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豹猫[修]
月光如水，晚风吹过草木时带起一阵悉嗦声，混合着嘈杂的脚步声。
杀生丸缓步走着，白色的衣袖在空中荡漾着规律的弧度，看见雀跃在空中的纸质白蝶远去就停下了脚步。
“猫的气味。”
西边的豹猫一族，已经蠢蠢欲动了吗？
鎏金色的眸子夹着锐利，杀生丸对于风中混杂的味道表示厌恶。
“猫？”
邪见冷不零丁地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向四周看了看说：“杀生丸大人，这附近好像没有猫啊。”
飞来飞去的白色蝴蝶倒是有几只。
杀生丸没有理会迟钝的邪见，直接在原地站定没有继续往前走了，视线一直注视着硕大的圆月。
邪见疑惑地挠了挠头，见他暗含不耐的模样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
唯一能让他收起烦躁的就是刚才远去的白蝶，那上面附着的灵力和气味无不在告知那个人的存在。
不负杀生丸所望，稚嫩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那人的气味甚至让他下意识地淡化了周围豹猫的气息。
“杀生丸，你在这里做什么？”
由远处赶来的安倍晴被式神小和抱在怀里，小和脚步轻点，不一会儿就跃至杀生丸的面前。
“又是你这个阴阳师啊。”
邪见嘟囔着，见杀生丸睥睨了他一眼后又闭上了嘴。
犬妖没有任何回应，安倍晴见状有些不解，眯了眯圆润的眼睛，想从小和的怀里跳下来。
“别动。”
杀生丸的声音如夜晚的冷空气般凌冽，突然间出声提醒反而让她脚下踉跄一崴，向前倒去。
安倍晴神色不动，知晓作为式神的小和会保护她不受伤害。
可是下一刻，在小和出手之前，她整个人就先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中。
鼻尖撞上坚硬的盔甲，安倍晴本能地痛呼一声，想要远离。
一只带有艳红妖纹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的离开。
杀生丸高大的身躯为了迁就女童单膝而跪，顺势将女孩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一旁的邪见早已见怪不怪地抱着人头杖望天，表示自己根本没看见杀生丸大人对这个人类阴阳师的纵容。
安倍晴揉着自己有些痛的鼻子，更加疑惑了，抬头问：“……你在做什么？”
他无言而对，长卷的睫羽因眼睛微眯而颤动，似翩跹起舞的蝴蝶抖动着翅膀。
那如寒冰般冷冽的视线正落在有些泥泞的路上。
知晓杀生丸的行为是好意，安倍晴终于解决了疑惑，顺从地任由他搂着自己。
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下次说话说明白一些，怕我滑倒就直说嘛，话太少可是没有妖怪女孩子喜欢的。”
她发现，杀生丸长得越来越像犬大将了，当初那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妖怪已经成长为青年了。
“你的人形怎么又长高了？本体也变大了吗？”
她问完没有得到回应，却也习惯了杀生丸的沉默。
安倍晴熟捻地抓住他的手，在他大腿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后问道，“听我说话了吗？应一声。”
“嗯。”犬妖应下，单手将还是十岁的她抱住，正好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消散的妖力盔甲下是六边形框住的樱花，正是安倍晴之前在屋里绣的纹样。
她三年前就让小和做了一件新和服回送给杀生丸——毕竟现在和服上六边形小樱花样式，比当年初见杀生丸那身妖冶的大片玫红色樱花底纹和服要内敛得多。
衬得杀生丸愈发成熟与冷静，而不是骚包与傲娇。
然而杀生丸还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例如——
在得知和服是式神做出来的时候，熊孩子杀生丸拐弯抹角地逼问她，‘为什么让他穿式神做的低级和服’。
安倍晴那时很想直接丢他一沓符纸，把他的嘴封印，然后再让他好好了解一下人类七岁的小女孩怎么缝制高级和服给他？
杀生丸不出声了，最后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换上了新和服，暗地还用妖力保持着衣服的洁净。
只可惜安倍晴没发觉任何不对，还以为是小和在缝制衣服时给了灵力加持。
她想着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的六边樱花同款新和服，对比了一下如今杀生丸的身材，觉得自己应该把新和服的长度再定长一些。
“你现在多高了？”
她问完，耳边就响起杀生丸那低沉而冷然的声线，“好久不见，我以为你会问点有意义的问题。”
对于她关心自己人形身高表示无动于衷，犬妖鼻子发出一声嘲讽般的轻哼。
但妖的本能让他耳尖不着痕迹地抖动了一下。
“没有意义？关心你身高的成长没有意义吗？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你估计还得喊我一声姐姐。”
