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迁徙

季谨在小龙人部落里逛了两圈，终于碰见了他的目标人物：嗷~~~，当时，嗷~~~正带着一群小龙人捕鱼归来。

        季谨露出一个自觉十分亲切的笑容走上前，在嗷~~~面前站定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大手大脚比划道：我们大家一起，往北？

        嗷~~~看见季谨，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当他懵懵懂懂理解了季谨的比划后，敛起笑容，郑重地摇了摇头。他对季谨比划：这里，很好，往北，不好。

        季谨了然，他想了想，劝说道：这里，食物，少，北面，很多很多。

        嗷~~~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鱼，没有再比划别的。

        季谨明白他的意思，河里鱼很多，但是嗷~~~不知道的是，整个河段的鱼群虽然足够小龙人部落食用，却不足以支撑他们发展壮大，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是嗷~~~还太简单，这些道理都不懂。季谨扶额，深觉教化任务任重道远。

        嗷~~~很礼貌地站在原地等季谨的回应，他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小龙人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些小龙人们便听令各自散去。一时间，部落门口只剩下了季谨和嗷~~~在晨风中默默对视。

        小龙人部落位于312赤道附近，常年高热，嗷~~~只穿了一条麻裤，裤子粗糙的线绳缠在腰间勒出了几道痕迹，那是长年累月磨损留下的。他刚捕鱼回来，身上的水珠已经蒸发，光着的上半身到处是久晒后蜕皮的红肿。全身只有麻裤还有残留的水迹，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和糙得不能看的脚背上。

        小龙人虽然表皮坚硬，终究还是皮肉，季谨很想问他一句疼吗，却觉得好像又过于矫情，哪个文明的祖祖辈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前人栽树后人才能乘凉啊。

        季谨伸手拍了拍嗷~~~的肩，叹了口气，想起了苏魄昨晚给他出的主意，他试探地比划道：一半的人，往北，一半的人，留下？

        嗷~~~沉默了。

        季谨知道他在思考，细细琢磨了一下嗷~~~的责任心，继续比划道：你很强，和我们一起，去北边。北边不好，我们回来，北边好，我们回来接他们。

        在和嗷~~~的接触中，季谨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担当，勇于尝试，敢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小龙人，嗷~~~不同意集体北迁，不代表他认为北迁完全不可行，一定是衡量再三后才做出的决定。

        果然，嗷~~~看懂了季谨的比划之后，回答：孩子，留下，强壮的，去北边。

        季谨看着嗷~~~笑了，他赞同地鼓了鼓掌，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也笑了。

        ……

        第一批大迁徙的人员当天就定了下来，在阿吉露的小院中，小龙人部落的几个高层和季谨几个一起围着火堆敲定了名单。

        在嗷~~~的坚持下，最终由阿吉露带着所有女性小龙人和未成年的孩子留守在部落，嗷~~~带着身强力壮的男丁们加入这次北上之行。为表归来的决心，他们一个女人都没带，阿吉露为此很是感动了一番。

        宋瑶和阿吉露的交流颇为流利，她们可以用简单的词语辅助比划完成准确无误的信息传达，因此，宋瑶负责起了整个迁徙的安排布置工作。原本宋瑶的计划是一同北上，但因为嗷~~~坚持认为宋瑶也是女人，要留下，宋瑶不得不放弃原计划，与阿吉露作伴。

        十天之后，嗷~~~顺利地集齐了部落内的成年男丁，没有人带了行李，有的只是趁手的打猎工具和打火用的木石。反观季谨和商友容却带了不少换洗衣服，干粮，甚至还藏了枪。两相对比之下，显得季谨和商友容身后巨大的背包那么的不合时宜，两人尴尬地对视之后，谁也没有放弃作为文明人类的尊严。

        ……

        季谨拿着自己画的简笔画地图走在前，嗷~~~走在他的旁边，商友容殿后。几千头小龙人浩浩荡荡的冒险就拉开了序幕。

        部落大门前，宋瑶轻轻地拍着阿吉露的肩，柔声安慰她，让她放心，不会有危险的。阿吉露对宋瑶过分的信任，宋瑶不过简短的两三句话，她就放下了满心的担忧。她的天神，是一定不会骗她的。

        很快，季谨就知道为什么小龙人没有带行李了，因为不需要……季谨和商友容原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为了保持体力，他们的脚步不快，两人正走着呢，忽听耳边一声嘹亮的嘶鸣，季谨侧头看过去，只见嗷带头飞奔了出去，骨锤笔直地随着迅捷的身影而去，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紧接着，一头又一头小龙人如离弦之箭与他们擦肩而过。

        ……

        季谨和商友容并肩而立，看着绝尘而去的小龙人大部队，久久不能平静。嗷~~~起跑之前还嫌弃季谨走太慢，拿走了他手里的地图，带着小龙人们先走一步了。

        “迅猛龙的时速是多少来着？”商友容皱着眉头问。

        “好像……六十多公里吧？”季谨道，“我们是不是总是小瞧人家？得反思啊……”

