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探
车内暖流包裹着两人,相顾无言。
严奕单手打着方向盘变道,腾出的另一只手将车载广播声调弱,低沉温柔的男嗓缓缓唱着。
镜中倒映出许粟乖戾的模样,垂头扣着手指,像是有心事。
表白被拒?
他看着不像是会先告白的样子吧。
车厢内流淌着悠扬轻快的音符,严奕却觉得自己有些没来由地烦躁。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趁着信号灯跳转的时间,似是不经意间问道,“高三生活还习惯吗?”
“嗯还挺好的。”
“交到新朋友了?”
“嗯?”新朋友?
不算吧。
余光飘了一眼,许粟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就刚才那个女孩,关系挺好?我看她还给你送早餐。”
许粟张了一下嘴,却没出声,好像不知该如何作答。“也没有她挺受欢迎的。”
这下噎住了严奕,抿唇沉默片刻。
暗恋啊。
车辆缓慢驶入小区,两人前后脚进入楼道,也许是心里想着事,加上没料想严奕会突然停下,许粟一头直直撞进严奕怀里。
后退一步就是台阶,严奕虚扶住面前的人儿,待人站稳后才淡淡说了句,“小心点。”
许粟慌张地退开一步,支吾着应答好,钥匙对着孔却怎么也插不进。
身后传来关门声,严奕轻笑着打开一包软中华,倒拍两下,星火点燃了烟,尽数吸入。
“嗯?今天这么早回来啊,上午怎么样?”施云知正窝在沙发上追剧。
怎么一个两个都问他怎么样
“嗯还可以。”
“行,那你洗洗手,我去热菜。”
叮。
口袋里忽地震动,许粟解开指纹锁。
微信有两条消息。
hope:下午一起去?
eason:好。
连备注都还未改,于是他打开名片,输入——
严奕哥。
’哒哒哒’删除。
算了,还是直接写严奕吧。
也不是很熟。
另外一条消息是齐歆歆发来的,提醒他不要忘了下个月的生日聚会。
许粟本想推脱,奈何人家到底是小姑娘,不过一道去的还有张谋逸以及另外几个同学。
人太多了。
夏季的梅雨开始变得频繁,蛙虫们在雨水中郁郁寡欢。
低沉的午后总是有些阴郁。
“明天将举办校运会,这两天就不留作业了,都给我好好参赛,听到没有。”老班头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
“我草!没作业啊家人们!”
“明天我要化妆,你把相机带上,我们一起拍照!”
“欸,隔壁班的班花是啦啦队的,你说明天能不能看到她啊!”
一阵哄闹。
“好了好了,安静!”
二中每到十月左右都会举办一次校运会,往年高三是无缘参与这类活动的,今年不知抽什么风,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苦就苦了一些运动细胞差的人,比如张谋逸,比如许粟。
翌日,雨过天晴。
日头正旺,操场上站着一排排懒散的学生,校领导在开幕前还得说一段感言,字字珠珠发自肺腑。
许粟有点儿后悔报了长跑。
1000米。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后,广播里开始播报着各项比赛的时间节点,以及激励同学们的亢奋歌曲。
看台上聚集着不同年级的学子,大多数在今天都不会好好穿衣,比如将上衣下摆扎起,露出马甲线,还有卷起袖子,露出肱二头肌的。
既然练了就要秀。
“请1000米的参赛选手做好准备,在跑道上领取各自的号码牌。”
重复三遍后,许粟签上名,回形针穿过校服,将号码牌固定,缓步走上跑道。
哨声吹响,许粟大脑一片空白,径直冲了出去,脚步似是不听使唤地自行运作着。
“加油!”
“许粟!班花在前面等你!”
“哦~”
耳边除了疾驰的风声,还伴随着欢呼。
许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跑完这圈就结束了,并且下次再也不会再犯傻报一千米。
恍然间,他的视线里多出了一个拿着摄影机的男子,黑色的短袖上衣,灰色的棉质运动裤,眯着一只眼睛对准他摁下快门。
许粟再次转头却发现严奕已经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果然是看错了吗。
严奕怎么可能在学校。
“小心—”
3号跑道的人原本想在最后关头冲刺超越他,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他。
许粟还未反应过来便与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他尝试着站起身却发现脚腕似乎也扭到了。
“啊!同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那位同学因为及时刹车自己倒是没有受伤,一个劲儿地跟他道歉。
“别动。”
许粟抬头便看见了严奕。
不是错觉。
严奕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仔细看了看,“估计会肿,能走吗?我扶你。”
许粟整个人都是被严奕架着走的。
严奕一手扶着许粟的腰,几乎是‘拎’着走的,两人挨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许粟单薄的身躯。
额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滑落在锁骨上,黏湿的衣服让他有些不适。
得到喘息后,许粟坐在休息室的床上,呆滞的盯着给他敷冰袋的严奕。
“许粟,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来人不是齐歆歆,而是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叫张蕊。
“给你带了瓶水,我看看伤口?”
“哦…不用不用我没事,谢谢。”
许粟并不是很熟,只知道她是齐歆歆的朋友,隔壁班公认的班花,上次画室外,齐歆歆告诉过他。
的确长得漂亮。
严奕视线紧跟,生怕两人有何小动作。
还班花?
还送水?
