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抽屉
冷絮在外面奔波了近二十天，回到家，立即把调查的结果告诉冷冬岳。
冷冬岳听完，冷笑道：“我现在有九成把握，他就是尧一鸣！”
“孙祥经常押镖去凤凰城，回到家乡后声音便改变了，确实疑点重重。但他是怎么易容的，这真是闻所未闻啊。”冷絮的眼神里充满疑问。
冷冬岳笑着摇摇头，仿佛这并不重要。“世上不可思议的事太多太多，有些事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我们只须认准融神戒，尧一鸣是万万不可能把融神戒送给别人的。”
“在金牛镇，尧一鸣把体内的真气传给了金荷，令金荷的境界大增，他极有可能跌落至凡灵境。孙祥正是凡灵境。”
“孙祥从关外回来声音就改变了。”
“融神戒在尧一鸣那，现在却在孙祥手上。”
冷冬岳看向冷絮，“这些疑点全都对上了。只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孙祥就是尧一鸣！”
冷絮不由点点头，“那他这次混进玄清门，十有八九是为了金荷。”
“尧一鸣是重情重义的人，金荷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金荷是动了真情啊。”
冷絮冷笑一声，脸上阴恻恻，“我这次不会输给他，金荷是我的！”
瞧他的神色，冷冬岳哈哈大笑，“这个孙祥如此平凡，在玄清门里什么都算不上，金荷肯定不会看上他。”
冷絮的脸上露出得意，“我要抓紧，明天就去芊灵峰找她。”
“这个孙祥——怎么揭露他的伪装？”冷絮又皱起眉，“他若在气舍穴插入了银针，我们可以找人去对付他，对着他的后脖颈出击，力透气舍穴，逼出银针。这样一来，他就原形毕露了！”
冷冬岳点点头，又忽地摇摇头，“尧一鸣太过机警，聪明得很。找人去试探固然可以，但就怕打草惊蛇。万一让他觉察出不对劲，他装成伤势严重，捂着脖子死不开口，那时我们拿他毫无办法啊。”
“而且门规森严，一直严禁弟子间私斗，尤其是跨境界的私斗，内门弟子绝对不得插手外门弟子间的纠纷。”
听他这么一讲，冷絮轻叹一声，脸上显出几分焦灼。
“这事不能急。”冷冬岳重重道，“我们一定要沉住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个孙祥就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而已。等到时机一成熟，你要在大庭广众下揭露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对！”冷絮的脸上露出凶狠，又得意地笑起来，“这样一来，我便为玄清门立下了大功，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两人都得意地哈哈大笑。
冷冬岳突然想起舍利的事，开口道：“对了，我把舍利献给皇帝了。皇帝老儿非常满意，给了我许多赏赐，有秘籍有丹药。”
冷絮听着，脸上露出兴奋，不一会又显出几分焦灼，皱着眉道：“灵族会不会报复我们？”
冷冬岳面色深沉，也拿捏不准。“应该不会，我已经退还了血髓丹，还赔上了五万两银子。前天明扎穆传话来，说大祭司已经不追究了。”
“那就好。”冷絮干巴巴笑了笑。
“我这次毫无选择，只能赌一赌，把舍利交给灵族哪比得上交给当朝皇帝！”
“是啊，当朝皇帝是个天大的靠山。就算以后尧海刃找我们算账，灵族找我们算账，我们也可向他求助。”冷絮说着，脸上依然沉重。
“明扎穆应该不会骗我。稳妥起见，你一个月内别下山，我们再听听风声。”
“好，我哪也不去，就呆在山上。对了，明天再带我去芊灵峰找金荷！”冷絮笑着道，“好久没见她了。”
芊灵峰全部是女子，男弟子独自前去极为不妥，会惹来闲话。
冷冬岳也笑起来，“好，明天上午就去。”
***************
这一日正是小暑，天气闷热，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雷阵雨。经过上次的事尧一鸣长了记性，知道疯师叔怕打雷，一上午都把他哄在院子里玩耍。
但吃完午饭，疯师叔说什么也要去外面玩。尧一鸣拗不过他，只得带他出去。两人谈妥了条件，只在尘影峰上，不跑远。
疯师叔跑到一片花丛前，见周围飞舞着十几只蝴蝶，顿时高兴得又蹦又跳，“你看，这么多蝴蝶，飞啊飞，飞啊飞……”嘴里乱叫着，蹑手蹑脚钻进花丛，专心致志捉起蝴蝶来。
天空阴沉得厉害，天色已然变得昏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尧一鸣心里着急，赶紧去花丛里拉他，想把他拉回家。疯师叔正玩得兴起，哪里想走。两人正拉扯着，上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轰隆！”
