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伴登临
虞同贺吊着眼睛轻飘飘看陈嫔一眼,陈嫔心里一突,连忙敛下眼皮,不敢再看。
吓完了陈嫔,虞同贺利落一个转身,却看到同样手执长剑的裴绍庭,他将剑背在身后,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手腕一翻,挽出一个剑花。
虞同贺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反应,裴绍庭轻声道:“继续。”
于是这夫妻两个就在太后的寿宴上过了一把招式,没有真的打起来,但却一改之前虞同贺的舞姿,正儿八经的剑术。
虞同贺这段时间带着丫头们练武,武艺都有了长进,裴绍庭特意收着势,两人配合默契,一同收了招式,向太后行礼,“太后娘娘,献丑了。”
太后扯了扯嘴角,只能说道:“哪里是献丑,哀家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节目了,辛苦你们。”不仅如此,还叫人送来了赏赐,一对鸽子血的玉如意,红艳艳的,漂亮的紧。
两人没有推辞,客气收下,退到自己位置上不说话了。
经过这一遭,众人也不敢闹得太过,毕竟裴绍庭的父亲是镇南侯,今上忌惮,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让他听到自己儿子儿媳在京城被当成伶人取乐,保不齐明天就造反。
虞同贺低着头看自己袖口上的花纹,缓缓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刚刚舞剑她看到了萧岁安,跟着她的姐妹们坐在后面,她舞剑时她倒是看的津津有味,等到裴绍庭陪她受辱,她倒是快要哭了。
原来他们已经情深至此了,果然天命难违,她做的再多都是徒劳。
不知道是不是在枝满楼关了太久,虞同贺面对这件事满心悲观,提不起一点力气去面对,就想拖着,她不开口,想看看裴绍庭究竟怎么选择。
这把自从她来了之后就悬在头顶上的刀,必须由裴绍庭亲手握着刺向她,她才算是彻底悲剧结尾,那就继续会枝满楼待着吧。
裴绍庭握着酒杯也没有说话,此时众人再没有打扰他,折辱他夫人便罢了,但裴绍庭亲自舞剑,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也是对南平的侮辱。
若是这消息传回南平,裴知远生气了明天就攻进梁都,他们可就全都完蛋了。
太后这寿宴办的极为“亲民”,为了体现这一点,她把一群儿孙叫到一起,听曲儿说话,猜谜联句。
大臣们只能一味地吹捧着,旁边还特备着几个书记官,将他们的诗句抄录下来。
虞同贺素白的手捏着黑乎乎的瓜子,指尖都脏了。
她没有吹捧,在梁都这些贵妇人眼中,她就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粗人,更何况这种场合上,裴家的人做什么都是十分打眼的,
于是虞同贺只是听,心里做一两句评判,却再未张口。
中午各宫妃子回去换衣裳,准备下午跟着太后到金鲮池放生,于是平日端庄的贵妇人们不是拎着水桶就是提着笼子,个个捏着手眼冒金光,希望自己放生的东西能得到太后的喜欢。
金鲮池虽有个池字,但却实一个大花园,太后挽了简单的发髻,看着朴素又慈祥,乐呵呵地带人进了彩棚,“哀家已经年高,最爱拜佛念经,平日里也喜食素,今日借着这个机会,举行一个放生会,也当是为我皇宫吃了这么多生灵赎罪。”
虞同贺在后面听的好笑,这老太后真是最爱装模作样,她年轻的时候死在她手上的孩子都没在少数。
今日偏偏就行起放生的善事来了,一看下面那些人,个个附和,人人称颂,真是讽刺。
太后自己最先放生,正是一笼白鸽,鸽子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皇后率先夸赞,“母后仁善,愿母后福寿永享。”
“好好好。”太后乐的开怀,拍拍皇后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去吧。”
皇后得了令,亲手将一尾金色鲤鱼投入花园池塘里。
之后便是各人放生,能放生的动物也只有那么多,大抵就只有鸟鱼。
轮到萧岁安时,她拎着一个小笼子上前,一打开,即立刻吓得凑到跟前的几个贵夫人哎哟哟乱叫。
等人散开了,虞同贺才看清,原来里头放着一只白毛老鼠,怪不得这些贵夫人叫呢。
太后脸色也不太好,“小十,不得无礼。”
萧岁安屈膝行礼,道:“太后娘娘,万物皆有灵,小鱼小鸟是生命,蛇虫鼠蚁亦是,有道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才是大善。今日我皇家能放老鼠一命,也能仁爱天下。”
她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给皇室挣脸,太后也笑起来,“好!小十说得好!今儿这些,小十最得哀家的心,来人,赏!”
