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医院饭堂向来开门开的早。
平岛阳扒在饭堂窗口, 眼巴巴的看着里面同样身穿白大褂的打饭阿姨,妄图用眼神攻势让阿姨做点儿好吃的,开个小灶。
然而打饭阿姨不为所动。
她无情的舀着饭菜, 虽然不手抖,但那饭菜不见得好吃。
或者说,给病号的食物虽然营养配比完美,但少盐少油少调料, 非常不符合现代人的重口味饮食。
——尤其不符合平岛阳这个甜党的口味。
“警官先生,多少忍一忍吧。”看着平岛阳失落的目光, 打饭阿姨不由得勾起嘴角, “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让你们不爱惜身体。”
不爱惜身体就要来医院, 来医院就要吃不符合自己口味的饭。
平岛阳挠挠脸, 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最后只好选择沉默, 然后拎着四份加量不加价的营养餐往病房赶。
至于为什么是四份?
踏上电梯, 转过身挤在人群中,平岛阳看着电梯显示屏上那个向上的红色箭头,垂下眼眸。
松田阵平那家伙去做笔录然后买饭回来不见得能记得自己吃饭,甚至他觉得松田有很大的可能性, 会干脆忘记带饭这一茬。
毕竟……
平岛阳放缓呼吸, 看着自己脚上医院特供的拖鞋。
一提起波本, 松田阵平的表情就和快哭了一样。
当然,萩原和伊达的表情也没比松田阵平好到哪里去,作为同期, 他们的感受总要比平岛阳这个与降谷零素不相识的人更为复杂。
电梯停留在三楼体检中心, 到达楼层的人群从他身边穿过。
下一刻,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平岛阳的肩。
平岛阳转过头,发现拍他的是铃木园子。
她身上被染色的礼服还没有换掉,脖子上空落落的,作为铃木邮轮的主人之一,铃木次郎吉还在医院处理着沉船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铃木园子自然也没有走,跟着在医院里忙前忙后。
“铃木小姐。”平岛阳打了声招呼。
“平岛警官。”铃木园子笑笑,“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平岛阳回复她,“等伤口长好就可以正常上班了,医生说没有后遗症。”
得到准确信息,悬着心终于可以放下,铃木园子扬起笑脸:“那真是太好了!”
电梯到达五楼,铃木园子和平岛阳一同走出电梯。
住院部五楼没什么人,行走一会儿,见铃木园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是想去看看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的情况,平岛阳开口:“铃木小姐,有关那两颗宝石——”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铃木园子笑着打断。
“没关系啦,平岛警官。”铃木园子摆摆手,“你可比两颗宝石重要多了!”
说着说着,铃木园子又挠挠头,“而且我也不知道基德大人是怎么想的,他把宝石又送回来了……”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她爸爸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她窗台上突然多了两颗宝石。
铃木园子还特意细问了一下宝石的样子和特征,发现正是被她当作委托费交出去的那两颗。
“对了,平岛警官。”事情告一段落,铃木园子多少有些好奇,“我能问问邮轮上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打伤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吗?还有——”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说:“当时萩原警官让我听一下耳麦,我听了,对面是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
平岛阳脚步停住。
还躺在病房里的时候,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就给他大概说了一下他们那边儿的情况,结合着漫画一看,确实惊险。
于是此刻他组织一下语言,“
你从那个耳麦里听见什么了?那是个挺重要的,呃,证词。”
铃木园子抵住下巴,调整一下声线,连同对面的语气一同模仿:“对面说——‘苏格兰,基尔,迅速到前甲板。’”
【“苏格兰,基尔,迅速到前甲板,东西已经到手了。”琴酒一边说一边儿按住自己的耳麦。“7月26日,伊甸园的蚯蚓,这个任务由你们两个来。”
海盗中有有他们的人,接应他们离开这里不是难事。
趁着后甲板方向一片混乱,这一群代号成员与神不知鬼不觉划来前甲板的小船,迅速脱离这片海域。】
[2008年7月26日,黑衣组织将在日本进行新一轮活动,行动代号伊甸园的蚯蚓。]
和日下连藏起来的资料对上了。
平岛阳皱眉。
‘伊甸园的蚯蚓’,究竟在指代什么?
黑衣组织成员的行动向来都离不开杀人灭口或者交易,‘伊甸园的蚯蚓’是暗杀代号还是交易代号?
他无法避免的想起那个u盘。
想要破解行动代号,似乎无法避免要凑齐u盘内的名单,暗杀也好交易也好,定然要有人选,而大概没什么人选比樱兰高校里那些学生的家族更合适了。
——那是日本几乎全数的上流社会。
“另一份名单……”平岛阳沉吟出声。
“什么?”铃木园子眨眨眼,“平岛警官你说什么?”
