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设他是在演戏
萩原研二的动作确实很温柔。
在他为下屋夜樱擦拭腿上的水痕时，松田阵平去拿了一条新的毛巾，拢在下屋夜樱的头顶。
尽管看上去没有沾多少雨的样子，但隔着毛巾稍微揉了几下头发，原本干燥的毛巾表面立刻变得潮湿。果然还是用热吹风机好好吹才会干得快，不过现在有事要和下屋夜樱谈，就先这样粗略的擦一遍就好。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一起花了五六分钟，才总算得到了一个没那么湿漉漉的下屋夜樱。
就像是蔫哒哒的花儿得到了阳光的沐浴，重新舒展花瓣与嫩叶。
顶着一头乱发，下屋夜樱坦然的坐在沙发上。他手中捧着萩原研二递过来的热水，仰头看着两人，非常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看着这样的下屋夜樱，想到自己下午心焦的等待，松田阵平就控制不住的手痒。
“以后不许瞒着我偷偷跑出来。”竟然连留言都不写，就这样出门了。
松田阵平伸手轻轻捏住下屋夜樱的脸颊，看到他露出一副“我知道了，下次还敢”的神色，忍不住用了点力气，在下屋夜樱的脸上留下泛红的指痕。
其实他不仅担心下屋夜樱，更多的是担心被下屋夜樱牵扯进来的人。松田阵平经过短短几天相处，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下屋夜樱的行事特点，以自我为中心的极度任性，如果冒犯了他（哪怕是无意识的），也会立刻被打入深渊。
尽管有身为「锚点」的他维系下屋夜樱最后的理智底线，但这不能表示平日里下屋夜樱就不能随便使用超出常人的力量（说实话，除了头发变色外松田阵平还真没看到过他有用过别的能力）。若是“全力可以毁灭人类”，那么日常“毁灭日本”什么的是不是举足轻重的事？松田阵平不敢去赌。
毕竟是年幼的魔王，很难用常理去揣测。就算下屋夜樱会对自己态度好些，似乎也很包容，那都是建立在他还有用这一点上，松田阵平很清楚的明白这个事实。
……大概、可能、或许，也有下屋夜樱把自己当做「恋爱对象」的缘故。
最好就是让下屋夜樱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永远待在他能够看得到、碰触到的地方。
这些话松田阵平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他看着委委屈屈揉脸的下屋夜樱，很不客气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去警局，我去哪里你就去那里。”
下屋夜樱直接抬腿踹向松田阵平，一点力气都没用，纯粹是撒娇式的反抗，因此被松田阵平轻易挡住，反手握住了脚踝。
“我才不要！”下屋夜樱试图挣脱松田阵平的禁锢，看起来很想直接把手中的热水泼在他脸上的样子，“白天和你一起去那个什么警局、晚上还要和你一起睡觉，我也想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啊！”
松田阵平的回答非常直截了当：“不可能。”
私人时间？等在学校里学会最基本的道德礼仪之后再说吧！
萩原研二在一边看的头疼。
他对自己的幼驯染还是很有信心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出一个自我申辩的机会（毕竟下屋夜樱长得太好看了，如果是其他的人话萩原研二会直接报警）。
但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又很奇怪……
既没有互相暗恋、随着每一次肌肤碰触就满溢而出的暧昧感，又没有热恋中的情侣那样黏黏糊糊的亲密感，而是都非常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心意——
就像是结婚已久的夫妻，已经度过摸摸手就会面红耳赤大半天的时期了。
他难得痛恨自己丰富的联想力，特别是在看到松田阵平仗着成年人的身型、压着下屋夜樱不让其挣扎的时刻更是，简直没眼看！
随着下屋夜樱的动作，本来就不是很长的线衣向上翻，露出白皙的腹部和浅色内衣，萩原研二立刻移开视线（明明都是男性，但他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好啦好啦，小阵平你先从小夜樱身上起来，我们先谈正事……”
听到萩原研二的话，松田阵平这才想起关于那张便签的留言还没说清楚，心虚了一秒后若无其事的起身，松开了紧握下屋夜樱脚踝的手。
下屋夜樱趁此机会又赶紧踢了松田阵平一下，他的脚踝处留下一圈浅浅的红印，像是铐在那里的锁链被取下后残余的痕迹。
为了防止两人串供，萩原研二打算坐在下屋夜樱和松田阵平的中间，物理隔绝两人的交流。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便利签，没有一丝折痕、字迹也清晰无比。
“小阵平是说，‘我不在家也别忘了要好好爱我’。”萩原研二读出了便利签上的语句，“然后小夜樱偷偷跑出去了……但也回答过‘我会努力的’，是正面承认了对吧？”
松田阵平用鼻音哼了一声，被好友直接这么读出来真的非常羞耻。
下屋夜樱会害羞，但不会羞耻，因此他表现的相当坦荡。只是嘴里含着刚喝的热水，说话有些模糊、还带着水声：“唔，是这样没错。”
他觉得用“偷偷”这个词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行为，主动对萩原研二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会出门的。松田阵平要求我现在爱着他，但他现在并不爱我——我要快点让他也爱上我才行！”
不。你不要再说了。明明说的是真心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糟糕？
松田阵平想直接捂住下屋夜樱的嘴，奈何隔着萩原研二实在没办法，只能努力补充解释：“最开始是夜樱先说的，‘就由你来告诉我爱的美妙’之类的。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下屋夜樱完全没有理解松田阵平想要得到幼驯染体谅的想法，他很不高兴的反驳：“那是因为你自己睡不着、一直盯着我看，我问你原因，你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你的事情，完全没办法睡着’……接着又问我觉得爱是什么，我才会那么说的。”
