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恭君和纽扣
“阿拉，小婴儿？”
刚从床上醒来，就看到自己的床边站着那个熟悉的小婴儿。薄薄的月色将他娇小却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倒像个真正的黑手党。
“ciao～雪村真月。”
“我记得你是叫……里包恩君？真是奇怪的名字呢。”雪村揉了揉眼睛，显然没有怎么休息好。
“不对，你怎么会在我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家可是一栋大别墅啊，一个小孩子是怎么躲过藤崎叔进来的？？
“先不管那个了，雪村。”里包恩跳到她的床头柜上，“你生病了吗？”
她摇摇头。“不，我只是……有点累。”
“那为什么没有去考试？”
雪村愣了一刹，随即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家里有点事情，不能去学校了，我已经和老师请好了假，之后我会重新参加补考的。”
“是吗。”里包恩作出思考的姿势。
“怎么了吗，里包恩君？”
“云雀可是很担心你呢。”
“担心？云雀君？？”她还是摇了摇头，“只是一场小考试而已，我给他准备的内容足够他通过考试了。”
里包恩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显示八点钟——奇怪的睡觉时间。
雪村愣了愣，看出了他的顾虑，作出疲惫的样子。
“里包恩君，我只负责教云雀君让他通过考试，至于我为什么没去考试……”她顿了顿，“实在是家里有点事情。”
“没关系，你不想说也可以，”里包恩也胸有成竹，“只是你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来找彭格列。”
她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像过家家一样的黑手党游戏……一般人都没法相信的吧。
“彭格列……到底是什么啊。”雪村哭笑不得。“是泽田君陪你玩的游戏吗，里包恩君？”
里包恩扬起嘴角，“是最出色的黑手党家族。”
她望着小婴儿眼里闪烁的光，将信将疑。
“早上好啊，云雀君。”
雪村笑着来到学校，照例和周围熟识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冷不丁从背后吓了一下死党，然后笑嘻嘻地跑开，从容不迫地把书包挂在课桌侧面，笑着坐下。
云雀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漂亮女孩一如往常，心里就来气，并不想搭理她。
“听说你很担心我？”雪村把课本拿到桌子上，笑眯眯地凑近他。
“……为什么没来。”他一双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我的任务是帮云雀君通过考试，别的事就不必过问了吧。”
她试图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一情节，然后继续回归熟悉的日常。本调戏一下一本正经的委员长同桌，不料一回头，骤然对上他漆黑发亮的眸子。
“云雀君……不用这么凶吧，我只是请了一天假而已……”
对面不依不饶，一脸“你旷课了要怎么处置你自己说是想被我直接咬杀还是自己主动认罪”的表情。真是的，她出不出席考试和他有什么关系啊，这家伙简直就是不讲理，双标得过分……雪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
“好啦，是我不对，我不该旷课，违反了校规，你说怎么办吧，云雀委员长。”
云雀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然后利落起身，披好外套，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云雀君，你要去哪啊，马上就上课了。”
“天台。”
倒是难得，云雀竟然回她的话了，虽然仍旧是语气冷冰冰并且头也不回。这算是态度缓和了一些吗……
……雪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像有只猫似的一只在瘙痒，搞得她上课心神不宁。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放着云雀不管。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云雀君！原来你在这里啊！”
……说出口雪村就觉得自己假惺惺，果不其然冷场了。云雀躺在天台上，闭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惬意得很。
“云雀君，你还没吃午饭吧！锵锵——”雪村拿出自己做的便当。“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可是做了很久呢，算是你这次顺利通过考试的奖励。”
云雀不悦地坐起来，理了理吹乱的头发，拍掉发间落下的樱花瓣，一脸“老子还用你奖励”的表情。但是看到眼前丰盛的便当也确实动了心。
从那以后，每次考试之前，雪村都会接到里包恩的“委托”，临时给云雀补习功课。大大小小地经过了无数场考试，考完试之后还时不时给他做豪华便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少了黑手党争斗的并盛也变得风平浪静，偶尔有一些家族之间鸡毛蒜皮的小纠纷，都是由阿纲去解决的，里包恩说这是对家族首领的试炼。云雀本该落得清闲，无奈面临着升学，并盛的偏差值还蛮高的，也是不少其他学校学生的目标院校。
“云雀君，你要是想继续当并盛的风纪委员，就要好好学习啊，这样才能直升高中部。”
欣慰的是现在云雀除了里包恩，多少能听进去她的一些话了。反映在成绩上就是云雀从没有成绩考到了全班中上游，而他风纪委员的威信也大大提高。
转眼又到了樱花四月的毕业季。
“哟，云雀君。”
少年懒散地靠着天台栏杆，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胸前别着的艳色花朵与他不是十分相称。清俊的眉眼中染了些毕业季的色彩，似是伤感，又像是满足。
“草食动物。”
