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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意气相投


杨铭见叶疏影不语了,说道:“我也有一事冒昧请教。”

叶疏影说道:“‘请教’二字不敢当,杨兄请讲。”

杨铭说道:“我听闻叶兄剑法精妙,一套流光剑法神秘莫测,少有敌手,不知叶兄师承何人?”

叶疏影说道:“杨兄抬举我了,相比杨兄的‘绝命十五杀’,我的那套剑法形同儿戏。”

杨铭说道:“叶兄也太谦逊了些。咱们在江湖上行走,虽不宜傲慢轻敌,却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叶疏影微笑点头,坦言道:“那套剑法并非家师所传,说起来是十二年前一个乡下学堂的夫子所授,他是个有趣的读书人,别的夫子都教学生专心念书,讲斯文学礼仪,他却喜欢教人打架……”想到了那位有趣的夫子,叶疏影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意。

“他经常让我与小……小时候的玩伴打架,他自己在一旁指点我们该如何打赢对方,起先是赤手空拳,后来便拿了些树枝来打,他今日教这个赢了,明日便要教那个赢了。夫子走了以后,家师来了,又教我们内功和轻功,我们练功之余,还是打架,想尽法子斗赢对方,积年累月地,我便学到了许多打斗的技巧。后来出来行走江湖,便学人家大侠剑客提了把剑行侠仗义,竟被人说成是神秘莫测的剑法……”

杨铭听了笑道:  “难怪江湖上的朋友都看不出叶兄的剑法路数,原来叶兄的招式是浑然天成。”

叶疏影接着说道,“不过我们见到江湖上的朋友无论使用刀剑还是赤掌空拳,动起手来皆有招可循,而且每个招式都有挺好听的名字,后来琢磨了许久,才将这些打斗的把戏编出了三四十个招式,起了名字叫做‘流光剑法’。”

杨铭说道:“叶兄天资聪慧,异于常人,在下佩服。将来有机会一定向叶兄讨教一二。请!”举起杯子来,又是一饮而尽。

叶疏影说道:“杨兄见笑了,我的这些小把戏对付那些不入流的宵小鼠辈还行,在杨兄面前岂敢班门弄斧……”也举起酒来饮尽了。

杨铭从未与叶疏影交过手,并不知他武艺究竟如何,剑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样诡秘莫测,但见他谈笑间颇有风度,又谦逊坦荡,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心中倒希望他真的与归璞庄的秘函无关。

杨铭端起酒壶又要斟酒,这时一匹快马停在客栈门口,马背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高瘦汉子翻身下马,直奔杨铭而来:“少庄主您在这儿,可让属下好找!”

杨铭见来人喘息未定,显然赶了不少路,对他说道:“按原计划我今晚应到饶州,只是今日走错了路耽搁了,倒是辛苦你了。”

那高瘦汉子连忙说道:“属下应当的。”

“如此匆忙,何事?”杨铭问道,“坐下慢慢说。”

那高瘦汉子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庄主传来了消息,是给少庄主您的。”说着从腰际掏出一张卷成细卷的纸条,交到了杨铭手中。

杨铭展开纸条,匆匆一瞥,眉头微皱,说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那高瘦的汉子道一声“是”,返身出了客栈,骑马离去。

杨铭的目光却落在了叶疏影身上,说道:“叶兄,你想知道家父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叶疏影笑道:“贵庄的事,我一个旁人又怎好过问?”

杨铭却将那机密的纸条搁到叶疏影面前,说道:“此事不仅与邓老剑客有关,而且与叶兄也密切相关,叶兄不妨看一眼。”

叶疏影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已猜到了几分,见杨铭毫不避讳,便取了那纸条展开一看,只见纸条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两行字:“秘函在叶疏影处,务必夺取,勿落旁人之手。”他看完便将纸条搁在桌上,心道:“好灵通的消息,那邓老前辈岂不是枉死了……”凄然一笑,说道:“所以,少庄主此行的目的是……”

“实不相瞒,”杨铭又饮了一杯酒,“我此番确实是为那秘函而来。”叶疏影的手悄然握住了身旁的配剑。杨铭接着说道:“但是,倘若叶兄不愿交出,我也不会强取。”

叶疏影冷笑道:“令尊之意是‘勿落旁人之手’,难道少庄主要违抗父命吗?”

杨铭说道:“既然今日与叶兄交了朋友,叶兄便不是旁人了。何况强取豪夺乃是天罗门和南巢帮的手段,不是澹月山庄的作风,更不是我杨铭的作风。”

叶疏影说道:“但我也不会将此物交给澹月山庄,难道少庄主会仗义出手助我退敌不成?”

杨铭说道:“此物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坐视它落入旁人之手。是以此物若一直在叶兄身上我绝不强取,倘若被旁人夺去,我再动手也不算抢了朋友的东西。如果叶兄不是想要独吞此物,我以为没有比澹月山庄更好的选择了。”

叶疏影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邓老前辈已然惨遭不测,我叶疏影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护住此物。”

“好!”杨铭赞道,“叶兄忠人之事,我杨某自然言出必行。能否护住此物,便看叶兄的本事了!”

叶疏影抱拳感激:“多谢杨兄成全!”两人推杯换盏,饮得畅快,夜深了方各自歇下。

叶疏影躺在床上,心中想起在祁门三江茶楼听到的“蕉山剑侠”悲壮而死的事情,悲伤之余更有些心神不宁。邓奎文以一死布置了一个秘函被烧毁的假象,没想到他死后不到一天,秘函被带走的消息便走漏了。杨铭为人磊落坦荡,不愿强取豪夺,别人却不会这样做……

“小疏啊小疏,你何时能练成‘乾坤心法’第七重?”叶疏影喃喃自语,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反复做着邓奎文被烧死的梦和他教授剑法的梦,恍恍惚惚间,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将熊熊大火掩灭了,满目断壁残垣,那邓奎文的尸身也被大雪掩去了……

“邓老前辈!”叶疏影梦中惊醒,只觉凉意袭人,原来窗外又飘飘洒洒下起雨来。他起身推开窗户,只见两只昏黄的灯笼照出院子朦胧的轮廓,细雨打在石头草木上淅淅沥沥,忽然一道电光闪过,雷声滚滚,他便想起邓奎文传授的那十六句剑诀中的头两句来:“春雷惊百虫,烟雨草色生……当时邓老前辈起手二式,我被他的剑气感染,恍惚间看到的景象与眼下的情景颇有几分相似……”

他走回桌子旁倒了杯冷茶饮下,想起那个说书先生的声音:“庄内火光冲天,映着夕阳余辉,漫天红霞,壮丽无比……”

“断云吞残照,大雪掩孤翁……邓老前辈……”叶疏影只觉心中升起一股悲壮苍凉之感,提了佩剑,打开房门缓缓走到院子里,不顾冷雨,练起那十六招剑法来,想找到那日邓奎文初次演练时的那股剑意。

“春雷惊百虫,烟雨草色生……断云吞残照,大雪掩孤翁。”

只是一遍练下来,也只有前两招和最后两招才找到了些感觉,其余招式还是有形无神。叶疏影还想再练两遍,这时客栈屋脊上嗖地蹿出一条人影来,叶疏影立即收了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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