“真的没事你下午应该还有比赛吧,快回去吧。”许粟对张蕊摆摆手,示意这儿有校医在。
严奕插进两人中间,挡住许粟的视线,“腿抬起来。”
他将许粟裤脚挽起,发现膝盖上也有些擦伤,不禁皱了皱眉。
“好好吧。”张蕊临走前又转头撇了一眼严奕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
严奕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搬来一个椅子,将许粟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
“鞋很脏”
“所以别乱动。”碘伏清凉的触感碰到肌肤,让许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严奕垂着眼睫,一边上药一边吹,带起阵阵酥麻的感觉。
许粟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想表现得镇定些。
“你怎么在学校。”许粟咽下清水,喉结滚动。“兼职吗?”
为什么自己总能遇见他…
‘噗嗤。’一声惹得许粟困惑不已。
严奕瞧着矿泉水从许粟唇边滴落,没入纯白的上衣前襟,一脸下滑至隐秘。
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哑声说着,“对,需要钱。”
需要钱?
治疗严溪的哮喘吗。
许粟并不认为他很穷,有车有房,还有一间摄影馆。
普通人多数的梦想。
也可能是为了娶老婆?
想象着严奕带孩子的模样,不禁轻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嗯?这是第一次笑吧,平时总是沉默不语,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严奕想着。
他有些不想当人了。
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能量守恒。
就像许粟,前一天刚跑完1000米,后一天便垮了。
事情还要从他答应严溪早上一块儿上学说起,说来也巧,施云知这两天回市区了,诺大的房子便只剩下他一个。
沉醉于周公的许粟蓦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闭着眼摸索着床头柜,终是接到了这一通电话。
“喂?”
“给你打了五六个电话,怎么都没接,嗓子怎么了?”语气似是有些急促。
许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鼻音特别重,嗓子眼冒烟儿似的疼。
未接电话8个,全是陌生号码。
“咳咳…没听到…”
“…是不是发烧了,腿还伤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继而开口道,“家里备用钥匙有吗,不然我直接找物业过来。”
啊…备用钥匙,上次都忘了有备用钥匙这种东西了。
“有…在鞋柜侧面。”
“好,我先不挂电话了,等我一会儿。”
许粟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电话枕在耳边,窗户半开,凉风透着一股子劲儿往里钻。
可惜他没力气下地关窗。
再次醒来时已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额头上传来丝丝凉意。
转头便对上男子睡颜,睫毛弯弯,脸靠在手臂上压得有些红。
许粟忽然想到了什么,腾的一下坐起身,毛巾骤然掉落,惊动了身旁熟睡的人儿。
今天是周五,要上课啊!
“…怎么起来了?”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睡意朦胧。
“去学校…”许粟匆忙掀开被子,欲翻身下床,却被严奕无奈地拎了回去。
“生病了就好好呆在家,给你请好假了。”
嗯?他怎么会给我请假
“用你的手机打的。”
“啊?你怎么知道密码,学校有说什么吗…”
严奕感觉许粟生病后话变多了。
“是你那个女同学打来的,刚好接到了就让她帮忙请个假。”
怎么好像还有些怨气…
窗帘被拉上了,整个房间晦暗不明,窄窗微微打开一抹,透着淡淡的色彩。
“可是马上要期中考了…”许粟唇色略微有些苍白,扭捏着开口。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许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可能是生病了之后脑容量都不够了。
“好像还有些烧…”严奕手背贴和在额间皮肤上,体温交换的瞬间让许粟有些怔愣。
“嗓子疼吗?”
像是收到了指令般,许粟默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乖乖地答着,“疼。”
闻言,严奕翻找药箱的动作顿了顿,仔细看着每一个药盒上的说明。
卧室内只开着一盏台灯,暖光打在粉色墙饰上,虽然枕头被套都是深蓝色,但从装饰能看出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药物过敏史有吗?”
“…没。”
严奕定定地盯着许粟看了一会儿。
“怎…怎么了。”
“你这样的…应该很好养活吧。”
在遇到许粟前,严奕不知道有人能做到吃饭保持沉默,闭口咀嚼,不挑食偏食,更没有不良嗜好。
仿佛…就像是上帝创造的完美机器。
“你家有头孢之类的吗?”严奕翻找了一会儿,发现自家带来的药箱里没有咽喉肿痛的药。
“有…药都放在电视柜下面,第二层抽屉。”
房门轻掩,他怕许粟有事喊他,并未完全关上。
客厅内,严奕翻找着抽屉里的东西,每一种药上都贴着便签,例如感冒药,一天2次一次1颗这样。
只有一瓶白身,无标签的药躺在最里边,他打开后发现里面的药每一片都掰开过,细细碎碎的只有半颗半颗。
这是…治什么的?
没有包装?
药片上面似乎有英文字母,严奕倒出两片拼合起来,lo?
光线并不明亮,而药片上的字也有些模糊,他不确定是不是这两个字母。
正准备掏出手机手机拍照时,房内一声惊呼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许粟就跟喝了假酒一般,晃荡着想要进洗手间,却没想到自己头晕到眼冒金星。
“做什么呢,怎么不喊我。”
“…上厕所。”声音还有些委屈。
“上…”严奕说到一半卡壳了,“我把你扶进去就走。”
两人磕磕绊绊地走进洗手间,许粟将门关上后背靠在门后。
每次都出糗。
鸢尾雪松的后调环绕在他四周,混入了他自身海洋清冽的香味。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暗暗懊恼。
想什么呢,只是邻居互帮互助而已。
第一天就知道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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