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五十一辈子，带老婆回家
第七章
我的鬼站在车站的洗手间里面，凌乱地理头发。
“你应该可以出来见人的吧？”我站在旁边抱着我的包。刚刚我一走进厕所，包里的鬼就开始蠕动，害得我以为他也想上厕所憋急了，赶紧放他出来。就是没想到他只是想出来理个头发。
“可以。我是可以在人类社会正常生存的。”那鬼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淡漠，好像早上的起床气只是个意外。可能是他在包里呆得比较愉悦，他并没有追究我之前的诸多冒犯。
不得不说，除了他起床气发作的时候，他的脾气还蛮好的。
我等了一会儿。
“你真的不想上个厕所吗？”
他瞪了我一眼。
“我今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自然不用排泄。你废话真多，这是你问的第三遍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思考怎么问个不那么废话的问题。
哦，对了。我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不合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上次那个糊弄我的不算啊。”
那鬼还在理自己的头发。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外面的小摊贩那里帮他买一根发圈了。
“我叫易子霜。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记性不错。”
我自然记得很清楚，毕竟确实比什么邵子涵好记得多。
“霜绛嘛，绛红色的绛。还挺别致的，要不我就叫你绛绛好了。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就换个叫法。”
绛绛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但并不影响我被这一眼狠狠戳到。
“随你。”他在裤子口袋里面摸摸，掏出一根发带，用牙咬着一边，努力把头发扎起来。
头发扎起来后，他变得更像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古风美少年，撇开了一些慵懒，多了一丝精气神。
但我总觉得他还是缺了点什么，或许是那眉眼中挥之不去的倦怠感作祟，更多时候——就像他现在这样冷静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越发像个死物，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我的眼前消失一样。
“走吧。”他抬头看向我，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
我甩了甩头，把一些不该属于我的情绪甩掉。这的确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这只萍水相逢的鬼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现在应该考虑的只有——
我是不是该牵一下他的手？
是这样的，这人来人往，他紧紧牵着我的衣角，我都感觉到他的社恐了。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牵一下，防止他走丢，表现一下我对他的重视呢？
我纠结许久。这玩意儿比高数题难多了。这是一个严肃的礼节性问题。
我们在地铁站等地铁。他一直双手紧攥着我的衣角，想看看周围，但又碍于某种已经在早上彻底塌掉但仍在顽强维持的高冷人设，只好装作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把下半张脸贴到我的肩，露出上半张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向周围瞟来瞟去。冷漠的神色与行为相对比，显得愈加可爱。
啊不，他这掩耳盗铃的倾向，他自己内心倒是得到了好奇心与人设的双重满足。但关键是，两个男孩子原来真的可以挨那么近吗？
我以前和顾离优呆在一起的时候从没纠结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我莫名浑身不自在，不敢动，又有点羞耻地舍不得动。
关键是，在旁边的人看来，我们俩真的好像是在牵手诶！
我突然觉得我有点亏，但又不知道亏在哪里。好在这个时候地铁来了。人比较多，他放弃了我的衣角，改成拉我的包。我怕他被挤着，只好、迫不得已、出于保护，把他拉到我身前搂着，鼻尖上都是他头发的香味。
他这个时候倒是乖乖的不乱动了，头非常自然地靠在我撑在杆子上的手上，生怕磕碰到了他那金贵的脑袋。
我发现他有个坏习惯，总是喜欢靠在什么东西上，一副懒洋洋不想动的样子，仿佛没长骨头。这个习惯很不好。要是我不在，那他靠的就应该是不知道哪个柱子了，上面很脏，衣服不好洗。
