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可怜的人啊
方正奇要截留缴获的粮草和银子，从心里来说宋启明并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他朝廷的钦差，剿灭黑旋风怎么说也有他一份功劳。现在邀功的本钱少了一半多，属于自己的那份功劳自然也会减少。
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方正奇是地方大员，要是硬拧着对方干，会有好果子吃？他只要略施手段恐怕征收练饷的事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倒不如给方正奇个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求一个相敬如宾。
第二天一早，宋启明去看望左季同，在瞧见左季同后，宋启明差点笑出来。左季同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只漏了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看见宋启明后，躺在床上的左季同显得很激动，胸口不停的欺负，嘴里发出“呃呃呜呜”的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医生告诉宋启明，左季同在贼窝除了受到了鞭刑，还被滚水烫了，浑身都是水泡，要不是解救及时这条命就交代了。以他现在的情况，至少要在床上躺两个月。
可怜的人啊。
“季同兄，黑旋风已经死了。你的仇报了。”
“呃呜呜……”
“你好好养身子，征收练饷的事就不到操心了。”
“呃……”
“你是为办皇差受的伤，我会上书朝廷，给你请功的。”
“呜……”
左季同眼中泛起了泪花。
宋启明悲伤的点点头，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改天在来看你。”
“呜……”
从左季同的房间出来，宋启明问郎中，以左季同的情况适不适合送回京城。郎中连忙说不行，说去京城路途遥远，左季同的伤需要静养和经常换药，要是送回京城估计半路就得挂了。
宋启明是医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不过是在装样子，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很重视。
左季同的死活，他才懒得关心。
上午宋启明到地牢转了一圈，看了看黑旋风那些被抓住的贼首，被抓获的人有五个，都是黑旋风的亲信和得力助手。
宋启明问了这几个人一些关于小诸葛孔旭的事，得知小诸葛今年45岁，祖籍广西凤阳，在福建一个县城任过师爷。身高大概一米六几，体型偏瘦，留着上羊胡子，右眉角有一颗黑痣，痣上还有几根毛发。
样貌倒是很有特征，只是天下这么大，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试图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黑旋风的案子由方正奇亲自督办，宋启明插不上手，也没有旁听的权利。所以他只能履行自己的督查御史的职责，督办征收广州府的练饷。
广州府的练饷征收很规范，没有私增火耗，但即使如此百姓依然怨天载道，但这不是宋启明该关心的，世道如此，泛滥的同情心只会给他招来麻烦。
第二天下午，宋启明刚准备去征收练饷的衙门，方正奇派人来找他。
在知府衙门宋启明见到了方正奇，在方正奇左边还站着两个武士，两个武士鞋子上沾满了尘土，脸上也不太干净。
“参见方大人。”
方正奇放下手中的文案，说：“南平传来消息，程坤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上吊自尽，不仅是程坤，连同的他妻小，都上吊自尽了。”
“肯定不是自尽，他和黑旋风一样是被人杀死的。”
方正奇无奈的说：“南平知府调查的结果是，程坤收受贿赂，私售军资败露，畏罪自杀。证据是，程坤自尽前写了一封认罪书。”
方正奇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说：“这是认罪书抄的副本，你看看。”
宋启明赶紧接过来看，程坤在认罪书上简单的交代他如何收受贿赂，如何私售军资的经过，但并没提黑旋风，也没提为何要让妻小陪他一起自尽。
“我也认为程坤不是自尽，他的死肯定另有隐情。但这件事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很难。所以程坤这条线是断了，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孔旭身上了，我已经派人画了孔旭的画像，下发到各州府县城通缉孔旭。”
宋启明问：“这件事该如何给朝廷写奏折？”
方正奇抬手示意两个武士退下，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刺杀钦差已经震惊了朝野，朝廷一定会彻查到底。”
“好，那这就回去写奏折。”
“宋大人，先留步。”
“方大人还有何事？”
“刺杀钦差虽是大案要案，但宋大人切不可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件事上，你来广州是为了督察征收练饷，如今左大人身负重伤，他的工作也得由你去做。征收练饷可是国策，宋大人不可顾此失彼，耽误了国家大事。”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方大人继续到各州府办差，由本官坐镇广州府督办此案，一旦案情有进展我能会及时通知你。”
你是地头蛇，你说了算！
宋启明说：“可以，我明天就下到州府，督办征收饷银。”
方正奇点点头，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文案看了起来。
辞别了方正奇，宋启明回到住处写了给朝廷写了折子，然后开始安排到各州府督办饷银的行程。
如前所述，广州府有十府，十府又分为“上六府”“下四府”。每个地方分别待三天，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各州府不是在宋启明到了之后，才开始征收练饷，各州府征收练饷早就已经开始了，宋启明要做的是到下面视察督促，视察督促的目的是在朝廷规定的时间内，如数完成练饷征收任务。
换句话说，不管下面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把银子交够就行，宋启明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这个工作很简单，油水也大。比如，下面的人私自增加火耗，被宋启明发现了，对方为了不封住宋启明的口，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行贿。
各州府有不私自增加火耗的吗？没有，绝对没有！
每个地方都会超出朝廷的规定或多或少的加一点，想贪的官会把火耗定的高一点，不想贪的官会把火耗定的低一点。不然那些征收练饷办差的人工资从哪里来？
所以下面提高火耗是潜规则，既然是“潜规则”，那就是看破不说破，说破了是天大的事，不说破大家都安好。督查御史就是那张是不是说破的嘴。所以下面的官员都会极力的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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