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重返星际
苏魄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只是把这些中了青麟髓的蝶翼族推出权力中心，但这并不是个最终的解决办法，他们若是于暗处蛰伏隐忍数年再卷土重来，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千机一听，整个人都不快乐了，瞬间双目失焦喃喃道：“可是我想回家了……”
季谨看了眼苏魄，严肃地道：“那你想怎么样？我们不能伤害他们的性命！”
苏魄似乎又被季谨逗笑了，他呵呵了两声，弯了弯眼睛道：“你怎么总是把我往坏了想呢？”
“我想说的是。”苏魄看着季谨道：“宋瑶退出，暗中帮助八皇子夺嫡，八皇子上位后做的决定，不论害了谁的性命都与我们不相干了。”
季谨只想了一会儿，发现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于是他问宋瑶，“宋瑶，你觉得呢？”
千机拍手道：“我同意我同意，就这样吧？”
宋瑶还没说话，苏魄对她道：“宋瑶，放手退出权力中心，襄助八皇子。这是证明你没有受青麟髓影响的时候。”
宋瑶忽地抬头，怔然地看向苏魄，此时的她似乎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我……是，苏部长。”
季谨讶然地看了眼宋瑶，真是疏忽了，宋瑶竟然也是个变数。他再看向苏魄的时候，眼里带了一点毫不掩饰的敬意。苏魄回看过来，十分“慈爱”地对他笑了一下。
……
宋瑶借着贪墨一案的契机，渐渐放掉了手中的权利，她改为暗中和八皇子合作，合力打压九皇子的势力。
东柳将军在得知自己竟是被皇后摆了一道之后，差点揭竿而起，被季谨和秦小蛮好说歹说才劝下。
“将军，您听我说，七皇子现已与八皇子合作，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心灰意冷无意夺嫡，您不如帮着八皇子，一同将皇后娘娘和九皇子拉下来？”
东柳将军在演武场，拿着长戟气得发抖。
秦小蛮带人拿着两件大衣从后院匆匆忙忙走来，命人给季谨和东柳将军披上，一边说：“好了，早晨寒气重，你们都别着凉了。将军，婳儿说得对，您别冲动，这事得从长远计。”
说着，秦小蛮攀着东柳将军的胳膊往后院走去。季谨跟在后面，岫玉扶着他，还没走几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季谨只觉眼前一阵青白，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
季谨再次睁眼，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自己还在278，还在东柳燕青的主卧里。岫玉肿着双核桃眼坐在一旁正看着他，一见他醒来，连忙扑上来，“小姐……嘤嘤嘤。”
季谨恍惚间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话刚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得要冒烟了。
“嘤嘤嘤……太医说您思虑过重，让您好好休息……嘤嘤嘤……”岫玉没说出口，太医的后半句是：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吧。
季谨醒来没多久，秦小蛮就来了，她心事重重地坐在桌边，忧愁地道：“婳儿，我对不起你娘。”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你娘去信，可是山高路远，恐怕她赶不及见你……”最后一面。
季谨心中不由慌张，这一紧张竟让他觉得恢复了点力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和林月柳告别：“我娘要来？”
“总是要来的，送送你。”
季谨：……
秦小蛮走后，镇北侯府又来了许多人，七皇子宋瑶带着皇子妃苏荔芝也过来了，两人假模假式地伤心了一会儿，安抚了他几句就走了。苏小安代表苏魄来了一趟，转达了苏部长的命令：让他安心走吧。
让季谨没想到的是，在他屋里待了最久的人是金晚琴。
“艳儿怎么样了？”季谨在沉默中率先开口。
“心比天高，勾搭上了九皇子。”金晚琴表情里带着一丝嫌弃，“我没给她机会，她就另谋高就去了。”
这倒是季谨没有想到的，他预感在他离开278以后，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大姐”季谨道，“我时日无多就直说了，现在朝堂的局势想必你也知道，八皇子势在必得，你千万要小心谨慎行事不要留人话柄。”
金晚琴瞥了他一眼，“自然。”
“你别不当回事，你当时给我下药做的也没多隐蔽。”
金晚琴回忆起这件事，有些感慨：“我从小就厌恶你，近些年来越发想除掉你，但自你上次昏迷醒来后我仔细想了想，却觉得何必呢？你我本是姊妹，你对我并无敌意，且你身边总有贵人，我多一个助力岂非好过多树立许多敌人？”
“哦只是这样吗？现在京城里再也没有拿放屁臭这件事来对我说三道四的人了，是你做的吧？你做这些，都只是出于这么简单的原因吗？”季谨揶揄地看她。
金晚琴和其他受了青麟髓影响的人不同，季谨最好奇的还是金晚琴的这种情绪障碍究竟恢复了没有？恢复了多少？作为将来的皇后，金晚琴必须是个能母仪天下的人，于是季谨问道，“大姐，我问你件事。你爱八皇子吗？”
金晚琴看着躺在床上那个消瘦到几乎要消失的身影，竟有些不忍说谎，缓缓地说：“我，在努力。”
