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青麟髓
“我得去见一见陆渐离了。”看着小安放好线香，苏魄对季谨说道，“你在这儿等我吧。”
季谨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苏魄离开后，他看着小安取出一支新到的香点上，清冷的龙脑中隐隐透着冰片和玫瑰的苦涩，飘散中渐成沉稳大气的花香，清气与苦相交缠，好似从一面深潭中召唤出一尾青龙，从寒潭深流处来，一时间竟让人觉得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好似再也不会快乐了一般。
季谨狠狠一皱眉，掩鼻问：“小安，这是什么香？”
小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季谨一问才回神道：“这是大彦朝最珍贵的香之一，隆庆帝最喜欢的青麟髓，一般都是他用来赏人的，是乾坤殿专供。”
“灭了灭了！”季谨捂着鼻子道，“这香很不对劲。”
“哦哦。”小安赶紧听话地把香头剪了。
季谨的眼神在小安身上打了个转，问道：“你来278多久了？”
小安答道：“三个多月。”
“这香你也闻了三个多月？”
小安老老实实地答是。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安思索了片刻，看着季谨严肃的脸色，渐渐也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这香闻久了，让人有种很孤独寂寞，好像天地之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觉得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把我和周围的一切都隔开了……”
季谨连忙追问：“你来的这三个月以来，隆庆帝把这香赐给过哪些人？”
小安仔细回忆道：“几乎受宠的大臣皇子妃嫔，多多少少都会受赏。”
季谨：……得。
“小安，你去趟皇室府库把青麟髓的赏赐记录拿来我看看。”
小安应下离开，他很快就捧着一大叠卷宗回来了，季谨在乾坤殿随便找了块空地，坐在地上一本一本翻查了起来。
府库记录的方式不是按东西记录，而是按年份时间，因此翻查起来着实有些折磨。
季谨让小安拿来纸笔，一条一条将青麟髓的全部赏赐记录誊抄了下来。当抄到三年前浩恩伯进京受赏时，季谨笔尖顿了一下，答案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一边抄，季谨一边让小安仔细回忆思考“青麟髓是内务府监造的吗？中途都经过哪些人的手？”
小安一边想一边说道：“在小安公公原身的记忆里，青麟髓他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也从未闻到过，一直到我代替小安慢慢靠近隆庆帝，才对青麟髓有了一点了解。”
“要说制造过程里接触过，那可太多了，从原材料到制作，哪一步不能安插人手？”小安说。
季谨按了按太阳穴，金三小姐体弱，趴在地上抄久了一时觉得头晕眼花。季谨道：“那也得查。”
小安凑过来看了看季谨刚刚抄下来的记录，忽地问道：“浩恩伯？那不是你这身子的爹？他三年前来京城干什么？三年前为什么有这么多受封的爵爷进京？”小安指着那一长串名单问。
季谨看向自己刚刚抄写下来的记录，果然，三年前受赏赐的记录里有一大堆的“荣国公”，“庆国公”，“高远伯”……当然还有他爹“浩恩伯”。
季谨仔细回忆了一下金三小姐的记忆：“是啊，为什么是三年前。三年前浩恩伯是为什么进京来着？……啊我想起来了！”
“三年前太后薨了，他们是进京来吊唁的。可是，来吊唁而已，隆庆帝为什么要赏赐他们如此珍贵的青麟髓？这说不通啊。”
小安也仔细回忆着原身的残留记忆，“三年前还有一件事。”小安忽然抬头，用十分严肃的表情看着季谨。
季谨看向他，只听他开口说：“陆渐离来了。”
……
每一个看似断开的事件，总会在不经意间因一点蛛丝马迹而串连，环环相扣严丝合缝。季谨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原来如此。”
科学研究，先合理猜测，再进行求证。季谨把剩下的记录抄写完，和小安两个人把摊在地上的卷宗都收了收，小安抱起一大堆卷宗送回府库。
季谨懒洋洋地躺在黄色鸭绒地毯上打了个哈欠，刚一睁眼，眼前忽然多出一双明黄色绣着金线龙纹的长靴。
“你回来了？”季谨抬头问。
苏魄蹲下身，看着季谨说道：“我把太液池底的息土之核取走了，陆渐离没有任何反应。”
“哦……”季谨揉了揉眼睛，“看来只有你对息土之核很渴求，人家并不稀罕。”
“他可能只是不知道息土之核就在太液池底。”苏魄冷冷地说，“至于他来278的目的，我依然保留我的原始意见。”
