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树欲静

带着几十名骨瘦嶙峋的人们回到峡谷，整个山谷满是哭声，那是劫后的余生，那是喜悦的悲伤。

人们在拥抱，泪水打湿了双方的肩膀。

守备班的战士排列的整整齐齐，将枪半举在胸前，向归来的战友致敬，向不屈服的灵魂致敬，向所有为革命而牺牲的烈士们致敬！

这一刻，看到那么多瘦骨嶙峋的孩子，那些宁愿饿死也不投降的战士，俘虏们都低下了头，某些东西在这一刻轻轻地触动了他们的灵魂。

难道他们真的相信野火长官说的？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信与念，难道他们真的相信，会有一个新的中国？

难道，这个国家真的有一天，能做到丰衣足食，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人们每天都能吃饱，每个人都能有一件不打补丁的衣服？

难道，每个孩子真的都能读书写字？

难道，这个几百年不断被西洋人，东洋人不断侵略的国家，真的有一天会站立在世界的东方，无人再敢侵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俘虏们就觉得那些站的笔直的战士，特别的骄傲，也特别的高贵。不是因为他们手里的枪，而是某种无法言语的东西，无法表达，可就存在那里。

1937年4月16日，星火部队总人口达到289人。经过开会讨论，部队决定休整集训十五天，等待幸存者和伤员们的恢复，然后再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食物的充足供应，让瘦弱的幸存者和十几个伤员陆续康复，其中还能行走的伤兵和十几个少年，开始加入了集训的行列，然后五个俘虏也加入了训练，部队总人数达到80人，共分为八个十人班。并同期组建了15人的防守民兵小队，由女兵，老人和九岁的儿童团组成，他们也配备了全套56半自动和手枪。

新人口的加入，让共和国军工系统再一次提速。1937年4月23日，老者再一次出现，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上百名壮汉，他们用钢管抬着一门巨大的火炮，以及四十枚弹药走入了峡谷，等在这里的贱人三人组全傻了。

老人这一次，带着一群壮汉停留了一个小时，指导他们如何装填弹药，如何调整射界，如何计算风速和修正弹道，最后如何激发，最后是如何拆解和组合这么大炮。他一边讲解，贱人三人组一边用本子记录，他们真没想到，这玩意居然有这么复杂！

直到老人离开，王胖子这才站在这门迫击炮底下，傻傻的看着远超他身高的大炮，纳纳的说道，“这他娘的。。。这真的是一门迫击炮？”

只要是中国人，抗日电影和电视剧一定都看过，他还真的从来没见过，这种在屁股下面装弹的迫击炮，他更没见过一发炮弹41公斤的迫击炮弹！

迫击炮弹不是都是小小的，一个人轻松拿捏的吗？

赵新新也同样傻逼了，他已经看出问题了，但不是胖子思考的问题，他挠着头说道，“是这玩意这么重，这以后怎么移动？还怎么玩大炮兵主义？”

野火看着这门大炮，倒是有着自己的见解，“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门炮，而且这绝对是一门大大的炮，先安排十个士兵学习。明天问问看，有没有老兵打过炮的！”

不正经的胖子，邪邪的一笑，“我打过呀！”，然后“啊”的一声惨叫，就被野火和黄毛直接踹飞了出去。

第二天，所有的人都被峡谷里面的这门大炮震惊了，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门大炮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俘虏们都站在外围的巨石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彻底无语了！

一个断腿的老兵，扶着拐杖，被战士带到这门大炮前面，他先是震惊，然后用颤抖的手抚摸着炮管，再让战士摇下炮口，用手丈量炮口的尺寸。

量完，老兵用手扶着这门大炮，久久的没有说话。

赵新新走上前来，问道，“您是炮兵？”

老兵这才回过神来，他左手扶着拐杖，立正，用右手敬礼，高声回答道，“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炮兵科，西路军炮兵连，连长严慰宽，向您报到！”

赵新新被这股子气势震到了，他也连忙回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会用吗？”，赵新新问。

“这是一门160毫米迫击炮，从构造上看来，应该是后膛装弹，口径160毫米，这属于重炮口径”，严慰宽回答道，这就是专业人才的价值，看一眼就通。

赵新新很高兴，他讲一个本子递给严慰宽，笑着说，“我们需要你，让这门大炮能够用起来”。

严慰宽翻开本子，很认真的看着，当看到射程，射速和杀伤面积时，严慰宽整个人都在颤抖。

如果这些数据都是真的，那么，他可以非常确定，这门160迫击炮，其杀伤效能，超过日本陆军的三八式150mm榴弹炮。且这门炮远比日本三八式150毫米榴弹炮的5900米的射程更远，这是将是亚洲第一炮！

严慰宽抬起头，看着赵新新问道，“我能不能试两炮？”

赵新新看向野火，野火点了点头。一门没有发射过的大炮，算什么大炮，大炮天生就用来咆哮的。

赵新新笑着说道，“好，老严，你来试吧！”