不等他反驳，安倍晴恶劣地伸出有些肉乎乎的小手拉扯着他毫无赘肉的英俊脸庞。
她第一次见到杀生丸的时候刚好成年，比那时候的犬妖少年看上去就成熟不少。
“姐姐？”
扒开她作乱的手，杀生丸这下是真的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呵。”
那双宛如暗含星耀的金眸傲慢地抬起，顺着安倍晴那被自己抱起来还要矮上些许的头顶一路往下打量，从喉间发出讥讽的笑声。
被架着抱起来的且这一世还是十岁孩童的安倍晴：“……”
用身高碾压这个女人的杀生丸满意地把自己垂落在耳边的长发撩到耳后，才将她放在干净的石板阶上，扶着她站好。
那动作是一人一妖都未发觉的温柔。
“犬妖一族的领地被冒犯了，侥幸的豹猫一族开始向东方迁移。”
杀生丸说出自己再一次来到这里的原因，淡漠的语气罕见地染上了浓烈的主观色彩。
于他而言，犬大将的一切都是他人不可冒犯的，就连他自己也是坚定地维护父亲一切的存在。
包括领土，名誉，荣耀。
安倍晴如今所在的村子地位有些特殊，正好就在日本西方与东方的交界处，也怪不得杀生丸还没等她要死就来到这里了。
“东方啊。”
她转身看向东边，那里正是十六夜坟墓的方向所在。
斯人已逝，十六夜的温柔如今只能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安倍晴半阖着眼睑遮掩住悲伤的情愫，“那些不安分的野猫确实得清理掉。”
看来所谓的大灾，就是指这群在西国苟延残喘后企图在东方占据一席之地的豹猫了。
杀生丸语气含着冷冽，“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更何况，安倍晴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们犬妖一族的事我本来也不想理会。”
她嗤笑一声，将犬妖平时高傲自大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但是它们打扰到我了。”
犬妖闻言眉头微蹙了一瞬。
但即使安倍晴不说，杀生丸也多少猜到了她真实的想法——
安倍晴绝不会让任何人或事打扰到十六夜安息。
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许久的普通人类。
杀生丸盯着她的头顶，眼底划过的意味不明。
“随便你。”
得到应答的安倍晴没有发觉他突然转变的气息，艰难地踏着木屐在满是泥泞的小路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
大灾的缘由她搞清楚了，可是今天她收留的那个法师身上的妖气却又是另一个让安倍晴在意的点。
人类生气和杂碎妖怪杂糅而成的邪气，确实有趣。
安倍晴挑了挑眉，觉得自己或许能从中找出剥离灵魂中邪气的方法。
源自血缘的诅咒超越了时空，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灵魂，导致她的身体一世比一世虚弱。
仿佛是所有事积压在一起般沉重难受，她揉了揉太阳穴，老成的动作和孩童的身躯格格不入。
“那些猫咪有动作了我会直接找你的。”
她说完，朝一旁站着的小和伸手，一只白色的纸质蝴蝶就这么从小和的发饰上飘出，俏皮地落在了邪见的鼻子上。
“什么什么？”
邪见的视线被白蝶遮挡，连忙一手抓住人头杖一手摁住鼻梁上的蝴蝶。
小邪妖呆愣的样子看着憨憨的，惹得安倍晴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寂静的夜晚也因此添了些许生气。
杀生丸没有说话，任由她用白纸蝴蝶逗弄邪见，余光瞥向一旁的树丛。
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想回去睡觉了，但是在那之前……”
故意留住话头，她打了个响指，几只白色蝴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远方的草丛飞去，正好是妖气涌动最频繁的方向。
“喵！”
尖锐的猫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草丛中窜出几道狼狈的身影。
那几道身影还未站稳，杀生丸妖气幻化的鞭子瞬息而至，浓郁的妖毒直接腐蚀掉周遭的草木，带走了其中一妖的生命。
白蝶衔着无形的灵力化成一个标准的桔梗印，把剩下几只弓着身子的猫妖被囚禁其中。
安倍晴笑得更加灿烂，细指夹着符纸的动作带了点摄人心魄的狠厉，“在那之前，我得先解决掉你们这些杂碎猫妖，对吧？”
就在她准备将那几只猫妖绞杀的时候，杀生丸一把抱住她的腰，侧身移动到一旁的小山坡上。
空气中的凉意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扇动翅膀的白色纸蝶直接冻成冰块落在地上，把灵力结成的桔梗印破坏得四分五裂。
安倍晴沉下脸色，立马偏头望向另一头的森林深处。
一道爽朗又得意的女声传来，“没想到犬妖一族偏爱人类的传言竟是真的。初次见面，杀生丸大人，吾名冬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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