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张师兄,我知道,从前我总是将你打得鼻青脸肿,你记恨我也是理所应当。
可如今我已然身在长云社,便不再受杨柳茶社地掣肘,日后,我定然不会动你分毫,借着今日我们一同出来,我向你致歉。”说完李照允深鞠一躬。
他在杨柳茶社的日子不好过,在长云社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前他不理会张大南等人,是因为自己不惧他们,无所谓他们如何。可如今白月影来了,他得护着白月影,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将白月影牵连。
“咳咳!那个……额……”
李照允突然示软,张大南猝不及防,从前李照允时时刻刻板着脸,对着张大南的时候不是踹一脚,便是打一拳,就算来到长云茶社,住在了一间屋子,也没给过张大南好脸色,今日怎的转性一般,竟然还道上了歉,张大南自然心里觉得别扭。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您是少班主,我是小学徒,我还能将您怎么着啊?”张大南斜眼瞧着李照允,显然不领情,还拿少班主的虚头衔说事儿。
李照允无奈,只能继续说道:“从前我也是不得已为之,既然是道歉,那么我该拿出我的诚意的,昨日下乡时,路上听你说,你家妹妹在司令府当丫鬟,总受人欺负,我想月影可以帮你这个忙。”
“真的?”张大南当即换脸,瞪圆了眼睛,露出期盼的眼神。
一边的白月影却撅起了嘴撇过头:“不行,我不想再和白家有任何关联,我不去。”语气决绝,半点面子都没有给李照允留。
李照允脸上一尴尬,笑眯眯的将白月影拉到路边的杨树底下:“当真不去吗?”
“不去!”白月影相当坚定,仿佛没什么人能将她的想法撼动。
李照允依旧笑着,可脸上却露出坏笑,渐渐逼近白月影,就像那日在杨柳茶社的后院白月影对他那般。
将白月影逼得只往后退,见白月影躲,便一把将白月影拽近,低下头,脸对脸又问了一句:“你去不去。”
温热的气息吐在白月影脸上,像酒或是大烟一般,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
“还不去吗?”李照允舔着后槽牙似笑非笑,歪着头看着白月影。
此刻的白月影屏住呼吸,不敢乱动,他们之间调换了主动权。
僵硬的摇摇头,还在倔强的反抗着,李照允忽然抿嘴一笑,蜻蜓点水般的吻了白月影的左脸。
那一刻,白月影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她的大脑嗡地一声,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这次呢?嗯?”李照允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他瞧着白月影,眼里已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光芒。
远处的张大南直起鸡皮疙瘩,但为了妹妹也不能多说什么,否则他一定阴阳怪气的喊一句:呦!光天化日、年纪轻轻、拉拉扯扯、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我不……”不容多说,李照允握住白月影的双手,直接吻在了嘴唇上。
白月影彻底愣住了,自己是被当街调戏了吗?
这回,白月影一个字都说不出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李照允吗?怎么如此大胆?
不过……她很喜欢李照允这样,像是有诱惑力一般,她瞧着李照允的唇,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沦为人臣。
不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该是自己调戏李照允吗?
