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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这是帝王


安静。
死亡一样的安静。
明明大殿里坐满了人,可人人屏息以待,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皇上,事情到现在应该已经清楚了,您就不说点什么吗?”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而且,这声音极底轻柔十分悦耳。只是,只在皇帝的耳中却如同靡靡魔音。
她这是在逼他么?
皇帝不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父皇。”死寂中,又有一人开口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急迫。
皇帝缓缓转过脸去。
楚砚之忙抬手朝皇帝行了个礼,他眉心紧拧面色极是凝重,“父皇,早在事情一发生,儿臣便已隐隐觉得这次谋划刺杀的人是冲儿臣而来!而刚刚发生的一切更是证实了儿臣的猜想!父皇,儿臣恳请您还儿臣一个清白。”楚砚之说着,俯身便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太子,如今还只是证实了平安伯世子说谎,跟您还没扯上关系了,你这样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让皇上还您清白,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严贵妃眸光流转朝楚砚之看了过去。
“如若依贵妃所说,真要等到与本宫扯到关系,只怕恰好衬了您的意吧!”楚砚之抬头幽沉的眸子迎着严贵妃的目光冷冷的道。
“哦?难道太子知道本宫最衬意的是什么?”严贵妃唇角一弯,绽出一朵浅然的笑意来。
眼见楚砚之被严贵妃步步紧逼,已然无路可退,李珀虽知此刻自己自身难保,但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磕了个头道,“陛下,这件事疑点重重,虽看似与太子有关,可世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是太子所指使的,而常大人,家父也似乎被蒙在鼓中,还请陛下明查。”
眼下显然已经不可能将这一切推到秦王头上去,那么,他们惟一能做的便是要将太子摘出来。只要太子不倒,那么,李家也就还有一线希望!
李珀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本跪在旁边不敢支声的常禄一下醒过神来,“是是是,陛下,这件事连微臣都被蒙在鼓里,更何况是太子殿下了?还请陛下明查,明查呀!”常禄说罢,也连忙伏到地上。
这时,原本晕过去的平安伯也幽幽转醒了。
他只听到李珀和常禄的话,便已然知道这把火已经烧到了太子头上,若想为平安伯府争得一现生机,那便只能……牺牲如柏了。
想到这里,平安伯只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可事情走到这一步,哪还由得他来选择。
“孽畜,你……你还不从实说来!”平安伯红着眼眶,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朱如柏的脑袋。
“爹……”朱如柏虽不如鲁海阳那般精明,但到底还不蠢,这一路听下来如何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然是再劫难逃,一见平安伯醒了,慌忙伸手拽住衣摆,一边扯一边哭着喊道,“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孽畜!孽畜呀!”朱如柏看着倒在地上扯着自己的儿子,浑浊的眼泪不停的直往外淌。
“世子,刺杀之事可是你一力策划,太子他可曾知情?”李珀此刻可顾不得朱如珀的惊恐,他只想从他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朱如柏仿若没听见似的,一直死死的扯着平安伯的衣摆,满脸渴秋的盯着人,嘴里一直不停重复着,“爹,救救我……救救我……”
“混帐!你还不说!你究竟为何要做出这等谋逆之事!”此情此景,平安伯虽有舐犊之心,但眼下的情况哪还容得他这么做,他只得硬起心肠,一个耳光狠狠的朝朱如柏打了下去,随即用力的掰开他拽着他衣摆的手。
他何尝不想救他?他只是救不了呀……
他真的救不了……
“爹……爹……”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朱如柏艰难的仰起头去看平安伯,却只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绝望。
真的……
真的不救了么……
“世子!陛下还在等着你的答话了。”李珀终是按捺不住,用力的扯住朱如柏的手臂,逼着他看向自己。
在他看来,朱如柏既然做下这样的蠢事是死有余辜,更可恨的是,他还将一大堆的人牵扯下来,还连累到太子!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多余!他现在惟一能弥补的就是站出来替太子洗清嫌疑!
