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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玫瑰之贼


一整面墙的照片以大小不同的规模展现在沈枝眼前,其中最夺目的一张是南昔高中的大礼堂。

        高考前夕,南昔高中高三部组织了一场毕业晚会,其中最备受瞩目的便是文艺部全员精心准备的舞台剧《被困的公主》。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原本饰演公主的校花殷周彤临时反悔,她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人,被追捧了十几年,绝不会在最后的时候当一个被蒙住眼睛锁在笼子里接受审判的作为背景墙的虚假公主。

        虽说剧本里的公主只需要待在笼子里,没有台词没有动作,但是沦为背景的公主仍然是主角,殷周彤这么一闹,把部长江紫置于一个较为尴尬的位置。

        人员基本到位,各方面都已待续,殷周彤一句话撂挑子不干,人家准备自己的钢琴曲,其他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江紫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找上殷周彤和她协商,未果。校花气焰嚣张,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江紫也不是什么圣母人设,知道谈不拢了,先把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随后在校花懵逼的时候扬长而去。

        谈判失败的江部长背影凄凉的坐在奶茶店门口啃甜筒,那架势,知道的是在啃甜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吃人。

        总之,难搞就对了。

        另一边,被母亲安愉劝得乖乖等待高考后何述之给自己补习并培养感情的沈枝也坐在台阶上啃甜筒。

        她听到一个极其暴躁的声音—“没解决,殷周彤那个没有集体意识的小人,爱演不演,我又不是求着她演。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弱弱的像是在撒娇“杨哥,我的舞台剧啊,到最后了,你杨会长的女朋友,南昔高中文艺部部长江紫拿不出一个像样的舞台,好丢人啊。”

        沈枝舔甜筒的速度停滞的那么一瞬间,上一秒暴躁得像是要揍人,下一秒跟个软糯的哭包一样,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的相处方式么。

        过了几分钟,强悍与脆弱并存的江部长完全平复了下来,只是还能听到嘴里碎碎念的小人得志,必遭报应。

        “那个,”江紫抬起头,“学姐,你们部准备的舞台剧,外校学生可以参加吗?”

        沈枝还是想多看看何述之,如果成功加入了,肯定是在校园内彩排,她撞见何述之的几率会变大。

        江紫眨了眨眼睛,一秒变脸,挂着灿烂的笑容,“当然。”

        “不过,”江紫还是有道德的,“现在缺的一个角色,可以说是,一个‘花瓶’‘背景墙’”身为亲妈,她并不是这样认为,每一个角色都很有意义,但她实在不想再次和公主的扮演者吵架了。

        “花瓶?我擅长啊。”沈枝举起爪爪,“全凭学姐安排,妆容造型言行举止,绝对听话,绝对认真。”

        “半小时一动不动?除了眨眼,”江紫自言自语,“反正会蒙住眼睛,眨不眨也无所谓。”

        “我可以。”沈枝说。

        “欢迎加入舞台剧《被困的公主》。”江紫笑着说。

        没过几分钟,杨会长骑着小电驴来接他“丢人”的女朋友,沈枝返回店里又买了一支甜筒。

        后来,殷周彤所想的艳压群芳落了空,在南昔高中风光了三年的校花迎来了首败,竟然是她曾经万分嫌弃被亲手丢弃的角色打败了她,那个蒙眼公主美得不可方物,就连一向对这些没有兴趣的何述之也被吸引了目光。

        高三毕业晚会上,一个其他学校的学生惊艳了一众高三生,于是沈枝这个名字被疯传。

        有人猜测她估计是看上高三部的某位学长了,不然怎么可能来这,在台上一动不动地困上半小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被老师说有多动症的沈枝安安静静乖巧地静坐了半小时,一动不动。

        如果时间更长的话,估计她也会愿意,她甚至会想,时间再长一点的话,她暴露在何述之面前的可能性就更大,他落到她身上的视线就越多,这样也是一件好事。

        年少的感情太纯粹,也太浓烈。

        沈枝没有闭上眼睛,薄纱很薄,有些透,是她故意拿的,她在台上搜索台下黑压压的人影,发现有个很好玩的事情。

        本来,何述之在倒数第一排的角落里埋头浅睡,后来,她眼睁睁看着他从最后一排一路换到了第一排正中央,黑夜里只有他在移动。

        沈枝的心跳骤停半秒,随即以更快的频率疯狂跳动,台上台下,她和他隔着薄纱对视,从他抬头的那一刻到表演结束。

        裴桓和庄野两兄弟打赌,裴桓说何述之待会肯定会坐这个他留的位置,庄野反驳,说不可能,何哥不喜欢这种场合。

        结果,何述之来了,没坐在裴桓留的位置上,而是把庄野挤了过去,因为庄野的位置正对着台上沈枝的位置。

        如果用眼上蒙的薄纱缚住她的双手,算了,沈枝的手指很好看,干净白皙且细长,何述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指尖微凉,似乎真像沈枝用磨平的手指轻点他后颈处的软肉,顿时呼吸不畅,体内热度增升,灼热感如浪潮般奔涌。

        “这怎么算,”庄野小声嘀咕,“何哥来是来了,但是没坐你留的位置。”

        “那就平局。”裴桓说。

        庄野:“嘿。”

        裴桓戳他,“笑什么?”

