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雪连朝积
“并非如此，殿下，是宸妃娘娘让奴婢来的，但是奴婢从前只在玉芳苑做事。”
冬儿恨不得自己长了好几张嘴，说了好久，才和萧瑜讲清楚她那日在玉芳苑偶遇陛下，被陛下夸赞长相清丽，却被宸妃娘娘指出她的神态举止与被囚禁的梅妃娘娘神似，因而被陛下责罚到祈年殿洒扫，又被宸妃娘娘委派前来玉芳苑伺候萧瑜。
他盯着冬儿的脸半晌，才侧过了头，躲开她诚挚热切的视线。
“殿下，您不会生气了吧？”
“不要这么叫我，”萧瑜冷笑着，“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宸妃让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不明白吗？”
可是冬儿真的不知道，以她的脑瓜，想清楚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让人苦恼。
“奴婢愚笨，殿下可以告诉奴婢是为什么吗？”
萧瑜大概是被她的笨气到了，又不说话了，冬儿也累了，就对他说：“那奴婢真的要去休息了，奴婢告退。”
说是退，其实也没退出去几步，她就睡在一旁，离萧瑜很近，似乎还能听到他因为疼痛而略显沉重的呼吸。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萧瑜忽然说，似乎还转了个身看着她。
冬儿心想这个人怎么这样的没道理，难道她不能睡觉了吗？却还是起身回复：“奴婢不会长留的，宸妃娘娘说，奴婢开春就能回玉芳苑去，那时候陛下就把奴婢忘了，也就不生气了。”
“没事的，还会有人来陪着殿下的。”冬儿补充道，或许萧瑜是担心没有人照看他了。
萧瑜骂道：“真是个蠢货。”
冬儿很委屈，看他也不说别的话了，就说：“奴婢虽笨，但是能照顾好您的，殿下不要生气了。”
奇怪，自打给他擦了身子，冬儿一看他，他的目光就躲躲闪闪的，再也不凶神恶煞，难道是自己把他弄羞了？这不应该，冬儿想，本就是他占了便宜的。
“你知道为什么是春天吗？”
萧瑜好像忘记了刚刚是怎么骂她的，又和她说起话来，冬儿想或许是最近没有人和他说话，他憋了好多话要说。
“或许是因为开春的时候，殿下的身子就养好了吧。”
萧瑜抬起自己的手端详着，那本应当是一双漂亮白嫩的手，如今却被木枷夹得红肿不堪，擦破卷起的皮肉包裹肿胀的指节，冬儿想或许可以用雪隔着布巾给他消消肿。
他的语气淡淡的：“是因为开春的时候，母亲就要被处死了，我也一样。”他的音色有些沙哑，却格外清冷，“你要是想开春的时候活着离开，那就需先让我死掉，我死了，你才能离开，懂吗？”
冬儿被吓坏了，她以为萧瑜很想活下来的，却不想他这般求死。
她急急忙忙的说道：“怎么会呢，殿下不要多想，陛下……陛下他没有下过旨意说要处死您，无论如何，您都是当朝的九皇子，是奴婢的殿下。”
萧瑜摆了摆手，苦笑着说：“你见过受过宫刑的皇子吗？没有旨意？若是有了旨意才叫我高兴呢！我的身上留着西域叛族的血，我是他最恨的女人的儿子，只有死，才是我的结局。”
“殿下……”
萧瑜微挑了眉峰道：“宸妃是个聪明人，却派了一个傻子过来，真是可笑。”
冬儿气坏了，这个坏家伙，自己不惜命也就罢了，还这样羞辱自己，枉自己费力气照顾他，气死了！
“哼！殿下快休息吧，奴婢累了……”
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要做一个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恶奴婢，现在萧瑜说什么她不会立刻回话了，要什么自己也不是有求必应了，得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好欺负的那种人。
“母亲……她现在在哪里？”
好像过了还没有半个时辰，萧瑜又“恬不知耻”的来问她话了，冬儿这次有意要他等一等，没有立即回话。
“看来是睡着了……”萧瑜喃喃说道，叹息着侧过了身，只是就算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看着他这样可怜的模样，冬儿也有些不忍心了。
“殿下是想梅妃娘娘了吗？”是啊，哪个孩子不会想母亲呢，冬儿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一想到这里，冬儿还是决定不要做恶奴婢了。
“母亲她现在那哪里，她有没有被人作践羞辱？那些嫔妃们有没有让内务局的人欺辱她？”
冬儿心头微震：“梅妃娘娘一直被押在陛下那里，其他的娘娘们都见不到她的，殿下不必太过担心了……”
她其实也不明白，陛下那么爱梅妃娘娘，还曾想过要立萧瑜为储君，为何忽然就听信朝中的大臣，说梅妃娘娘是妖妃，将她囚禁在紫宸殿中，还要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将她处死呢？
冬儿也睡不着了，她收拾好床铺，认真地和萧瑜讲了一下自己下午的打算，她打算多摞几层桌子，摞到能够到殿门顶上，她想给萧瑜多加一层棉帘子。
萧瑜真就是一个懒猫，还是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只有眼睛随着她看来看去。
冬儿想他开春或许就要变成小瘸子了，转而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是这样，陛下想要他不知不觉死掉，她是不是要注意着些平时送来的饭菜呢？
正想着这些，她似乎听到了些脚步声，有人来了，是太子殿下萧琪和五皇子萧瑰。
冬儿急忙跪地请见，只是太子殿下进门时踢开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烛台，她感到远处身后的萧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太子殿下没有让她平身，她也不敢乱动。
“九弟这几日身子养得如何了，这几日朝中事务繁杂，又到了年关，皇兄实在是抽不得空来看你啊。”
萧瑜没有回话，随后冬儿听到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太子殿下身边的侍臣长乐公公骂道：“你这贱种，见到太子殿下为何不行礼，还敢在这里倨傲不言！我看你的皮肉是又痒了！”
冬儿知道萧瑜挨打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死活，起身跪到几人身边，埋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她的举动引起了五皇子的注意，他走到冬儿面前，一脚踢在她的下巴上，让她把头抬起来。
冬儿痛得眼泪几乎都要掉出来，却还是回话说：“启禀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奴婢贱名冬儿，是，是宸妃娘娘要奴婢前来伺候五皇子的。”
“你是母妃的人？”五皇子有些疑惑：“是你给他换了干净的床褥，给他换干净衣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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