这一下，周边的人群全都沸腾了，连吃瓜的俘虏们都在叫好，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么粗的炮管子！

野火命令四个班的士兵，前出五里地，盯死进山的通道，警惕炮声将敌人吸引了过来。

严慰宽试的第一炮，是这门大炮的最远射程，这是炮群压制的核心能力。

他让士兵调整大炮的位置，指向祁连山脉深处的一座大山。

四名士兵将一枚四十一公斤的炮弹，小心的抬过来，严慰宽蹲下装上引信，接着让士兵放平炮管，小心的从后膛装入。

然后，用拇指计算目标距离，摇动两个方向机，调整角度和方位。

最后，他让所有人都远远的散开，散出弹药的杀伤半径，这样是防止炮弹炸膛。

拉动炮绳，“咚”的一声巨响，炮弹被轰出炮管，飞向远方。

严慰宽盯着落点处，一动不动，直到那里突然山石崩裂，整个山体上震起一大片尘埃，又过了一会，“轰”的一声巨响，远远传来。

祁连山外，一个牧羊人，也听见了隐隐的雷鸣，抬起头，看看天，“晴天霹雳，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他继续赶着羊群前行，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一声闷雷，他叹了口气，“哎！白日轰雷，怕是有人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雷公发怒了哟”。

谁会想到，又有谁能想到，祁连山里的红色武装居然在试炮。现在就算野火跳出来，站在马家军营寨门口，说自己有炮，尔等速速投降，怕也是没有人信的。

第一发试炮，打在8公里外的山坡上，隔的老远，众人其实也没啥感觉。

可测试最近距离750米的这一炮，真的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哪怕是承受过白匪炮击的老兵，也被这一枚炮弹的威力给吓到了。

炮弹卷起的烟尘和冲击波扩散，余波冲进了峡谷，带飞的沙粒刮过人们的脸庞，生疼生疼。

再看弹坑，我滴个娘呢！那炮弹坑，足足有一个人那么深，俘虏们这一次也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们的心情更为复杂，他们都在思考，我是不是该表个态了？不然这门炮，会彻底剥夺我表态的权力！

严慰宽哈哈大笑，他抚摸着炮架，爱不释手，转身对赵新新说道，“给我15个娃娃，我来做教官，教他们怎么如何保养和发射。”

赵新新高兴的点了点头，握着严教官的手，深情的说，“大炮易得，一将难求啊！”

严慰宽却是苦笑，“若是多上几十门这样的炮，日本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占领东北？国民党，又怎么敢追着红军打啊！大炮是军队的胆啊！人没有用，要有大炮。”

野火这句话里，听出了苦涩，也听出了悲凉，这是这个时代中国军人的悲凉，也同样是这个时代中国人的悲凉！可是，他同样知道，这不是一门炮的事情，这是海陆空三军武器装备和人员培训的事情，装备很重要，可人也一样重要。

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说过，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这句话是绝对的真理！当天夜里二十个俘虏踊跃参军，全都表示无论安排做什么，他们都会认认真真去做，全心全意的去完成。他们拥军拥民，他们也是贫苦老百姓，是老同志说的广大人民群众，他们绝对热爱和拥护人民的武装。

三贱人经过讨论，对于这群热情高涨的俘虏兵做出了以下安排，首先每个战斗班组加入一名俘虏兵，保持原来的班级数量，战斗团队总人数扩大到90人，这10个俘虏从训练成绩优秀的俘虏中录取。

剩下的10人继续参加训练和营地劳动，等待下个月的再次挑选。

最后的11名俘虏是真的不想打仗了，他们说想回去当农民，于是野火也表示等他们撤离祁连山区的时候会让他们离开，但现在要服从劳动纪律，否则严惩不贷！

红星营地也正式成立了第一届战地领导小组，野火任总指挥，王胖子任后勤主管，赵黄毛是炮兵物资主管，王姐任妇女主任，教书的一位老同事任教育部主任，祁连山区五人前敌指挥部，正式组成。

经过会议讨论，对十个战斗班组，做出以下安排：

一，继续派出两个班，共18名战士，他们要带上更多的给养，并且沿路狩猎，向着更深的山区继续寻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回更多的同志。部队最长的搜寻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内必须回到营地，等待下一步行动。

二，派出两个班，守备进山的道路，坚决吃掉任何小于三十人的小股部队，每两周会有两个班组与他们轮换。

三，派出两个班组出发去山区狩猎，补充肉类，打大放小，每次行动为七天。

四，两个班组留守并继续进行高强度训练，他们会执行战斗和狩猎的轮换任务。

五，派出两个班组参加完每日训练，还要跟随严慰宽学习炮兵技术。

同时，外出的班组都要配有一名认过五百个字的大孩子，带上王胖子搞来的字典，每日自学的同时，也做为副班长和文化教导员。他们每日还必须完成带领战士认识五个字的任务。野火没有想到，这个任命倒是激发了小孩子们的学习积极性。。。

星火部队开始进入静默期，他们不出祁连山脉，最好山外的马家军也不要进来，大家各自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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