“你可能不知道瑞华科技为什么要派人去312截杀小龙人。”苏魄解释道，“瑞华科技有个实验室，专门从留有息土的星球生物身上提取息土之核的成分。提取完了再扒皮抽筋榨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什……什么？”季谨愕然。
“否则他们大动干戈只是为了倒卖几张龙皮吗？”苏魄淡淡看着季谨道，“为了那么一点微末的提取物，他们都能做到这份上，你凭什么觉得陆渐离不是为了息土之核来的？”
季谨先是被瑞华科技恶心的手段震惊了，但理智回笼之后，他想到了被苏魄“充公”的312上那几个超大的息土之核。
他怀疑的眼神被苏魄捕捉，苏魄道：“别担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这个人有大爱。”
“呸”季谨心想。
“苏部长手握庞大的息土资源，又想做什么呢？”季谨问。
苏魄笑了一下，对季谨竖起两根手指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投诉我，然后看着瑞华科技吞下如此丰富的息土之核，壮大季临安的势力。”
季谨：“不用说了我选二。”
苏魄咧了咧嘴然后张开双臂对着季谨笑：“二，投奔我。”
季谨岔开话题道：“对了，关于278号奇怪的情绪障碍，我找到解题思路了。”
“话题转的真硬。”苏魄收起手臂，“说说吧。”
“我猜测和青麟髓有关，……”季谨说完自己和小安今天的发现之后，对苏魄道，“你能不能把之前百花宴做的问卷结果拿过来，和我今天记下的青麟髓记录比对一下。”
“不用拿了，你直接把记录给我看吧。”苏魄朝季谨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说，“我过目不忘。”
季谨切了一声，爬起身走到一个五斗柜前，取出自己誊抄的青麟髓赏赐记录，又拿了一根楠木盒子里的青麟髓在手里，走回苏魄身边，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苏魄也从蹲着变为起身，迈了一步坐到了桌边，摊开手里长长的一页纸，闭了闭眼从头看了起来。很快，他就看完了，抬起头来看向季谨。
季谨吃惊：“你是人形扫描机吗？这么快看完了？”
“和百花宴上问卷结果的分数比对来看，这几个受赏次数多的大臣，他们的女儿分数确实偏高。”苏魄指着纸上几个人的名字说道，“相关性检验结果显示，显著性水平的指数小于001，存在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关系，正相关，相关系数约0758，你的猜测没有错，确实和青麟髓有关。”他看见季谨手中正把玩着的一根线香，抬眉问：“这就是青麟髓？”
季谨正拿着青麟髓研究，听完苏魄的话以后脸都皱了：“你特么这种统计结果是能心算出来的？”
“再复杂的情况我都可以秒算，比夸克计算机还快呢。”苏魄伸手拿过季谨手里的线香，闻了一下，仔细看了起来，“这样看不出什么，这得化验一下。”
“你别告诉我你还可以手工化验。”季谨瞪圆眼睛。
苏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季谨道：“想什么呢，我当然不行，得找仪器。”
“你要跟我来吗？”苏魄手里拿着一支香，抬腿准备离开之前，回头问了下季谨。
季谨自然非常想跟上去看，他想也没想跟了上去：“什么样的仪器？”
苏魄在前面带路走着，季谨跟在他身后。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宫门都上了禁，除了一队一队巡逻的侍卫，其他人四处走动都会显得尤为有嫌疑。
但是，苏魄是隆庆帝本帝，虽然沿途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什么人，大胆！”，但他大步穿过一道道宫门，碰上的麻烦也不少。一路上，“陛下万岁，陛下需要人跟着吗？”，“陛下有何吩咐？”，“陛下，小的能为您做些什么吗？”，“陛下，需要软轿吗？”
季谨跟在苏魄身后，一路掩嘴笑着看苏魄强忍不耐，一遍又一遍说着“平身，不用，辛苦了”……
终于，两人甩开了屁股后面跟着的一长串拍马屁的侍卫，来到了寂静的太液池。
苏魄背手站在池边，眼看向虚空中的一处，季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有月光如水和冬夜寒风。但这场景，其实是眼熟的，果然，季谨耳尖地听见滴一声，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暖黄的光，还有破空出现的后现代银色金属台阶。
“苏部长……”季谨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声音说道：“你把隐形飞碟开过来了？这是不是违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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