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汪焱：我喜欢男人
汪焱站在家门口，一别四年，这道门里面就是他最亲的人。抬手按了门铃，门很快从里面打开，汪淼站在门前，立即向前抱住了他，汪焱缓缓抬起手也抱住了他哥，声音还算平静：“哥。”
汪淼眼圈已经红了：“臭小子，总算回来了！”
汪焱一进门，看到爷爷和父母都在门口，他叫了声：“爷爷，爸，妈我回来了。”
汪老爷子和汪妈妈连忙走上前抱住他，汪妈妈已经哭的泪水涟涟，汪爸爸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四年晒黑了些，但是更高更结实了，也更成熟了。
一家人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汪妈妈还拉着汪焱的手：“儿子，瘦了，又长高了。”
“是啊，妈，你看他结实的，都比我高了。”汪淼看着自己的弟弟真的长大了。
“小焱啊，这次回来不要再走了，爷爷不知道还有几个四年，别让爷爷再担心你了。”汪老爷子身体虽然依然健朗，但是这几年想小孙子想的紧，人上了年纪，偶尔着急上火血压就会有些高。
“嗯，爷爷，我不走了。”汪焱看着头发花白的爷爷，和父母鬓边也多出来的白发，说一点不愧疚是不可能的，无论当年是不是他的错，自己都让最亲的人为了他日夜担忧。
几个人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汪焱回来了，这个家才算完整。
“儿子，你在那过的好吗，快让妈好好看看，受的那些伤都好彻底了吗？”汪妈妈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不舍得移开一分。
“妈，我很好，你看，”汪焱站起来转了一圈，“我比以前更好啦。”
“嗯，确实是更高了，结实了，也晒黑了一点，没事儿，这次回来妈给你好好补一补，你想吃什么，妈亲自给你做。”
“小焱，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些日子，顺便想想回来想做什么，是继续回部队，还是做点别的，如今你看起来稳重多了，以后好好表现，不要还让人叫你京城里的纨绔小霸王。”汪爸爸是家里最严厉的那个，虽然儿子这次回来也想好好疼疼儿子，但是一开口还是免不了要说上一说，当年是他做决定让汪焱去了边疆，他本来只想让汪焱留在那两年，只是两年后，汪焱自己不愿意回来，任谁劝都没用，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这次他为什么突然就同意回来了。
汪淼一听自己弟弟这绰号，以及想起他爸第一次听到这绰号的难看表情，就憋不住笑，汪焱上学的时候的确是霸王了点，但是也不算纨绔，谁让自己的地位摆在那，他自己又是家族中这一辈最小的孩子，还是在老爷子跟前长大，他想要什么，怎么可能得不到。不过他弟也不干那欺男霸女的事，只不过看不惯谁就爱打打架，自己这当哥的从小就教了他一身格斗的本事，一般的孩子又都打不过他，所以才有这小霸王的称号。
“嗯，好。”汪焱答应道。
一家人拉着汪焱问了好一会儿他这四年在西藏的生活，说到那些痛苦经历的时候，又都心疼了好一阵，汪焱也觉得再说一次这些事情让他心里压抑的难受。终于该说的都说完了，汪焱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郑重的开口说道：
“爷爷，爸妈，哥，还有一件事我要和家里说。这件事当年我说了，你们不信，我今天回来说最后一次。当年我和齐宇打架，不是因为罗家那个丫头，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或者说的更清楚一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上学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我喜欢的是男人，而且一直都是，所以，爷爷，爸，以后汪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要靠我哥了。”。
汪焱本来没打算让家里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尤其没想过在刚回来这个时候告诉家里，只是在认识了寒宋以后，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远，他想和寒宋在一起，那就要提前把所有可能阻碍他们的因素全部清除掉，让寒宋可以安心的和自己在一起，不给他带来任何伤害，他不想让那些狗血的豪门桥段发生在寒宋身上，寒宋那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活得那么独立又骄傲，简单又美好，他要好好守护着，哪怕是用生命守护！而且他知道，如果说家里人什么时候对自己最包容，最害怕失去自己，那一定是他刚刚进家门的这一刻。