        “或许他们只是跑得快，可能耐力没有那么好吧？”商友容同季谨分析道，“不然一千多公里，除开喝水吃饭的时间，岂不是一天就跑到了？”

        季谨赞同地点头：“是，自然界不会允许这种四肢发达头脑聪明的生物走到食物链顶端的。”两个人相互安慰着，继续往前走。

        走了小半天，前方一片寂寥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几个带着长尾巴的身影。

        “你看，”季谨对同样气喘吁吁的商友容说道，“他们在休息呢。”

        两人没有休息一路疾行而来，已经各自喝完了一瓶水，眼见赶上了，都加快了脚步往前方跑了起来。

        部落里最年富力强的几个小龙人正站在那里等着季谨和商友容。见两人赶到，都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

        季谨，商友容：……觉得有些羞耻怎么办。

        嗷~~~招了招手，两个小龙人分别朝着季谨商友容而来，季谨跑了一路，早已精疲力尽，来不及做出反抗就被一个小龙人抄起来放到了后背。

        季谨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眼花之后，周围的景物快速地往后退去。他惊愕地抬起头，与商友容惊讶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两人正被两个小龙人背着，被一群小龙人团团围在中间，快速地向北边移动着。四舍五入，他们在骑龙……

        嗷~~~带着的几个小龙人轮流接替背人的工作，很快就赶上了正在一条小溪边修整的大部队。这条小溪边野生动物很丰富，是季谨制定好的路线中的第三个休息点。原本预定的计划中，他们第三天才会走到这里。季谨这才知道，小龙人们奔跑的速度有多快。

        可是，他们跑得多快，饭量就有多可怕。

        “他们在那个穷乡僻壤吃鱼，哪能吃得饱？”季谨和商友容坐在地上探讨着。

        “干的少就吃的少，干得多就吃的多。也合理。”商友容说。

        几千头小龙人围在小溪边取水，搞得小溪几次三番地断流，一路上遇到的野鸭野鸟全都难逃龙爪此时被扒皮抽筋架在了火堆上。

        嗷~~~带着几个小龙人在四周巡逻，忽然很激动地跳了起来，因为他认出了一大片‘土豆’。正当他准备开薅，季谨出声阻止了他。

        季谨走过去，埋头在地里扒拉出一颗块茎，他背过身去拉起衣服，将汁液挤入了检测瓶。幸好他没忘记带上这个‘神农’瓶，要不然这一路上都不知道该吃什么。熬~~~满脸虔诚地看着季谨做测试，一点都没露出好奇的神色，仿佛已对此习以为常。

        片刻之后，检测瓶上出现了一行字，季谨看完，转头对嗷~~~比划道：吃，不可以，放到热水里煮，可以吃。

        直到嗷~~~露出了然的眼神，季谨才拉着他找了一炉正架在火堆上的水，两人围着那火堆坐下，季谨将那颗块茎去皮后切成小块丢入叶片锅。

        几分钟后，水沸腾了，季谨取了一点汁液挤入检测瓶，报告显示依然有毒素。季谨放下衣服回过身，严肃地对嗷~~~摇了摇头。嗷~~~更加虔诚地看着季谨点头。

        季谨让那锅东西炖了一会儿，才又测试了一次，结果依然显示有毒素。之后，接连着测了几次，都显示不通过，直到那锅水都快煮没了，块茎变成了半透明的白玉色，季谨再次测试，才得到了一个可以食用的回复。

        季谨捡起削成筷子的树枝，夹起一块吹了吹送入嘴里，入口竟然q弹有嚼劲，还有一丝丝带着清香的甜味。他这才招呼嗷~~~一起尝尝。

        嗷~~~确实是饿了，一口气吃掉了大半，才起身去吩咐小龙人们和他一起挖‘新土豆’。

        虽然这小半天跑得很快，但是喂饱几千头小龙人却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暮色四合，砖红色的卫星升到夜空，洒下一片宝石红的光，小龙人们才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

        与季谨原本朝九晚五的行程安排不同，小龙人们并不想白白在原地耗费一个晚上。因为312的夜晚并不孤寂，每一个小时就会出现那颗带着红光的超大星星，划过天幕，代替阳光照亮着大地。身体条件允许的话，小龙人晚上可以不睡觉，干点别的。

        今夜注定是要干点别的，嗷~~~带着小龙人大部队继续往北疾行，季谨和商友容被他们轮流背着跑。商友容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一看季谨毫无心里负担地打起了盹儿，当即也抛弃偶像包袱，两眼一闭睡着了。

        嗷~~~看着季谨画的地图，圈出了下一个休息地。

        几千头小龙人披星戴月地向北狂奔，砖红色的卫星升起又落下，312号星球上正在发生着一件改变星球文明进程的大事件，直到几千年以后，这次迁徙依然镌刻在312的历史上，不过那时，这个日夜奔袭没什么乐趣可言的大迁徙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一个高潮迭起的传说故事。而那个传说中不顾自身安危勇尝百草的主人公‘寄几’，正在遥远的宇宙另一端，和他的爱人共同谱写着另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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