我恍恍惚惚地想了一会儿如果他的衣服搞脏了该怎么洗的问题。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一下子近距离美颜暴击让我有点难以招架。我觉得我耳朵可能因地铁空气不流通而变得有点红，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你家应该在哪个站下啊？”他指着地铁的线路图。
我回头一看，该死地发现好像确实是过站了。
拉着他换乘，绕了一大圈。耽误了那么久时间，到家的时候都天黑了。
“吃什么？”我帮他找拖鞋，没找到合适的，回头一看，这孩子已经甩掉鞋光脚跑到我的手办柜面前了。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手办的魅力，连鬼也不能。
但现在不是跟他介绍我老婆们的时候。我拎着我以前的拖鞋，琢磨着怎么让他乖乖穿上鞋，不知道鬼会不会着凉，但光脚总是对身体不太好的。
“这些都是你的吗？”易子霜（我觉得现在叫他绛绛有些不大合适，姑且叫一下他的大名吧）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里边儿二次元美少女的裸足，“听说这个很贵一个。”
“那是当然。”我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裸足，“来，宝儿，抬下脚，穿鞋。”
眼前的裸足钻到了我的拖鞋里。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脚是不是太大了。
“那你大概花了多少钱在这上面啊？”
我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大热天的，冷汗要被我吓出来了。
“大概……可能……也就几万吧。应该不到十万吧……”
我突然想起自己上个月还在手游上氪了几个648
不是，关键是，我为什么会心虚啊？他管得着我花了多少钱在我的二次元老婆上？
诶不对，我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会管我花钱？
看起来易子霜并不关心我到底在这上面花了多少钱。他看了看墙上的海报，沙发上的抱枕，还有另一个玻璃柜子的徽章色纸，最后目光还是回到了手办上。
“你不想吃点东西吗？”我卑微询问。
“我其实可以不吃东西的。”
听起来像是修仙一样，就那什么，辟谷？
“…但既然你想吃，我不介意也来一点。”易子霜总算自我纠结完了。
“那好，那我去煮点面。你应该要吃面的吧？”
易子霜看上去又开始纠结了。
“唉算了，我煮多一点。你到时候尝尝，要是能吃你就挑一点吃好了。”
我转身走向厨房。
“我可以进你的房间看看吗？”
“随意。随便看。”
我在厨房烧水，遥远地听见我的拖鞋啪叽啪叽地朝客房响去。可能不到一分钟，那啪叽声又回来，去了我的房间。这下呆的时间有点久。等我把一大碗很简单的葱花面端出来，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
“绛儿？出来吃面？”
我擦了擦手，抬起头，看见易子霜披头散发地出来，怀里抱着个枕头，一幅世界观被重塑的表情。我很少在他清醒的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吃饭就把枕头放下，吃完再抱好了。”我拿出个小碗，挑了一点面出来，把碗放到空调口面前猛吹。
“你尝尝能不能吃？”
“可以。”他脸上依旧是一幅震撼的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我房间看到了什么，仔细回想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咋了？今晚你想睡哪间？决定了吗？”
我吞了一大口面。只能说是饿惨了，这几天没有吃到一顿好的。一口面下去，我居然有些微微的感动。
“我刚刚数了一下，你这间屋子里有14个不同的人。你是怎么做到同时喜欢上那么多人的？而且还有几个是男孩子！”
我差点把面喷出来。幸好，只能说幸好，我及时憋住了。
敢情是纠结我的人品问题？那确实，这些对一只并不生活在现代的鬼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了些。他可能知道什么是手办，知道如何女装，但不一定知道二次元。
“宝儿，这你就不懂了。”我把那口命途多舛的面吞下，确定已经在喉咙下面了之后开口。
“怎么说呢？喜欢他们应该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就是很正常地欣赏他们的形象、人设，觉得他们很美好，所以喜欢。这很正常。喜欢和爱不是同一个东西。比如，我可以同时喜欢你和顾离优，这是朋友间的正常喜欢。我爱我今后的老婆，这是独一无二的爱。”
易子霜看起来异常沮丧。我不太懂他，我个人觉得我把二次元宅男的本质，至少是我的本质，解释得很到位了的。
不过看上去易子霜确实是个容易纠结的人，啊不，鬼，所以不用再管啦。要是他介意这一点，因为这个不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啦。
“要不你今晚住我的房间？那间比较舒适。”
“让我对着一堆美少女吗？”易子霜恢复了他的冷漠，好像之前的沮丧之类都是幻觉。他面无表情地把枕头放到另一个椅子上，开始跟我一起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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