汪焱这一番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对于汪家人的打击，比当年知道他重伤了齐宇还严重。老爷子坐在那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这刚回来的孙子，只觉血压再次升高，汪父简直目眦欲裂，汪母过于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你说什么？”
而此刻的汪淼，看着自己的弟弟，目瞪口呆，他说什么，他喜欢的是男人？自己弟弟喜欢男人？还敢当着自己老爸和爷爷的面说，而且是刚进家门就说！弟弟，你牛逼啊！！！
本来一家人还沉浸在汪焱刚回来的喜悦中，没想到他刚到家就来了这么一手，汪焱早就预料到家里人的反应，又加了把火：“爷爷，爸，我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家庭，是不能有这种事的，如果你们觉得…我是这个家的耻辱，那我可以不连累家里，我还是回西藏吧，以后我也可以不说自己是汪家的儿子。”
汪爸爸一听他还要回西藏，更是气，还没来得及教育他，就看见汪妈妈立即抱紧了汪焱，“小焱，别走，我不准你走，你什么样子妈都能接受，只要你在我身边好好活着。你知道妈听到你在边境受伤的消息，妈的心都快跟着死了，所以你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妈都不介意，只要你高兴，愿意留下来就行。”
汪妈妈这几句话说的屋子里另外三个男人都是心头一哽，汪焱在边境冲突中，生死不明的时候，还有他每次去无人区，联系不上人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他们想，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算以后他在京城捅破天，家里也要给他担着，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要什么都会满足他，更何况是现在这种，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类不涉及生死的小问题。
想到这里，汪爷爷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见他面色黑沉，又看了看汪焱一脸的坦然和坚定，他缓缓开口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小焱，你先上楼去洗个澡，一会下来吃饭，一家人四年都没在一起吃顿饭了。”
“嗯，好爷爷。”汪焱点点头，又看了看他爸，然后上了楼。
汪妈妈望着汪焱的上楼的背影，手攥紧了又松开，她看着汪爷爷和汪爸爸说道：“爸，严明，我们不能再让小焱走了，他如果再去西藏，又和他那些战友总往无人区跑，万一再受伤或者……就算我们家有天大的能力也都来不及！我只想要我儿子活蹦乱跳地在我身边，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汪爸爸看了看她，无奈的说了声：“知道了，”又看了看汪淼：“你呢？”
汪淼还沉浸在自己从小爱护，引以为傲的弟弟喜欢男人这件事上，忽然听到他爸问他，赶紧答道：“我？我喜欢女人，我还要生孩子，一个，两个，三个都行！”
“我没问你喜欢什么，我是说你对你弟弟喜欢…男人，是什么意见？”汪爸爸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但是这动作实在不合符他的身份，尤其是自己父亲还坐在那。
“我……”汪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汪焱这手太绝太突然，但是他作为家里长房长孙，是肯定要有个态度的，他想了想，与常年看不到自己弟弟比，他还是宁愿他安全的待在家人身边，“爸，爷爷，我觉得小焱要是能不喜欢男人最好，如果一定要喜欢，咱们汪家也不只汪焱一个儿子，我是肯定要结婚生子的，大不了以后生的多了，过继一个给他，而且，咱们汪家不还有二叔家汪显和汪琳呢么，小姑家还一个表妹呢，都是咱们汪家的孩子，所以薪火相传也不是就靠小焱一个人。咱们是不能拦着他喜欢男人，但是未来他找什么样的，咱们家里可以把把关啊，不喜欢的不让进门！”
汪淼常年在部队待着，他带的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什么样的事没见过，所以汪焱喜欢男人这事，他虽然震惊，但也不至于那么难接受。
“你这是什么话？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他想做什么，家里还能拦住他么？”汪爸爸知道汪淼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总不能就由着汪焱去喜欢男人，他们这种家庭，怎么能出这样的事！
