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见钟情
【2001年夏，荆棘丛生的夜，仍灌满温柔，哪怕浑身带刺，进退不得，也甘愿前往。我能站在黄昏里看你走，也能淋着雨说喜欢。
——何述之】
三月份的南昔市热浪微灼，一派兴兴向荣。
市内有两所知名高中，一所是南昔高中，另一所便是禾嘉高中。
沈枝选择了后者，自高一那年回国后，就读于禾嘉高中。今年，沈枝高二。
高三的开学时间比往年还要早一些，但是又一些家长会把自家孩子在开学前送进培训班，两个高中的高三学子便在那里汇聚一堂。
“枝枝，你就陪我去嘛，我已经十一个小时没有见到岑溪了。”苏晗摇着沈枝的手撒娇道。
昨天晚上十点到今天早上九点，正好十一个小时。
岑溪是苏晗的男朋友，比她高一级，家世富有，长相俊美，是个傲娇怪。
“晚晚，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培训班是有时间限制的，早上六点到六点半开门，晚上十一点到十一点半开门，其他时间只出不进。”晚晚是苏晗的小名。
沈枝觉得陷入热恋期的闺蜜智商骤然下降，并且患上了粘人症，不仅粘岑溪，也黏她，虽然是想要让自己替她放哨。
没办法，她又没对象，只配充当工具人，偶尔当个电灯泡。
苏晗听到这里就知道沈枝同意了，她只是在思考现在的时间点进不去培训班而已，“枝枝，那堵墙其实不怎么高。”
培训班就在玫音巷附近，沈枝回家换了一套方便翻墙的衣服，往嘴里塞了几颗糖，她怕自己忍不住骂人。
实际上，她担心自己乱叫，毕竟是第一次翻墙，平时都是大摇大摆的进门，今天有些特殊，万一出师不利，社死不还是她。
几分钟后。
贴着花花绿绿广告纸的墙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怒喝一声给自己助威后刷刷刷蹬墙而上，下一秒就稳稳当当的落地，另一个目瞪口呆，微微皱眉。
稳稳当当落地的是热爱跑酷的苏晗，在原地皱眉的是初次尝试，不，是尚未开始尝试的沈枝。
看起来好像很轻松，她比苏晗还要高一点，但是，如果摔了呢，会很疼吧，沈枝犹豫不决。
墙里的苏晗急了，催促道：“枝枝你快点，就和我刚才一样，很简单的。”
呵。
我又没有从小就跑酷查勤就翻墙。
苏晗是个皮孩子，经常迟到经常翻墙，沈枝不是啊！
“要不，我先……”
“不许走！”苏晗猜到沈枝会反悔，故意激她，“你是不是怂了？”
没等到回答，她又快速说，“沈枝你怂了！”
“我怎么可能会怂，不就是翻个墙，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枝这人最吃激将法。
于是，苏晗看到了坐在墙头不上不下郁闷到想要逃离地球的沈枝。
好巧不巧，岑溪正好赶来，两人笑作一团，丝毫没有同理心。
“你两完蛋了。”沈枝幽幽道。
这墙看着明明不高，可是为什么她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会当凌绝顶——下不去了。
岑溪好不容易看到沈枝吃瘪，幸灾乐祸道，“沈枝你快点。”
他拉着苏晗远离了沈枝正对着的地方，好像是在说，跳吧，无论你怎样摔，都不会砸到晚晚。
欺负单身狗很有成就感吗。
沈枝果然上钩，再次被激怒，一跃而下。
首战失利，翻墙这项隐蔽的运动果然不适合她，她只配从正门口大摇大摆走进去，落是落下了，就是没站稳，身子总往后倾斜，倾斜到一定程度就该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岑溪还真就牵着苏晗离她远远的，在来不及稳住自己的那一刻，沈枝觉得自己要表演一个向后摔。
意料之外的疼痛没有来临，沈枝撞到了正打算从这里经过的人的怀中。
很轻的一声“嘭”，她脑袋磕到了身后人的下巴，那人潜意识“嘶”了一下，沈枝连忙说：“对不起。”
“没事。”声音莫名得好听，如清风朗月，山间一捧泉，还带着点苏。
沈枝耳朵有些痒痒的，顺带着腰侧也痒。耳朵痒是因为有人呼吸，腰侧痒是因为什么？她低下头用余光去看，细长白皙的五指搭在她腰上，微微能看出青筋，皮肤白的过头，似乎轻轻一划就会留下红痕。
她记起来了，在自己从墙头往下跳的时候，她稳稳当当地倒在了身后少年的怀中，而那人为了稳住两个人的身形，不至于造成俄罗斯套娃的惨剧，便将手放在她腰侧，作为支撑。
意识到自己是在人怀中，沈枝几乎一秒钟左右迅速离开了那过界之地，垂着头连连真切地说了三遍“对不起。”
苏晗和岑溪一边腻歪一边分出心思叫沈枝跟上，甚至还能揶揄几句。