她抬眼看向李照允,李照允歪嘴一笑,又要凑近她的脸庞。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路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女孩子要面子不得不答应。
“去,我去还不行吗?”白月影羞红了脸,彻底缴械投降。
直到这一刻,李照允才完全卸下伪装,他自幼生活在外,无父母兄弟照拂,一点祸事都不能惹,一旦惹下烂摊子,便受皮肉苦。
多年后,纵观他的一生,他这辈子惹得最大祸事,竟然只有白月影这一件事,但他不后悔。
他向来善于伪装,事事小心,万事谨慎。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世间恐怕只有日后的白月影才知道。
……
都说女子最受不得的便是男人的甜言蜜语,白月影自那天之后,便跌入了这样的漩涡。
至那天起,白月影几乎对李照允言听计从,用张大南的话来说,便是:照允哥对是对,错了也是对。
白月影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更看不得李照允受半点苦。
春日里她干粗活儿,手上总是裂缝起皮,买下糖油自己舍不得用,给李照允倒是一天一擦。
夏日里容易出汗,便给李照允做缎面纱的大褂,自己则穿着齐齐送她的棉布衣裳,磨破膝盖,便打个补丁上去,齐齐问她热不热,她擦着额角的汗说不热。
秋天人困倦乏,她便每日夜里为李照允在院里按摩解乏,说是从前在白家学的,羡慕死了一大票师兄弟,一个个皆说开了春,便要托媒人说媳妇。
一个堂堂千金小姐,住在长云社这般外人眼里的流氓窝里,一住就是一整年,一年来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还当起了长云茶社的跑堂,害得郭先生都不好意思,便多给了她一份工钱。
她也没有大小姐脾气,从不和李照允闹别扭。
头三个月,白老爷狠心没找来,白琳琅心里念着妹妹,送来了一些钱财和过冬衣裳,被白月影拒绝了。
又听闻妹妹在长云社干粗活儿,从司令府拨了两个丫鬟过来,也都被白月影又送了回去。
白琳琅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
而这一年,李照允也成了运城有名的年轻角儿。先前在杨柳茶社他没机会登台演出,如今在长云茶社一演,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表演受到了几乎所有人喜爱。
起先看客们只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小伙子,能将夏司令的小姨子骗去茶社当跑堂,后来,瞧了李照允之后,便似有瘾一般,一趟一趟往长云社跑。
倒不是李照允有多大能耐,他只是将说书那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放在了相声的结尾,如此便有了回头客。
吴先生自然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大把大把钱财进了账,街坊邻居们的闲话更多了,可吴先生光顾着数钱,哪里有空理会他们。
至于李照允何时学会了相声,众说纷纭。
而李照允只对白月影一人说过此事:“长云茶社和杨柳茶社仅一墙之隔,长云茶社里的孙照良与我同时来到运城,我们自幼相熟,他比我年岁小些,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师弟,但因着两家茶社关系紧张,便装作做不认识。可私下里还是会见面,见了面,会交换对方新学的手艺。”
这一年多,白月影在长云茶社的日子过得十分快活。
只是吴先生害怕白老爷反悔,一直压着李照允和白月影的婚事。
第二年头上,吴先生见白老爷大有放开不管的意思,便说要出资,为李照允和白月影举办订婚礼。
这一年白月影十七岁,生活磨平了她许多棱角,她变得不再刁蛮,为了李照允开始学会将就。
因她识文断字,吴先生就让她带着长云社的师兄弟们,每日清晨习字。日子久了,这些人便对她有了感情,张大南等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不再和李照允计较从前杨柳茶社门前之事。
如今,一听说她要与李照允订婚,便都说要集资给她买个红玉镯子去。
那是白月影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没有无休止的打骂,也没有糟心事。
多年后回忆起来,她总是觉得,那时候的长云茶社,连风都是甜的。
那时候的李照允,还算是个人。
而李照允,他每天认真的在台上说相声,怀揣着敬畏之心,他想只要能看着白月影每天黏人的说着那句“照允哥”,他愿意一辈都留在长云茶社,当长工也好,做角儿也罢。
他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会交到白月影手上,白月影总是舍不得花,她总说:“日后结婚要用的,现在花了,结了婚,拿什么置办?”
白月影虽然这样说,可钱花在他李照允身上,却一点都不心疼。
人人都说白月影傻,都说李照允祖坟冒了青烟,可白月影却偏偏置之不理,她总对李照允说:“日后我们结了婚他们就不会这样说了。”
每每听到这里,李照允总会趁着没人,一把将白月影揽进怀里:“这还没订婚就想着结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吗?我可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日后嫁给我,是要吃苦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爹都把我许给你了,不嫁你,我还能嫁谁?”随后赌誓一般的说道:“李照允!你听着,我绝对不会后悔,以后再说这话,我就不理你了。”小女人的脾气,白月影还保留了一些的。
就这样,订婚礼的日子来了。
那是个一团喜气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颜。
因着李照允一年来挣了些钱,白月影又省得厉害,钱只在花在李照允一个人身上,他们又领着三份工钱。
加上李照允的得来的赏钱也不少,因此,他们的订婚礼还算体面。
在运城最大的酒楼里,吴先生包了三桌酒席。
白月影请裁缝为李照允做了一身红大褂,说是以后上台演出也能穿。
李照允说白月影身材好,穿旗袍一定好看,还擅自买了珍珠项链给她配旗袍,尽管觉得俗气极了,可白月影还是按照李照允的喜好,做了一件红旗袍。
那是她十七岁秋天的事了,那时候,运城之外,许多地方息止了战事,她本以为今后的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可谁知这场订婚竟开启了她人生的噩梦,至死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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