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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后来他一日日长大了,父王还是不肯来看他们一眼。

        那年太子行冠礼,整个皇宫都热闹非常,母妃被拉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回来时浑身是血,小裴樽非常害怕,他哭着去求父王,父王却因为高兴而喝多了酒,那些宫人根本不让他靠近父王的宫殿。

        小裴樽没有办法,又去求到太医署,谁知太医署的太医狗眼看人低,根本不屑理会,还把他推倒在雪地里,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在雪夜中慢慢没了生气。

        说到这里,裴樽闭了嘴,他说的很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苏液能看出来,裴樽的心情很低落,他在悔恨当初的自己,恨那个时候无能为力,救不了他的母妃。

        “母妃入殓那日我才知道,她被扔进铁笼里,被太子圈养的狼咬了许多下,失血过多而死。”裴樽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所以当他看到苏液被关在笼子里才会那般失态。

        之后几天不敢见苏液,也是不想面对,过往种种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他曾那般无用。

        苏液攥着酒壶的手指发白,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

        “都过去了。”苏液尽量把声音放平,他在平等的社会出生,更看不惯奴隶制度,可是没办法,凭他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推翻奴隶制,只能尽可能的给那些奴隶帮助,让他们能好过一点。

        裴樽转头盯了苏液半晌,突然笑了:“嗯,都过去了。”

        这是今天裴樽第一次笑,苏液有些不适应,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裴樽的目光太过炽热,让他很不自在。

        裴樽也不再看苏液,两人沉默着喝酒,没一会儿酒壶便空了,苏液的头有些晕,总觉得眼前的裴樽变成了两个,然后又变成了四个、五个。

        “你……你竟然会分-身!”苏液指着裴樽的脸,惊奇的左看又看,裴樽挑了挑眉,苏液脸红瞪着眼睛的模样,比平时可爱太多。

        苏液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差点摔倒,裴樽立马扶住:“你醉了。”

        “胡说,我没醉!”苏液不高兴的跺了跺脚,又差点摔倒,裴樽索性直接搂住苏液的胳膊,免得他摔在雪地里。

        “我才没喝醉!”

        “你看,我还能唱歌呢,我给你唱歌!”

        苏液一边挣扎着想把胳膊从裴樽的手里拽出来,一边哼着破碎的歌曲:“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你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1”

        歌声是优美的,只是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听不清词,裴樽从未听过曲,更不知道苏液会唱曲,看来以后心情不好了可以让苏液来陪他唱曲解闷。

        “我还会别的!”

        “……”

        裴樽扶着苏液走了一段路,后来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苏液犹自哼着歌,但声音非常小,无人知道他在唱什么。

        姜高一直候在梅花苑外,见裴樽抱着苏液出来,连忙道:“陛下,奴才去叫人,您稍等一会儿。”

        由于裴樽心情不好,姜高不敢让人知道他在这里,也没有提前准备好轿辇。

        “不用。”裴樽大步朝前走着,一路抱着苏液回到宣仪宫,然后让姜高传话给淑宁宫,让安奇和安松给苏液准备好衣服,今夜不回去了。

        苏液曾在龙床上睡过几天,再加上酒醉,几乎躺下便睡的不省人事,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翌日,苏液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过半,他揉着有些发疼的额头,对上安奇的脸:“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公子,你醒啦!”安奇上下打量着苏液:“您怎么样,身上可有不舒服?”

        “头有点疼,不碍事。”苏液坐起身才发现他只穿了一层棉质亵衣,而他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淑宁宫,而是宣仪宫的龙床。

        他摇了摇头,昨夜喝完酒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怎么回到的宣仪宫也没有任何印象,苏液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

        安奇道:“公子睡的太死了,我辰时就开始喊您,您不但没醒,我还被姜姑姑说了几句。”

        姜姑姑名姜桃,是除姜高以外宣仪宫内最具话语权的侍女,也是整个后宫除嫔妃外地位最高的人。

        “她说你什么了?”苏液一边问一边穿衣,安奇和安松静立一旁,没有上去服侍的打算,其他几位内侍想上前,被安松拦住,从他们到苏液身边的时候就是这样,公子一般不会让人服侍,除非受伤。

        安松委屈道:“她不让我叫公子起床,说公子昨夜累到了,要好好休息,还说提前给您准备好药和热水,怕您醒来身上不舒服,她说的没错,公子果然头疼了。”

        “……”苏液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药?”