手臂传来阵阵剧痛,以及李珀眸中的那隐忍的怒火让朱如柏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念完全熄灭了……
他们一个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又怎么可能会救他。
没人会救他。
连他自己的父亲也抛弃了他,他还能指望谁能来救他了。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难道,你还想让所有的人给你陪葬么。”李珀附在朱如柏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是……是我……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朱如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我想要在太子面前露脸,我想要压海阳一头……所以,才会一时糊涂……”
比起鲁海阳还有顾成,他在太子身边完全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明明他的身份比他们都高,可偏偏太子却信任他们多过他!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听信那谋士的挑拨……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是因为想在太子面前露脸便敢策划行刺谋逆?这个理由,似乎有些不够吧……况且,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罢了。”严贵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朱如柏冷冷的道。
“贵妃娘娘这些猜疑何尝不是一面之词?况且,今日之事,但凡有眼睛都瞧出疑点颇多,可贵妃娘娘似乎一点都看不到这些疑点,反而一意想要坐实这场刺杀是本宫策划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了?”
听了楚砚之的话,严贵妃浅然一笑,“本宫能有什么深意,本宫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罢了。至于这幕后策划刺杀的凶手么……”严贵妃说着,忽地转身朝皇帝福了福身,“臣妾相信陛下自有定夺。”
楚砚之咪了咪眼睛,忙将目光投向御座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帝王。
御座上的帝王两鬓间不知何时竟已染了些许的霜色,眼角周尾也悄然爬上了不和的纹路,这一切无一不再提醒着众人,这个大越万人之上的君主已经垂垂老矣,只是,那不再锐利迫人的眸子里已经流露出一股让人望而生寒的阴戾。
触到皇帝眼睛的那一秒,楚砚之心里骤然一寒。
他终究还是小瞧严贵妃了。
其实,这场局最精妙的不是环环相扣将他扯入局中,最妙的是,她算准了御座上那人的心思。
一个年老忌惮自己儿子有着丰满羽翼的帝王。
或许,他早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严贵妃布的局,可是,那又如何,他需要这个局,他需要借这个局砍掉他的左膀右臂,打击他在朝中的威信,更甚者……他或许也是布下这个棋的幕后人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楚砚之眸光猛地一凛。
触到楚砚之凛冽的目光,皇帝幽沉的眸子敛了敛,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退让。
“朕……”
“父皇!”忽地,一道声音骤然响起一下打断了皇帝的声音。楚砚之抬眸凝视着御座上的帝王,眸子里森寒如同万年冰封的湖泊,只见他竖起右手,泛着寒气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又在空旷的大殿里响了起来,“儿臣以生母丽贵妃的名义起誓,此事与儿臣无关点关系,倘若儿臣此言有半句虚言,便让儿臣的生母在黄泉底下日夜难安!”
“混帐!”楚砚之的话一说完,皇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他一拍桌子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迅速涌起一股腥红,“你,你竟敢拿你母妃赌咒!你这个逆子!”皇帝伸手指着楚砚之,声音既尖锐又刺耳。
面对皇帝的暴怒,大殿里一片压抑的安静,就连严贵妃眼角也不自觉得跳了跳,可是,站在大殿中央的楚砚之却仿若丝毫没有受影晌,甚至,他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下。
“倘若母妃当真泉下有知,知道有人这样陷害她的儿子,即便我不赌咒,父皇认为她能安心么?”楚砚之冷冷的睨着皇帝一字一句道。
皇帝一震,身体不由觉得踉跄了一下,“你……你……”
楚砚之默然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抬手撩起衣角,一下跪了下去,“请父皇彻底查此事,还儿臣一个公道,以慰母妃在天之灵!”
似乎察觉到了这是一个转机,平安伯、常禄、顾安、李青峰、李珀都忙跟在楚砚之身后齐声对皇帝道,“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其实,在皇帝立楚砚之为太子之后,便立刻追封太子的生母丽嫔为贵妃。后来京城里便隐隐有传言出来,说皇帝对已故的丽贵妃一往情深,不管是前太子还是燕王都只是为了捧太子上位的垫脚石。所以,楚砚之这话一出口,大殿里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屏息以待,目光偷偷的打量着殿中对峙的父子二人。而深知这其中内情的楚穆之只觉得胸口隐隐发烫,他下意识的抬眸朝殿上的严贵妃看了过去,却见严贵妃一身华服安静的站在皇帝的身侧,眉眼精致,丝毫没有因为楚砚之的话有一丝的动容。见她如此镇定,楚穆之也渐渐安下心来。
好一阵沉寂后,御座上的帝王眸中几度明灭,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旁边的严贵妃凤眸微垂,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的讥讽。
终究,对楚涟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他手中紧握着不容人染指的权势,即便是他所谓最爱的女人也不能比拟……
这,才是帝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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