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核桃牛奶
清晨,鸡鸣声充当了闹钟,嗓音嘹亮,闹得人睡意全无。
沈枝和平常一样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半眯着眼,全凭惯性推开房门走到餐桌前随手一摸。
空的?什么也没有?
等看清自己面前的是书桌而不是餐桌后,她才恍恍然想起,这里不是她在国外的家,也不会准点获得一盒温热的核桃牛奶。
“枝枝?”何奶奶没想到这孩子起得这么早,毕竟她放的是暑假,“是饿了吗,阿述他爷爷马上就回来。”
何渊有早晨遛弯的习惯,是整个家里出门最早的人,也就承担起买早饭的责任。
“没饿。何奶奶,您知道哪里有卖核桃牛奶的吗?”沈枝转身问。
“你想喝那个,我让老头子买一箱回来。”说罢就拨了电话。
沈枝的那句“算了”被噎了回去,她想说不用了,就算买回来她也懒得去热,而她又不喜欢喝凉的。
麻烦别人的事她更不愿意做,目光扫到门口背着书包离开的蓝精灵,沈枝觉得有救了,牛奶买回来后可以让他喝。
习惯使然,沈枝草草洗了把脸再次窝到床里,闻了闻暖融融的被子,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早饭,她一个“无业游民”,没有作业没有课程,中午在得到何述之的同意后,骑着男孩的自行车去四处撒野。
一辆炫酷的蓝色自行车,在巷子里来回穿梭,自北而南,从东到西。这个时候的小孩大多既勇敢又叛逆,总想着挑战自己。
脱了缰的沈枝闯祸了。
她把自行车骑到人家猪圈里了,还砸到了主人的爱猪。
事惹大发了。
自行车的残骸留在猪圈里,沈枝不敢动一步,她抬起头悄咪咪撇了一眼受害者,更加不敢动了,刚开始还哼吱哼吱的,再后来怂得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条龙,”她盯着人家手看,“是真的吗?”
大花臂一愣,觉得这小孩真逗,起了玩心,“实打实。”
他看着就凶,脖子上挂着一金链,裤子破着洞,骷髅头拖鞋略显阴沉,发型也是杀马特,一整个非主流大叔。
“怕不怕?”他边说边去拖车。
沈枝瞧着他魁梧的背影重重点头:“怕。”
大花臂刚就觉得这车熟悉,拖出来后算是明白了,是何述之那小子的自行车。
“你是谁家的小孩?”
沈枝后退一步,“干嘛?我可以赔钱的,不能迁怒家长,我的错我背锅。”
“呦,还挺有原则。”花臂语音一转,“你这倒霉孩子砸伤了我家的猪,还不让家长把你领回去面壁思过!”
“哦,”原来不是告状,她又乖了起来,“何爷爷家的。”
“谁?”
“阿述。”她叹气,自行车的主人要打她了。
杜斯乐了,掏出手机给何述之拨过去。
“你家女娃把我家猪砸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沈枝:“……”
不是说不告状只是面壁的吗。
谁说小孩擅长撒谎的,大人也会是骗子。
对方那人懵了一秒,半气半笑,“她有这喜好?”
“你有这喜好?”中间人尽职尽责地转述。
“什么喜好?”沈枝问。
“砸猪。”
“没有。”她摇头。
“她说没有。”说完后杜斯没等何述之回话,扭头望向沈枝:“那你原本想砸什么?”
“我没想砸猪,我……也不想砸别的。”沈枝深觉大叔是在拿她取乐,猛地向前半抓住杜斯手里的手机破罐子破摔,“阿述哥哥你快来救我吧,这个叔叔好奇怪。”
奇怪的也不知道是谁……
烟尾巷的环境特别好,空气中都是清新的味道,绿植随处可见,色彩斑斓的花点缀其中,如果没有来来往往盯着她看的吃瓜群众就更好了。
等了一会,沈枝自闭般坐到石阶上,阳光暖得她险些睡着。
“把自行车骑到猪圈里了。”何述之蓝色的头发在光照下非常好看,像蓝天一样。
沈枝抬头呆呆看着,琥珀色的眼眸清澈透明,少年穿着样式简单的短袖,原来有人能将校服穿得这么好看。
“怎么做到的?”他还是好奇。
“那个斜坡,很有挑战感。”她指着猪圈后的那个坡,“然后我跳车了,砸到了猪。”
她补充道:“我向它道歉了的。”
“那是我的自行车。”何述之语气平平,听不出悲喜。
她恍然大悟:“对不起。”
男孩怔在原地,静默许久,似是不太擅长,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伤着没?”