        醒酒汤也不该现在喝,昨天估计醉的太厉害,所以才折腾成这样。

        安奇道:“太医署送来的药,像凝脂膏。”

        “我知道了,你先拿着吧。”苏液大概明白,看来姜桃误会了,他跟裴樽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不过他确实挺想沐浴的。

        安松听他说想沐浴,立马道:“公子,汤泉是一早烧好的,您直接去就行。”

        宣仪宫西配殿里面有几个汤泉,一个是裴樽专用的,另外两个一个是王后专用,剩下的则是嫔妃用的,其它宫殿,就连淑宁宫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苏液从前在宣仪宫养伤的时候,因为脚底伤严重,所以没有去过西配殿,每天会趁着裴樽不在的时候擦洗一下,后来去了淑宁宫,更不可能享受汤泉沐浴了。

        苏液不喜欢被人服侍沐浴,所以把西配殿的人都轰了出去,安松则等在屏风外,直到苏液洗完澡,两人才回到后殿。

        “楚王。”苏液没想到裴樽会这个时候过来,有些意外。

        裴樽点点头:“该用午膳了,留在宣仪宫一起用吧。”

        这些日子太忙,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苏液,并不是忘了,只是除掉襄阳伯府留下不少祸患,楚国各处有不少襄阳伯的人,处理起来不难,主要是麻烦。

        “是。”苏液在一旁坐下,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苏液回头看了安奇一眼,这家伙的嘴什么时候才能靠点谱,姜总管一问就什么都说出去了。

        裴樽注意到苏液的动作,低声道:“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苏液刚洗完澡,头也不疼了,肚子空空胃口大开,一时间只能听到碗筷的声音。

        用完膳后,裴樽屏退四周:“你可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呃……”苏液实在想不起来:“看来昨夜醉酒给楚王添了麻烦,不管我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本意。”

        “是吗?”裴樽坐在龙椅上:“孤记得你昨晚说喜欢孤,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苏液义正言辞:“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楚王千万不要信。”

        裴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是孤信了。”

        “不仅信了,还想封你为良人。”

        良人在八子之上,美人之下,算是一个中间品级,之前裴樽说想封他为少使,如今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良人,看来裴樽的确有点喜欢他了。

        就是不知道这点喜欢跟裴樽养的小猫小狗有没有区别,裴樽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没这个必要。”苏液后退一步,对着裴樽行礼:“还望楚王收回成命,我可以留在淑宁宫,但不想做什么良人。”

        别说良人,就是夫人他也不会做。

        裴樽的手落在案桌上,神色莫辨:“你不愿意服侍孤?”

        “不愿意。”苏液摇头。

        裴樽继续问道:“你很讨厌孤?”

        如果讨厌,昨夜又为何冒着风雪去寻他,还陪他喝酒,裴樽知道苏液平时是不喝酒的,不然不会醉的那般快。

        苏液直起身子,与裴樽对视:“与讨厌无关。”

        “我从小有个心愿,但作为帝王您永远都做不到,所以不愿。”

        “什么心愿?说来听听。”裴樽心里不爽,苏液怎么知道他做不到,他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苏液看着裴樽郑重的样子,突然想逗他:“找个女子共度一生。”

        “……”裴樽双手握成拳又松开,若说是这样,他确实做不到。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女子共度一生。”

        苏液突然笑了:“开玩笑的,楚王莫当真,我不歧视男人。”

        “我的心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裴樽一怔,看着苏液脸上的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帝王能做到,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之所以自称孤或者寡人,不过是因为帝王不能被感情牵绊,必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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