尧一鸣暗叫糟糕。
疯师叔吃一吓，突然发狂，一把拽紧尧一鸣胸口的衣服，又拉又扯，又叫又跳。尧一鸣的劲力远远没他大，顿时被拽倒，两人在地上扭成一团。
疯师叔仍不松手，嘴里乱叫着。慌乱中，手指狠劲触碰到尧一鸣胸口的那个火焰形纹身。
突然，从纹身里喷出一道无形精气，瞬间激遍疯师叔全身。
疯师叔的手指仿佛被纹身牢牢黏住，怎么也挣脱不了。这道精气里透着强大的能量，疯师叔浑身抽搐，似发了癫痫。
尧一鸣惊恐万分，生怕出意外，突然感到一股真气源源不断涌向纹身。
这个火焰纹身在身上已有大半年了，自成一个空间，里面有个木橱，但什么用也没有，尧一鸣早已忽视了它的存在。此刻，它正吸取疯师叔体内的真气！
疯师叔浑身颤抖，口吐白沫，似发了羊癫疯。尧一鸣害怕起来，不知还会发生什么，赶紧抓住他的手，往外用力拉，想把他的手指拔离纹身。
但手指仿佛钉在了纹身上，怎么也拔不下来。
忽地感到裤子上湿漉漉。低头一瞧，疯师叔的尿也下来了，两人的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心里着急，立即使出全力拔，他的手指依然一动不动。
疯师叔体内的真气仍然在源源不断涌向纹身。尧一鸣无可奈何，索性冷静下来，细心感受这股真气——涌入了纹身空间里那个三抽屉木橱内。
此事诡异至极。过了约三十息，疯师叔的手指终于从纹身上脱离，他已昏迷过去。
估计他体内的真气已经被木橱全部吸光。
尧一鸣忐忑不安，一摸他还有鼻息，果然是昏迷，没有死。心中叹着气，立即背起他往回赶，一路小跑进院里。
沈姨见这副情形，深深吃一吓，尧一鸣赶紧道：“他被雷声吓得晕过去了，还尿了一裤子。”
“唉，可怜的表弟。”沈姨叹着气，赶紧去烧热水。
两人身上狼狈不堪，进了屋先把裤子换了，又用热水洗干净身体。
把疯师叔放到床上，他仍在昏睡。
尧一鸣坐在桌前，喝了两杯茶水，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这才想起纹身空间里那个三抽屉的木橱，不觉用意念仔细看去。
原来这个木橱会吸收真气！
定是刚才疯师叔乱抓纹身时，不觉催动了体内的真气，于是激活了木橱内的某些阵法。
现在，这三个抽屉——
心思一动，不觉用力一拉，上层第一个抽屉被拉开，毫不费力。
一枚紫心水晶球呈现在眼前。
尧一鸣心头涌出狂喜。
原来这三个抽屉须吸收真气才能打开！
仔细瞧向水晶球——这是一枚丹药。
丹药用普通瓷瓶装，无论密封得多好都会有药性缓慢挥发掉。那些珍贵的顶级丹药都是装入水晶球里，再用神魂秘术融化表层的水晶进行封口。
不知这枚紫色丹药是什么，但肯定是稀世神丹。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服用，否则药性太强可能导致浑身的筋脉骨骼全部断裂，甚至爆体而亡。
关上第一个抽屉，又用意念之力去拉第二个。
也被拉开，一本经书呈现在眼前，封面写着：《缘起经》。
看来这是一本秘籍。
尧一鸣喜不自禁，赶紧拿起来翻阅。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故短暂如一刹那，渺小如一微尘，也可溯其因果来去到万物、到无始无终。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万缘因一起，万法因一生，悟得缘起，万法不灭……”
开篇明义，文字优美，真是好文章！尧一鸣赞叹不已，这上古秘籍果然不同凡响。
一口气看完总纲，顿觉受益匪浅，深深沉浸在经文要义里。
里面讲习武有三重境界：缘起无常、无常无我、万法空寂。
万事万物因缘而起，决定于此时此刻与彼时彼刻的瞬间，无时无刻不在变动之中，所谓“无常”。修炼之时，若能把握瞬间感受、感悟，顺势而为，不强求因果，便能精进，事半功倍！
一切世间法无时不在生、住、异、灭中，无常如阴阳变易，永不止息。无常乃恒常。世间一切法，皆因缘和合而有，虚假不实，本无有我，本无实体，若强以“我”为主宰，执为本体，实为大谬！
世间万物源于众缘和合，没有固定的实体、本质、自性，所以万法空寂。一切有为法，因缘所生，空寂无相，无有实体，故曰空。若欲无境，当忘其心，心忘即境空，境空即心灭。空即是法，灭即是法，此灭最为乐。
好，好一个“此灭最为乐”！尧一鸣似醍醐灌顶，完全呆住。
习武至今，读过的任何一本秘籍，与《缘起经》比起来简直一钱不值。
又把总纲从头至尾读一遍，仔细品味，领悟又深了几分。
“哦呦……”
疯师叔在睡梦中翻身呓语，尧一鸣的思绪被打断。
这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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