“那能怎么办？难道您还能关着他，不让他出门，不让他见任何人？您关的了一天，一年，还能关一辈子么！而且现在的汪焱，您觉得还能关得住么？”汪淼说出了一个事实，汪焱在边疆待了四年，他不是只是在部队里参加训练和演习的大头兵，这几年来的血雨腥风，出生入死，他杀过的人比京城里少爷们打过的都多，身边还有一批他自己带出来的兄弟，那十几个人和汪焱是生死之交，个顶个的一身的本事，杀个人眼都不会眨一下，这样的汪焱，的确不是当年还未毕业的学生了，再也不会任家里摆布他自己的人生。再说了，自己这孩子经历了那么多，自己做父亲的也有很大责任，如今心疼他还来不及，哪还舍得关着啊！
听了他的话，汪爸爸不得不求助似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爸，您的意思呢？”
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既不想看到汪焱这样，又不能把汪焱怎么样，他心里忍不住叹道，小孙子啊，你的幸福还是要靠爷爷我啊，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我。老爷子随即表态道：“我，和我死去的老伴儿，现在只想要小焱快乐，好好弥补他这几年受的苦，他以后不管是喜欢男的女的，还是喜欢谁，我们当老的的，就不要管那么多了，汪家传宗接代有汪淼和汪显，汪焱，就让他自由一点吧。”老爷子已经这个年龄，他是真正经历过战火，戎马一生的人，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和无奈，汪焱是他和老伴儿最小的孙子，一直疼在心尖上，他想如果老伴儿还在，定然是希望自己这个小孙子自由快乐的。
汪淼听爷爷这样说，立即兴奋的问道：“那我呢爷爷，我能不能自己选喜欢的人？”
他爸听了，立即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举起手发誓的样子：“我保证喜欢姑娘！”
汪爷爷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只要你足够强大优秀，咱们汪家就不挑对方门第，但是总要她自己本身足够配得上你！”
“好嘞，爷爷，我保证给您找个满意的大孙媳妇！”汪淼立刻眉开眼笑的道。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汪爸爸又瞪了大儿子一眼。
“行了，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准在这事上为难我小孙子，都散了吧，去歇一会儿，平复一下心情，一会小焱下楼一起吃饭。”老爷子一锤定音，其实就是说给汪爸爸听的，汪爸爸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地上楼回自己房间生闷气去了。
汪焱在楼上一边洗澡一边在想，自己今天这样也许是有点过分了，自己刚回来就给家里来了个炸弹，家里一定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和家里坦白，让家里不再管自己，以后再说肯定没那么好过关！而且现在如果家里真的不同意，自己也是可以狠得下心来离开这个家的，毕竟已经在外面漂泊了四年，已经麻木了。但是如果以后再说，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亲人在身边的生活，也舍不得为难爷爷和父亲，那他和寒宋面对的困难将是难以想象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像今天这样，大不了离开家。
汪焱又分析了一下，老妈和哥哥应该是不会强烈反对，老爸肯定会，但是关键是爷爷的态度，爷爷会怎么想呢？肯定也不会同意。不过无论怎样，这一步已经走出去了，无论如何他是改不了的，如果家里不肯接受他，他还要回西藏么，回去的话，跟寒宋肯定是没戏了，所以肯定不能回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和家里闹掰了，独自在京城打拼，这也没什么难，只要爷爷和老爸不为难他，不过就算是为难他，他也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几个人再下楼时候，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一家人坐在桌前，今天做的都是汪焱以前爱吃的菜。老爷子看了看自己儿子和小孙子一眼，两人脸色都还好，就开口道：“吃吧，咱们一家人等这顿饭都等了四年了。”一家人开始吃了起来，不过桌上很安静，都默不作声，只有汪妈妈不时给汪焱夹着菜，要他多吃点，汪淼观察着自己爷爷，爸爸和弟弟的神情，想开口，又没找到合适的话题。