沈枝跑得太快，何述之的“没关系”说出口的时候，已经不见她的踪影了。
何述之中考成绩优异，是当年的全市第一，之后报考南昔市的南昔高中，除了放假期间，通常住在何捷在学校附近为他买的房子里，今年他高三，和姐姐何凝一起被父母扔进培训班里。
姐姐何凝同他相处不错，唯一争论点就在成绩上，何凝本来是第一，何述之一来，她就只能当第二，原本姐弟俩都在南昔高中，何凝每次都考不过何述之，一气之下去了禾嘉高中，重新坐上她全校第一的宝座。
“大白天的就有人投怀送抱，艳福不错啊。”裴桓调侃道。
“谁呀谁呀，何哥抱的谁呀？”庄野问完后不解道：“何哥不是对女孩有免疫么……”
裴桓和庄野是何述之在高一结交的朋友，三人关系一向很好。
何述之笑，他说，“边去，下周考试，别想些七七八八的。”
两人熄火，何述之不愿意说，问也问不出来，何况下周真的要考试，三人中庄野成绩最低，主要是因为偏科严重，他瞬间没了精神，恹恹的，裴桓见状不禁失笑，于是两人“扭打”在一起。
何述之懒得搭理两只小学鸡，一个人朝着教室走去。嘴上喃喃：沈枝。
他对十五岁的沈枝一见钟情。
正值课间，教室里人群走动，还伴随着低低的说话声，都没想打扰别人。
何述之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阳光会从窗户里洒进来，书本变得金黄，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除了……他的男性前桌变成了……沈枝？
就很神奇，他今天撞见的意外太多了，先是听到有人喊沈枝的名字，后来是沈枝翻墙摔到他怀里，现如今是沈枝坐在他座位前面。
梦幻得像一场梦，何述之轻轻叹息，一步步走到自己座位上去，而沈枝坐的端正，发绳圈在右手手腕处，白色短袖样式简单，七分裤宽松轻薄，踩着一双打了死结的帆布鞋，整个人都发着光，是青春的模样。
他如往常般提起笔开始刷题，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一道极为简单的数学题，三分钟过去了，除了一个“解”，什么都没有。
坐在他前面的沈枝同样无聊，盯着空白试卷上多出来的一个“a”逐渐沉默，她忘了，这是岑溪的试卷，她惯性使然。
苏晗和傲娇怪出去话衷肠了，她再次成为工具人，为岑溪的逃课之路保驾护航，沈枝内心愤懑不已。
她坐在窗边，前面的人转过来问：“你是傲娇怪的女朋友吗？”
沈枝乐了，对于前桌间接为自己出气的行为表示赞赏，对女孩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一个为损友两肋插刀的中国好闺蜜。”
既回答了问题，又说明了岑溪非单身的情况，倘若那女孩有意，也该明晰一二。
在其位谋其政，沈枝有着职业素养，岑溪本来物理就不行，还玩逃课，的亏只是偶尔一次，她捏着笔准备订正，然后发现岑溪这货压根没有草稿纸！
难怪他学不好。总算是破案了。
其实是因为被送来的太突然了，他还没能来得及准备，何况苏晗要来，他就想着让苏晗陪自己一起去逛文具店，顺便买只情侣笔。
沈枝全然麻木，入目的红色叉号让她回神，她被迫转身，指尖轻点，声音几不可闻，或许是觉得敲桌要比戳背好，她选择了后桌，“你好，可以借给我一张草稿纸吗？”
“可以。”何述之回她，开始从桌兜拿a4纸。
听着熟悉的声音，沈枝这才将视线从桌上挪到人手上，身上。真巧，是碰过她腰的那只手，是划断她一根头发的那颗扣子，也是被她磕疼过的下巴……
最后则看着他虎口处的一颗痣，很熟悉的位置，她不由多了几分熟稔，接过纸张，道了一句谢谢，沈枝自己都没注意到，因着那一颗久违的痣，连话声都低缓几分，比平日里要真诚得多。
沈枝想，阿述的虎口处也有一颗痣，应该也和这个人手上的一样大了。
何述之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三年前，小姑娘走到他身边，问他讨要一颗糖。
估计是水土不服，喝了苦药，嘴边的残渣还没擦干净，急着出来寻找甜味，试图压一压口腔里的苦涩。
神色和现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眼前的人并没有直视他，而是视线偏下，盯着他的虎口处浅怔。
她不认得他了，何述之苦笑，阳光过于刺眼，他在暖阳里发觉自己浑身冰凉，由内而外的冷，名为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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