        “何哥一直盯着那个“花瓶”呢,殷某彤知道了不得后悔死,当初她嫌弃会被称作花瓶,一动不动的,半路退出,结果,看看,错失良机。”

        “傻子,述之盯着看的不是某个角色,而是某个人拿到的那个角色。”裴桓继续说,“就算她演一个木桩子,述之也双眼放光地盯着看。”

        庄野挠头,“这演的不就是一个木桩子吗?”

        裴桓瞥了一眼,“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木桩子。”

        庄野诚实道,“那倒没有。何哥动凡心了?那女的是谁啊?”

        裴桓淡淡,“偷玫瑰的贼。”

        源于不久前。

        何述之与其他人不一样,别人赛车打桌球,他种玫瑰,只种红玫瑰,关键他还种得很好。

        玫瑰长成后,两人第一时间去看,结果“秃了”,只剩下根叶。

        庄野一整个大震惊,“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何述之:“没卖。”

        “那就是被偷了!”庄野差点跳起来,“何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何述之还真没看出来是多大的事,裴桓也是。

        庄野叽叽喳喳:“这是你奋斗了好长时间的成果,”他俯下身子,“怎么样,偷玫瑰的贼抓到没有?”

        何述之:“送人了。”

        庄野:“啥?”

        裴桓扶额:“述之的意思是他把玫瑰送给别人了。”

        庄野更起劲了,“是何哥喜欢的人吗?是吧,不然怎么送红玫瑰,是谁啊,我们认识吗,哪里的人,多大了,现在在干嘛,行动了吗,答应了吗?”

        庄野一副被我猜中了吧的嘚瑟样。

        何述之瞅他,“你很闲。”

        “哎呀,关爱好兄弟的感情生活人人有责吗,”他拽裴桓袖子,“你说是吧。”

        裴桓没抽回自己的袖子,没理他。

        何述之说,“既然如此。”

        庄野目光炯炯。

        何述之接着说:“有必要告诉伯父是时候增加你的学习量了,毕竟你很闲。”

        庄野欲哭无泪:“何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其实一点都不闲。”

        裴桓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你话多,该。”

        舞台上,扯掉薄纱的瞬间,沈枝更直观地望进何述之的眼睛里,似乎瞧见了他微扬的唇角,以及眼眸里的笑意。

        太浓烈了,视线交汇的片刻灼烧心跳。

        一动不动的“花瓶”笑了,动作很轻,甚至没有人发觉,弯起的眉眼,却像是在他心上挠。

        轰然一热,何述之埋头低笑,栽了,彻底栽了。

        庄野悟了,指着台上:“何哥把玫瑰送给了她?”

        裴桓点头,“对,你可以先练习练习。”

        庄野懵逼:“练习什么?”

        裴桓道,“叫何嫂啊。”

        一场晚会,本该作为背景的沈枝穿着公主裙,坐在半明半暗的台上角落里,眼前是虚设的牢笼,他们在宣告对她的惩罚,对真理和高洁的向往,微微垂眸,睫毛轻动,黑长直被短暂卷起,还戴了美瞳。

        金发碧眼,好看极了,薄纱蒙在她眼上,有朦胧之感,不知是罪孽还是浮仙,落幕的最后一秒,善良的人类伸手从缝隙里扯掉了她的纱巾,露出碧色双眸,仅一秒,舞台熄灯,又落入黑暗中,全场哗然,皆拍手称赞。

        本该是摆设物,却成了所有人的记忆点,有嫉妒的,怨恨的,也有爱慕的,倾心的。

        当看到南昔高中公众号文章里沈枝的照片时,苏晗不知道有多震惊,毕竟沈枝曾经说过:“我不喜欢暴露在闪光灯下,更不喜欢一道道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那是沈枝,那是沈家小姐。

        这样的话语,简直烦透了。

        “半小时一动不动,累吗?”何述之问。

        “不累,而且我动了的。”沈枝说。

        “嗯?动什么了?”何述之在记忆里搜索,舞台上的人并没有动。

        “心,我动心了。”

        “枝枝,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显得我不行。”何述之抱她在怀。

        “阿述,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想要去参加吗?”沈枝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多看我一眼。”

        “枝枝,”何述之落下一个吻,“我满眼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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