“……云雀君，我好歹有名字的，你该不会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云雀没回答她的问题，将身体转向另一边，仰头看着天空。“你怎么没去毕业典礼。”
“你不也是吗？”雪村也自顾自地走到他身边，“校长的讲话太长啦，我不想听，就违反一回校规。”
云雀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看向她胸口别的整齐的花，这花和她明媚的脸庞倒是极为相称。
“这次就不咬杀你了。”
雪村倒是意外，还以为以云雀的性格会在这四下无人的地方修理她一顿。天台上还能听到礼堂里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
这毕业季的空气催生出许多情感。或许是从前就种在心里的种子，在这时候被催促着发芽，甚至开花结果。雪村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趁着毕业季告白了。
两人就这样看了天空许久，谁也没有打破安静的空气。
“云雀君，可以送我一个毕业礼物吗。”
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迈出改变。而心里这突如其来的冲动，不知是因为毕业季的氛围使然，还是她心里，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什么。”
云雀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图，只是打了个哈欠，像平时那样。
“……纽扣。”
“嗯？”
少女清澈的杏眼中闪着光，雪白的脸颊泛起红晕，樱色的唇微微抿着，没有了平时玩笑调侃的弧度。
云雀皱了皱眉，只觉得她和平时相去甚远。
“你的第二颗纽扣，可以给我吗？”雪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剪刀。
“……为什么？”
啊，这家伙果然是不解风情。雪村也不抱什么他能理解的希望了，准备直接说服他。
“上高中之后会有新的校服，这件校服的纽扣也没有用了，不如送给我一颗？”
“……”
“……呃，就一颗？”
“……草食动物，你想做什么。”
雪村大着胆子走向他，揪着他的外套，利落地剪短了缝合的线，拿走纽扣揣进口袋。
“谢谢你云雀君！再见了。”
……云雀只觉得莫名其妙。谁知道呢，一个连十八禁影片都看过的风纪委员长竟然不晓得毕业当天女孩子问他要第二颗纽扣的含义。
“恭先生！这是怎么了！”
草壁是个典型的校霸跟班，见到老大少了一颗纽扣，第一反应是老大跑去和别人干架匆忙之中被人揪掉了扣子。但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老大这么厉害，草壁从来没见他打架输过，而且……这位老大让人完全没有什么少女浮想联翩的空间啊，他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草壁，”云雀轻描淡写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第二颗纽扣？”
“哎？啊，这，呃……”突然被提问，草壁有些窘迫，“因为……第二颗纽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所以？”
“所以……想要纽扣的人大概是……喜，喜欢您吧。”
毕业典礼彻底结束后，雪村迈着轻快的脚步回了家。她，一介普通人，竟然，竟然拿到了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云雀委员长的第二颗纽扣！说出来足够她炫耀个好几年了吧！但雪村并不想炫耀，这样的秘密礼物，她当然要独享了。谁都不能说！
今天宅子里的空气有些不对劲。她以为藤崎叔会一边除草一边在院子里等她，然后说上一句“恭喜毕业”，出差很久不回家的爸爸妈妈也会给她做顿大餐，然后开始规划毕业旅行什么的……
院子里没有人，她推开门，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上到二楼，终于在家里的书房找到了父母和藤崎叔。桌上堆着一些文件，母亲在仔细翻看着。而三人皆是一脸严肃，不言不语。
“啊，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啊！”她开心地把包扔在一边，试图打破这一气氛。“怎么样？这次有带回什么特产吗？”
“真月。”父亲抬起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脸上没有那种她想象中写满“恭喜毕业”的喜悦，像是极力维持着笑容一般，“我们恐怕又得出趟远门了。”
“啊……这样啊。”雪村叹了口气。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也习惯了父母频繁的出差，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脸上尽量不表现出来失落。毕竟刚出差回来又要出差去别的地方，已经很累了。
“嗯，辛苦你看家了。”
“不，我没事的！你们……别太辛苦。”
她从不过问也没有兴趣去打探父母的工作内容。和别的孩子一样，十五岁的她天真地以为大人的世界仍和自己那么遥远。
比起亲密，她对父母更像是敬仰，从小到大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虽然不能经常陪她，但再忙也会在她的每个成长节点出席。所以雪村尽力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努力学习和生活，不让父母操心。
今天她确实有点失落，但想着体谅父母，雪村并未将今天奇怪的气氛放在心上，也没有多问，反正工作结束之后他们就会回来。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摆弄了一会那颗纽扣，然后把它放在抽屉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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