一旁嗑着瓜子看热闹的杜斯被这话惊地瞳孔地震,瓜子壳哗哗倒了一地。
沈枝不觉有异,摇头解释,“没有,我反应很灵敏的,看着情况不对就跳了车。”
人确实没事,只不过头发快散了,发绳摇摇欲坠,何述之走近给她粗略地扎了个马尾,还是个斜的。
放在平常沈枝绝对不会让人动她的发绳,不止是发绳,她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自己的东西是不允许别人碰的。
显然,原则被她抛之脑后,更别说美不美观了。
“红玫瑰,好看吧。”沈枝忍不住嘚瑟。
“嗯。”
热烈且张扬。
杜斯不爽,“我还在这呢,怎么回事?我的爱猪被砸了,没个解释?”
沈枝看了何述之一眼,朝着杜斯鞠了一躬,真诚道:“对不起,我会赔钱的。”
几分钟前虽然害怕都丝毫不妥协的女孩,在何述之来了之后变得言听计从。
“杜叔,”何述之勾起坏笑,“纹身该换了。”
原来龙是假的,大花臂也是假的,沈枝肯定道,大人远比小孩会骗人,一如她母亲。
冲洗过自行车,没走几步就晒干了,再一次叹谓夏季的奇妙。
“上来。”何述之推着车和她说话。
“哦。”沈枝坐上后座。
“我卧室里靠窗的那面墙你知道吧。”
“知道。”
“面壁用的。”
果然还是逃不过,她“嗯”了一声,坦然接受现实。
清风拂面,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唱着歌,巷子里的人喜笑晏晏。
路过一个斜坡,沈枝撞上少年挺直的后背,鼻间窜入一阵清香,原本放在座椅上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腰肢,严丝密合。
“草木香。”沈枝喃喃。
一场新雨过后,远山青黛,所有的草木都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很多年以后,沈枝还是会时不时记起在烟尾巷的这个夏季,她坐在单车后座,揽住少年薄薄的腰,自花香遍布的深巷徐徐穿过,仿佛淌过最好的岁月,任何事都匹敌不过,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回到家,坐在餐桌前吃饭,沈枝才知道何述之是请假回来的,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一直埋着头戳米,也不夹菜。
旁边的何述之画风突变,迅速解决完碗里的饭,拿上书包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阿述哥哥去干嘛呀?”沈枝余光见人走了,不解地问着。
“上晚自习吧。”何爷爷说。
“以前不都是在家学习的吗,怎么突然想去上晚自习了。”何奶奶自顾自说,没有探究的念头。
沈枝听到这话,再次埋下头,大概是因为她吧。
连续三天,何述之准点听到自己卧室门被打开,趿拉拖鞋的声音很轻,却还是钻进他耳朵里。
大概是走到书桌那个位置后停顿了几秒,随后原路返回,没听错的话,中途甚至还洗了脸,再然后恢复安静,跟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何述之一度觉得自己幻听了,可当他亲眼见证脑中猜想一步不差地呈现于面前时,才不得不承认,迷迷瞪瞪半睡半醒的沈枝在某一个点开门找东西这件事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
书桌上能有什么是她需要的?何述之不耻下问,找到了自己奶奶,询问过后,潜意识猜想,那人不厌其烦地开门关门,难道只是为了一盒牛奶。
可是柜子上摆着的一箱牛奶根本没人动过,再等几天估计就会落灰。
难道她要找的是热牛奶?
何述之沉默,夏季会有人喜欢喝热的牛奶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绝大可能沈枝不会胃疼难受。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关注点已经跑偏了。
陷入沉思的某人为了验证猜想,早起了几分钟,此时院里公鸡尚未打鸣。
何述之一手提着水壶往碗里倒水,一手拿着一袋核桃牛奶,两者完美融合后,落地镜前的男孩摆着一张臭脸。
他丝毫不理解自己在干什么。
几分钟后,极其嫌弃地拿出牛奶,用毛巾把水擦干,放到书桌上,虽然有极大的可能会挨何爷爷的揍。
倒完水后,他回房间收拾书包。
片刻,不出所料,沈枝穿着睡衣眯眯眼,一如往常般走到书桌上,随手一摸。
“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暖着她手。
是一袋热好了的核桃牛奶,沈枝弯唇笑,咬开一个缝,“好甜。”
何爷爷还在外面遛弯,何奶奶在后边院子里浇花,大善人是谁,就显而易见得多。
应当骑车出门的人将书包背成单肩,眸光亮了那么一下,果然,他猜得没错,沈枝就是一个娇气包。
非要人把牛奶热好放到固定位置,她才乐意笑,不然的话,她宁愿一次次摸空。
就像是,总会有人发现她的愿望落空,要么听之任之,要么心甘情愿地满足她。
“沈枝真的很麻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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