“不过是盯着你的后背看了一会儿，你也太敏锐了吧！”
“你是在怪我吗？明明睡觉之前你就已经摸过我的后背了，干嘛还要再看啊！”
“那会儿是把你按在床上不让你乱动，摸和看能一样吗！”
“好过分！你当时明明就有看到吧，我只抱着枕头根本没好好穿衣服！”
“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都穿着碍事的衣服遮着身体，就算想看也看不了多少啊！”
“我都已经把裤子脱掉了诶！”
“……”
那边，两个人莫名的开始了争吵。
诸伏景光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件事了。
不过是暗示性过强的话语也好，带着水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也好，如果说这些能用“误会”一词一言蔽之，那么接下来这段吵架总不可能说是污蔑了吧。
很明显的，罪魁祸首是松田阵平没错了，萩原研二大概是后来加入的。
真没想到啊，在警校的时候总是不屑和女生们联谊，他还想松田阵平真是清新不做作，从来不和女生有过接触，态度非常端正……现在回顾过去，恐怕是因为完全不是喜欢的类型吧！
目前还是实习期就这么嚣张的和未成年人同居，那转正了之后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此刻下屋夜樱和松田阵平的话题已经歪到“你可以在我今晚洗澡的时候进来看啊！”“好啊，到时候我帮你洗？”了！
太刑了，实在是太刑了，诸伏景光真的很想一通电话打过去骂醒两人。
不论他如何想要给松田阵平找借口，都没办法圆过去啊！
的确，那个叫做夜樱的少年非常漂亮，漂亮到想要试探法律的底线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但这也太……
等等。
诸伏景光突然反应过来。
他最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决定窃听的？是因为下屋夜樱太危险了，那种悚然感仿佛跗骨之蛆，至今想到下屋夜樱的眼神，诸伏景光还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给人如此危险感的下屋夜樱，诸伏景光不相信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会没有任何察觉（但是萩原研二真的没有察觉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松田阵平是在演戏？故意表现出被俘获的模样，实际上是为了深入探查下屋夜樱的秘密？
努力为同期找了个借口（更多是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诸伏景光总算是能正常的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潜伏卧底，就算手里握着录音这个证据，也不能随便就上交。再说了，诸伏景光所隶属的警视厅公安部也不管这类事件，交给儿童相谈所、仅凭录音也不会被重视。
只能先瞒下来了……
这么想着，下屋夜樱和松田阵平两人的声音也渐弱。
刚刚想起来萩原研二也在场，松田阵平小心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
感觉是下一秒就会给自己一个过肩摔也不奇怪的冷酷表情。
下屋夜樱心情很好的从沙发上起身，看着他走远了，松田阵平才把声音压得极低、对萩原研二解释：“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如果能说的话，我会抽时间和你讲清楚原委……”
其实、萩原研二刚知道松田阵平喜欢下屋夜樱时，是真的生气了的。凭借身份和年龄的优势，给社会地位、生活阅历都弱于自己的少年施加自己的影响，是相当过分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两情相悦的感情啊，尽管对松田阵平的一些行动颇有微词，但考虑到对方是第一次恋爱（甚至有可能是一见钟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两人都是很有想法的，下屋夜樱也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格。实在不行还有自己，能稍稍帮衬一下。
“行，我等你的回答。”
萩原研二也模仿着松田阵平，压低了声音回答。
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说悄悄话的时候，下屋夜樱走到玄关，捡起了那件粘了不明物的雨衣。
既然正事谈完了，就把这个给松田阵平看看吧！
听到下屋夜樱跑过来的脚步声，两人立刻恢复了正常的说话音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看向举着雨衣的下屋夜樱。
“回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可疑的东西，但始终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三言两语把发现的过程说了一遍，下屋夜樱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看了雨衣上粘着的东西。
——窃听器！
警校的课上不知道讲过多少次的东西，两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心情骤然间跌落谷底。
第一反应不是安装窃听器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而是那人把刚才羞耻的对话都听了多少！
松田阵平拽下窃听器，带着一丝狰狞，用手指重重的将其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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