上已经干透的波子汽水，五条悟对于没被夏油杰抓住收拾相当得意，未擦干的手一甩一甩，水滴乱甩，三个人又闹了起来。

        夜蛾正道捏了捏眉心，对旁边的辅助监督说道：“真的不好意思，我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车子弄脏的清洗费用由我来出吧。”

        “啊，这个没有关系。”福原摆摆手，笑眯眯的，“能见到天赋这样好的学生，我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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