“没什么。”平岛阳摇摇头。
如今重中之重,是抓紧找到那份一直没有踪影的名单,如果能顺利通过名单破解出代号,那么就能提前去做好准备,抓捕基尔和苏格兰。
所以是时候问问二名礼弥小姐了,日下连日常都有什么异常,他们好抽丝剥茧,找另一份名单的所在地。
几分钟后,病房门前。
二名礼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抓着胸口的衣服,仰头看着病房上挂着的牌子。
听见脚步声,二名礼弥将视线从牌子上挪下来,看向来人。
“平岛警官,铃木小姐。”她点点头,“里面都在睡觉。”
平岛阳上前几步,从病房门的玻璃往里看,那三个人正躺在病床上,只是睡得不太安稳,各个眉头紧皱。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将饭放在入门的柜子上,随后又轻手轻脚退出。
“二名小姐,”平岛阳压低声线,“你能和我来一下吗?我有一些问题想问。”
但园子也不能就丢在这里,平岛阳最后领着两个小姑娘,走向医院的休息区。
米花医院最近为了让自己的环境更好,休息区中移植了不少鲜花,一盆盆五彩缤纷的鲜花围绕着新造的花坛摆在休息区中,这让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气味,还多了一丝花香。
说实话消毒水的气味和花香混在一起不怎么好闻,但比起以前,这种古怪气味到底还是让人觉得离死亡更远。
铃木园子扫了扫椅子上的土,率先把平岛阳按下去坐好。
随后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坐在平岛阳身侧。
二名礼弥的视线看向花坛,铃木园子则非常自觉,拿起耳机塞在耳朵上,和京极真发消息。
“平岛警官想问我些什么?”二名礼弥问,“我知道的话,就一定会答的。”
“是有关日下连的事。”平岛阳语气淡淡,“你和他相处那么久,知不知道他藏什么东西?”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平岛阳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快得到答案,但却没想到,二名礼弥居然落下泪。
“平岛警官,我发现你总是很理性。”二名礼弥低下头,眼泪砸在裙摆上,“你难道不会悲伤吗?”
从日下连死开始,她就一直在茫然。
身为二名家的继承人,二名礼弥其实并不是很合格,她不太聪明,也完全无法适应二名家“利益关系才是永恒的”训诫,她天真又单纯,和日下连站在一起,简直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天差地别。
可日下连的爱和责任同样热烈。
他们被爱牵在一起。
“我习惯了好久好久,”二名礼弥语调颤抖,“我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不再给连君打睡前电话。”
二名礼弥与日下连,从高一走到高三,用了两年多养成的习惯,这么多日日夜夜,那么多点点滴滴,到最后,却要变为克制。
‘晚安,好梦,记得梦见我。’
‘生日快乐,除了礼物,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
‘为什么不呢?你想做的话就去做吧,有我给你兜底。’
……
这么多储存在手机中的过往,二名礼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其他消息顶替,然后沉到手机页面的最底端,也许日后,它还会更向下,沉到她要翻很久的地方,因为它无法再更新了。
“我一直都在听连君的话,他是我的指路明灯,哪怕在海盗船之上,我也还是在按照连君曾经告诉我的话在行动,他希望我这样,那我就这样。”她捏紧裙子,“但他现在不在了,后续的路,我必须得试着自己走。”
她的语气是真的很疑惑,“我是如此的悲伤,平岛先生,我要如何才能做到如同你这般理性?”
我要如何才能带着连君的忠告,正确的选择,并走完未来我该走的路?
那样的诉求和痛苦太过明显,平岛阳软下神色。
“怎么说呢?”他从椅子上起身,将视线扫过整个休息区。
靠近窗户阳光最好的地方,正有金发少女坐着轮椅,捧着一本书在阅读;
靠近走廊的地方,正有老人被儿女搀扶进来,坐在椅子上,和儿童一起看着休息区的大电视播放动画;
靠近花坛的地方,正有男人女人凑在一起,手中拿着一堆日元,在算计着花销。
那些酸甜苦辣都凑在这一个休息区里,都是柔软的,就像春日从树上落下的,在日本随处可见的樱花。
可在这些普通又美好的外表之下,是脆弱到用力一撵,就会走向毁灭和腐烂的生命。
总有人要做防线,做前锋,做收花人。
这些人还需要保护。
他蹲下身,仰视正在低头哭泣的二名礼弥,示意她与自己对视。
“我并不是不会悲伤,只是,当你誓死捍卫一些东西的时候,你就必须沿着这条已经走出几步的路,不停地向前走。”
“二名小姐,你已经上路了。”他伸手擦去二名礼弥眼角的眼泪。“你只要下定决心,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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