虞同贺乐的看戏,怪不得萧岁安时女主呢,这特立独行的劲儿,就是男主角最爱的样子。
哪里像她,怕带其它的死了跑了,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只乌龟,刚才就丢在墙根底下硕大的碗莲池子里。
放生会上萧岁安出了一把风头,皇帝那里听闻这边的事,也是高兴得很,派人送来赏赐,夸赞她会说话。
一位分位不高的妃嫔凑过来看了虞同贺扔的乌龟一眼,用扇子捂着嘴笑了,倒是没说什么。
但虞同贺刚在彩棚下坐了,萧岁安却走过来坐到她旁边,一旁坐着的一位夫人带着她家女儿连忙躲开了。
众人个个装作看风景说话,事实上支着耳朵听虞同贺她们两个说话。
都说人爱看热闹,两女争一夫的热闹够大了,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当朝公主呢。
原著中说过萧岁安前期古灵精怪,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后期经过了国破家亡才慢慢转变。
故而萧岁安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道:“虞姑娘,我想你也听说了,我对裴绍庭很有好感,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控制不了,你们成婚了是不假,但我也派人打听清楚了,你二人结亲皆是父母之命不可违逆,你还没嫁给他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兄,所以我也不算是介入你们的感情。”
虞同贺抚顺了鬓边被风吹起的发丝,静静地听她说完,温婉一笑,潋滟的眸子轻飘飘地看向萧岁安,“公主殿下,你该称呼臣妇裴夫人或者裴虞氏。”
“你!”萧岁安脸色难看起来,沉下脸色。
虞同贺不理会她的气急败坏,笑道:“公主金枝玉叶,看上家夫着实让臣妇受宠若惊,况且劳烦公主亲自访查,我与表兄一清二白,还望公主不要乱说,公主未出阁的女孩儿倒也罢了,臣妇嫁给裴绍庭三年,恪守本分,若因此坏了名声,臣妇可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这招以退为进打的萧岁安无力反驳,姜虞两家并未定亲,只是两家都有这个意思。加上虞同贺成亲之后闹成那样,不联想都难。
虞同贺不理会她越发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臣妇与夫君感情如何公主还是不要道听途说的好,臣妇自己说的公主未必会信,还是自行去问裴绍庭吧。”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道:“公主殿下还是露出笑脸的好,才接了赏赐,又是太后娘娘寿辰,公主摆这种脸色不太好,更何况还是为了个男人,一个有妻子的男人。”
她语气平缓,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高高挂起,萧岁安到底年纪小,被她这幅模样气的快哭出来了,噙着眼泪的眸子狠狠地瞪着虞同贺挺直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本公主请旨让你自请下堂,到那时候,你还有什么好的?”
虞同贺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公主殿下,那就拭目以待了。”
她转身走的步履沉稳,脊梁挺直,萧岁安气的想跺脚,但她不知道,虞同贺放出那大话,自己心里却没有什么底。
就目前来看,南平不会因为她一个儿媳妇就跟梁都撕破脸皮,裴绍庭心里也不是没有萧岁安,他的抉择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虞家远在唐州,鞭长莫及。
她在梁都可谓是孤立无援,萧岁安莫说是要她自请下堂,就是要她的命也不是难事。
她踱步来到自己扔乌龟的那口水缸跟前,盯着平铺在水面的荷叶看,越看越觉得悲哀,这荷叶还有个水缸装着它,她又能受谁的庇护。
枝满楼不知岁月的折磨,来到这里之后她的费心经营,就是想要一个好结局。
但现如今男主这条路已经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通了,她不能沉溺于感情,而是要振作起来,想一想若梁帝昏庸到真的要她自请下堂,她以后怎么做才能达到好结局的标准。
这场两个女人之间的小插曲被各家夫人姊妹加工外传,传到裴绍庭耳朵里已经是五天后了。
傍晚下职他和沈彦一起到酒肆喝酒,酒馆隔音一般,隔壁两个也是朝廷中人,便将那日情形混着酒讲出来,添了许多精彩的“美化”。
她们说萧岁安虞同贺两个大美女太后寿宴上吵起来,裴夫人得理不饶人,骂公主不知廉耻,公主被骂的生气了,扬言要让皇帝下职勒令裴绍庭休妻再娶公主。
他们大着舌头说的绘声绘色,裴绍庭脸色黑如锅底,沈彦心说晦气,今天这酒喝不成了。
果真裴绍庭一扔杯子一溜烟就不见了,他趴在临街的窗户上看,看到裴绍庭跳上马车,青布马车很快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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