汪老爷子好不容易盼了四年才吃到的团圆饭，不想这样死气沉沉，自己小孙子回来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为了打破这样的沉默，也为了给小孙子一个定心丸，老爷子开口说道，“小焱，爷爷有话要告诉你，你记住，在爷爷心里，你平平安安，什么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你只要乖乖留在京城常陪陪爷爷，爷爷没什么是不能答应你的！”说完又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老大，你说是不是？”
汪爸爸无奈的回答道：“是，爸。”说完又瞪了汪焱一眼，随即便被坐在一旁的汪妈妈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再把儿子吓跑，我跟你没完！”汪爸爸彻底服了，除了汪焱不算，三个人没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未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那尚不知在哪的孙子身上了，想到这，他立即看了看汪淼：“汪淼，你也老大不小了，下个月开始相亲去，之前给你介绍了好几个，都被你推了，一个都不看！”
“爸，我这不是部队忙么，现在军队要改革，一堆事呢！”汪淼赶紧说道。
“再忙不也有休息的时间么，下个月再休息，至少要见一个。”汪爸爸觉得小儿子管不了，大儿子他得看住了。
“是啊，上次你孔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大学老师，还是博士，不挺好的吗？”汪妈妈也在一旁劝道，汪家都是从军的，就是喜欢有文化的姑娘。
“妈，我知道了，下个月再说吧。”说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汪焱，“都怪你。”
此时汪焱心里却乐开了花，爷爷表了态，爸爸就不会再为难他，那剩下的就看自己追人的本事了，看来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听到他哥跟他说话，汪焱转过头，就看到他哥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他赶紧夹了块鱼肉放他哥碗里，“哥，多吃点，我都想你了。”说完还露出一副乖巧又可怜的表情，然后又看着自己的爷爷和爸妈说：“也想家了，做梦都想。”这句“想家了”，简直把三个人的心都疼化了，此时真的觉得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汪淼看着汪焱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凑过来小声警告道：“汪焱，你太会了啊，够了啊，说不定哪天这三个人反应过来你今天演的这出儿，收拾你！”
汪焱看着他哥，露出一副挑衅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会你也来啊，气得汪淼低头吃饭不理他。
“对了，下个月爸过生日，就正式通知老二和老三，小焱回来了吧。”汪爸爸说道。老爷子两儿一女，老大和老二都在京城，二儿子汪严律有一儿一女，儿子汪显，女儿汪琳，汪焱小姑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人，定居在了外地，但是每年都会带着女儿萧檀回来给老爷子过生日。
“嗯，到时候他们也会回来，提前告诉他们一声，另外，今年还是邀请老陈过来吧，我们这把年纪，生日过一次少一次，我的生日年年都不能少了他。”
“嗯，好，我来邀请陈叔。”汪爸爸答道。
老爷子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安年这几年带了个学生，一直在当亲生的带，也让他带过来见见吧，以后就算我们这辈人不在了，你们也要把这份情义延续下去。别人就不要再叫了，人多了闹的慌，就咱们两家人。”
“好。”汪爸爸点头答应。
安年是陈教授的名字，听到爷爷也邀请了陈教授和他的学生，汪焱的一颗心就躁动了起来，他调查过，寒宋就是陈教授最喜欢的学生，这么说下个月就要在家里见到寒宋了？汪焱心里既兴奋又有些忐忑，自己虽然没有瞒着寒宋自己叫汪焱，但是也没有说是如此显赫的汪家的儿子，而且自己那纨绔小霸王的称号和事迹，陈教授一家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不知道见了面后，陈教授会不会和寒宋说，如果说了，寒宋会怎么想他，霸道，打架，还伤过人，寒宋会不会因此疏远他？
看着汪焱半天不动，汪爸爸问道：“汪焱，你不好好吃饭，发什么呆？”
“哦，我只是好几年都没能给爷爷过生日，有些难过和感概而已。”
“是啊，四年了，小焱，爷爷等你给我过生日都已经等了四年了！”
“爷爷，以后您生日，每年我都陪您过。”汪焱乖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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