“你知道吗？你看向林月柳的眼里，有一种依赖，信任和温情脉脉的情绪，我很羡慕，因为那看起来很美好。”金晚琴回忆道，“我想，我曾经也是有过的，我爱过我母亲，爱过二弟，可是这种令人心软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每当我这样去想的时候，我总感觉心里有什么力量在阻止我，它不断让我冷静，让我的心刚硬起来。”金晚琴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可你总是在我眼前晃，我不想受你影响却总是能看见你，我发觉你在看长公主的时候，又出现了那种复杂的眼神，你眼里的情绪丰富到让我好奇。我也想体验拥有这种感情是不是会让生活更愉快呢？我开始想要克服心中的阻碍去获得这样的感情。我想，如果我努力爱上八皇子，是不是我的世界也会这么美好？”
季谨完全没想到，金晚琴竟然能将他的情绪品得这么透，而她竟然觉得他看苏魄的眼神，是爱？季谨似乎被雷劈了一般呆住。
“我和你说这些，完全没有什么目的。”金晚琴又道：“我往常总是带着目的，可是今天看见你，竟然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季谨看着金晚琴难得柔和的表情，心中很是感慨，如果要改变大彦朝这群情绪障碍症患者们，莫非要向全大彦朝宣传“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
“大姐。”季谨对金晚琴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金晚琴没有拒绝他。
“皇后是一国之母，心中应有大爱。你看当今皇后众叛亲离的，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吧？”
金晚琴顿了顿，问道：“你想说什么？”
季谨深吸一口气，对她道：“万古千秋，为人君，止于仁。你应该有所觉察了，八皇子是有野心的，而你终将会成为大彦朝的皇后，良君应赏善而除民患，爱民如子，盖之若天，容之若地。大姐，不知你可曾听说，人之寿夭在元气，国之长短在风俗，现如今，大彦国风如何想必你我心中都有计较，如何扭转乾坤或许你比我更明白。多的我也不说了，我就，提前对你说一句：愿皇后娘娘后福无疆，一生顺遂。”
金晚琴没有上来堵他的嘴，也没有假意推诿，她坐在那里，受了季谨微微一颔首的礼，认认真真地看着季谨，良久，她才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眼中仿若有冰川崩塌碎裂。
季谨说了一会儿话，觉得刚才没来由的精气神似乎用光了，便躺回了床上，迷迷瞪瞪地似乎又要睡着。金晚琴没有走，她在季谨的屋子里默默坐着，看着季谨沉沉睡去，缓缓地一呼一吸间，胸膛微微起伏着。
……
岫玉走进来说晚饭时间要到了，问金晚琴要不要留下用饭，金晚琴轻轻嗯了一声，走到床边，忽然，她愣住了。
那一刻，她好像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才敢将微微颤抖的手伸到季谨的鼻下，岫玉在她身后看着，连呼吸都忘记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金晚琴的手慢慢抚上了金晚婳的脸，触手之间冰凉一片。岫玉愣愣地看着金晚婳的睡颜，忽见一滴泪水啪嗒落上去，然后又一滴，接着一滴又一滴地，金晚婳脸上很快便泛起一片水光。
岫玉抬眼看向金晚琴，只见金晚琴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在脑中炸开了，岫玉全身的力气都在那一秒耗尽，她软软跪倒在地时，已泣不成声。
金晚婳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但是蝶翼族的人都知道，当那双炫彩夺目的七彩蝶翼渐渐失去光泽，变得如同物件一般再没有流转的光晕，这个人就已经离开他们了。
……
季谨从休眠仓里醒来，大脑内倘过一阵电流麻痹的感觉，但很快就好了。他的休眠仓被一个机器人打开，机器人那双无情的眼睛看着他，对他说道：“季先生回来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季谨从休眠仓中坐起身，向四下里看去，这里还是“桑塔纳”飞船内部，自己坐着的这个休眠仓已经熄了灯，另一头角落里那个属于商友容的休眠仓也熄了灯，还剩两个分别属于宋瑶和千机的休眠仓依旧在工作着，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和滴滴答答的仪器声。
“商检察官呢？”季谨问自己面前的机器人，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商友容的休眠仓，也没有在飞船内看见商友容的身影。
负责商友容的机器人咕噜噜滑过来道：“商友容先生已返回位于88号虫洞的六芒星大楼，调查你们在任务过程中发现的非法入侵者。”
“那我也要回去吗？”季谨问。
“你们的任务还未结束，但你的任务已完成，你现在属于，带薪休假期。”季谨的机器人依旧说的冷冰冰，但这话实在太悦耳，季谨那点意犹未尽之感忽地就消弭于无形了。
“当然”机器人又补充说明道，“你也可以留在这里通过他人的监控画面观看任务进度。”说着，他指了指千机和宋瑶休眠仓边连接着的画面。
季谨看了过去，千机和宋瑶的画面此时正在工作，两人投射回来的现场直播里，千机正在勤勤恳恳地盯梢皇后，宋瑶正和苏荔芝坐在屋里相对无言，金晚琴去世的消息还没有那么快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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