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羡慕嫉妒恨
宋启明笑吟吟的看着年轻人，说：“闲病就是胡思乱想瞎捉摸，没个正经事干。治病的方法也简单，出门往右拐去卫所（明朝征兵部门）报名，去保家卫国。”
年轻人立刻跳起来，大声说：“你耍我！你看不出我得了什么病，就说我装病，你就是这么行医的？”
宋启明沉下脸，说：“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话？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不知道？”年轻人做恍然大悟状，说：“哦，我明白了。都说你是军机处宋大人的公子，你这是凭借老子的庇护开医馆骗人钱财啊。”
医馆的伙计听到诊室里吵吵起来，忙过来看发生了什么，见年轻人闹事就想把他架出去。
“干什么，干什么，庸医治不了病，还想打人么？”年轻人有些慌了。
众伙计说：“像你这样闹事的人我们见多了，要不是先生之前有吩咐，我们现在就把你打趴下。赶紧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宋启明审视着年轻人，开始他认为对方是来寻衅滋事的，可现在他又有点怀疑了。因为对方知道自己的背景，自己可是宋乐山的儿子，别说是同行就是官场上的人也得敬自己三分，谁敢来挑衅闹事？
除非对方是个思想单纯的愣头青，而眼前这位就有点愣头青的意思。
忽然，宋启明注意到了年轻人的手指的颜色，说：“放开他。”
伙计把年轻人松开，年轻人整了整衣服，说：“医者行医要有至亲之想，治学态度要至精至微，医疗作风要端正纯良，我看你那样都不符合。而且医馆还开的不伦不类，我看你这个官二代开医馆，就是喧哗取宠！”
宋启明也不生气，笑着说：“你坐。”
“干嘛？”
“你坐呀。别怕。”宋启明牲畜无害的笑。
“我，我，我怕了吗？坐就坐，难道你还能把我吃了？”年轻人重新坐会到椅子上。
“把右手伸出来。”
年轻人疑惑的伸出右手，宋启明没有给他诊脉，而是拿起他的手看他的手指。年轻人的大拇指，中指和食指三指的指尖微微泛黄，细看指甲缝里还有一些黄色的残留物。
“你叫什么名字？”
“张蒙。”
“干什么工作的？”
“我……我现在没工作。嗨，我说你是瞧病还是查户口啊。”
宋启明放下他的手，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个郎中吧。不，还不能算不上郎中，应该说个医馆的学徒。”
张蒙顿时一怔，马上说：“胡说，我不是。”
“不是？那你跟我说说，你的手指为什么是黄色？那分明是长年累月分拣药材把手指染黄的。你指甲缝中有残留物，你刚才又说自己没工作，再加上你这一身怨气，所以我断定你是刚被师傅从医馆赶出来的，心中积怨无处发泄，就跑到我这里来闹事，对不对？”
“你……”
“你说对不对？”宋启明打断他的话，让他先回答自己的问题。。
张蒙愧疚的低下头，说：“对，但也不全对。”
宋启明摆手让医馆的伙计都去忙自己的事，然后对张蒙说：“那你说一说，哪那些对，哪些不对。”
“我确实是医馆的学徒，也是刚离开医馆不久，但我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
“因为我师父在药材中掺假，医者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他却为私利行此等下作之事，我不耻与之为伍。”
“你师父叫什么，是哪个医馆？”
“这……我不能说。我跟了他七年时间，虽不耻他的行径，可也不能诋毁他。”
没想到张蒙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宋启明问：“那你学艺七年，都学了些什么？”
张蒙说：“我在医馆七年时间，负责煎药和研磨药材。师傅说让我做够八年才能教我医术，所以还不曾学，不过我熟读《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金匮要略方论》等书籍，熟知药性，并对伤寒症有些浅显的认识。”
古代任何技艺的传承都是师傅传徒弟，师傅教徒弟讲究的是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师傅。所以在过去，学徒一般是“三年零一节”出师，所谓“三年零一节”就是满三年之后，再逢到一个年节日，这手艺就算学成了。
张蒙先当八年学徒，才能正经的学艺，分明是被师傅坑了，赚取了廉价的劳动力。因为在古代学徒学艺都是帮师傅免费干活，也就是说张蒙的师傅在这七年时间，只需要负责张蒙的吃住，一分工钱都不用付。
张蒙的师傅是真黑啊，不过张蒙也是真够傻的。
宋启明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张蒙，问：“我问你，今天为什么到我这里无事生非？”
张蒙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天心情不好，路过医馆时，想到先生凭借着父辈的庇护十八岁就开医馆坐诊行医，而自己都二十多岁了还是个学徒，心里就有点不忿，所以……没想到被你一下就看出来是装病了。”
原来是羡慕嫉妒恨，不过张蒙能坦诚交代，倒是让宋启明比较欣赏。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有怀才不遇的想法，看到不如自己的人混的比自己好，有点小情绪也正常。可只要能承认错误，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
“你说自己熟读医书，那我能不能考考你？”
“我只对药性比较熟悉。”
“我就考药性。黄芪的药性是什么。”
“性温，收汗固表，托疮生肌，气虚莫少。”
“葛根。”
“味甘，祛风发散，温疟往来，止渴解洒。”
“白术。”
“甘温，健脾强胃，止泻除湿，兼祛痰痞。”
宋启明一口气问了十多种药材，张蒙都对答如流。
不错，果然有点东西。
作为一名医生，要除了钻研专业，精勤不倦，还要有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张蒙见师父在药中掺假，毅然决然出走，说明他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自学医书说明他精于钻研。
虽然“德不近佛，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的要求对他来说有点高，但做个普通郎中还是没问题的。
沉吟了片刻，宋启明说：“张蒙，我收你为徒，以后你跟我学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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