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人情买卖
入夜，保定府，大雨，薛子元的家中。
薛子元跪坐在厅房，独自饮酒，桌子上已经空了三个酒壶。自家道中落后，薛子元每日饮酒度日，借酒浇愁。
一个家奴走了进来，恭敬的说：“少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宋启明派来的。”
薛子元醉眼迷离，说：“谁？谁派来的？”
“宋启明。”
薛子元酒立刻醒了三分，说：“快，快请进来。”
家奴退出，少倾带着陈寅来到了屋子。
陈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雨水如断线的珠子从蓑衣上滴落下来，很快在脚下形成了一摊水迹。
如果细看，还会发现水迹中夹杂着血迹。
陈寅受伤了！
薛子元忙起身，说：“原来是陈壮士，启明派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寅从怀里掏出书信，说：“送信。”
薛子元赶忙接过来打开，迅速把信看完，惊讶的说：“启明他……”
“我只负责送信，其余的一概不知。告辞！”
“壮士，壮士……”
薛子元想挽留陈寅，可陈寅已经转身离开到了院子里。
薛子元一屁股坐在了桌前，这是一封求助信，信中说宋启明在庆都当防疫官，现在缺医少药，粮食紧缺希望薛子元能提供帮助。
保定府的疫情也已经很严重了，官府要求城中的大户商捐赠钱财共渡难关，薛子元捐赠了三百两。
要是放在以前，三百两银子对薛子元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如今薛家家道中落，三百两银子已经是薛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现在宋启明来向他求助，家道中落的他帮还是不帮？
帮，必须要帮！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这次机会再次上门，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薛子元端起杯灌了一口酒，大声喊道：“把吴管家找来。”
片刻，吴管家小跑着来到了房间，问：“少爷，找我何事？”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两千多两。”
“就这么点？”
“是。昨天又刚买了些粮食。疫情当前物价飞涨，这些银子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
薛子元眼珠一转，说：“明天把刘掌柜和方掌柜请来，说我要卖房卖地卖产业，让他们出个价。”
吴管家吓了一跳，说：“万万不可，要是把房子和地都买了，薛家就彻底完了。老太公刚去世不久，你就变卖家产，他会死不瞑目啊。”
“不用说了，就按我的意思去做。我要做一笔大买卖。”
“买卖？如今到处在闹瘟疫，能有什么买卖？”
薛子元嘴角上扬，说：“人情买卖。”
第二天薛子元开始变卖家产，把所有家常变卖换了一万多两银子。然后又用一半银子买成了粮食。
两天后，薛子元带着几个多年的家奴押送着粮食前往庆都。
来到庆都时，已经接到消息的宋启明早已经在城外等候。
“子元兄……”宋启明满脸挂笑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四手相握，薛子元说：“启明，接到你的信，我立刻变卖家产把所有的家当都带来了。”
看着装满粮食的车队，宋启明感激的说：“子元兄，太感谢了。等疫情过后我一定加倍偿还。”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也是为天下百姓尽一些微薄之力罢了。”
宋启明吩咐李洪达为疫民埋锅做饭，然后拉着薛子元的手进了城。
多年未见，又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大有患难见真情的意思。
在县衙宋启明把庆都的情况给薛子元简单的讲了一遍，薛子元虽然是来雪中送炭的，可对当前疫情并不感兴趣。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宋启明干什么，这次一定要跟紧他的步伐。就像林远一样。
薛子元要做一次豪赌，把所有家当都赌上，赌赢了薛家彻底翻身，赌输了倾家荡产。
宋启明兴致很高，滔滔不绝的向薛子元讲述庆都的疫情。
庆都城内有三万多人，患有鼠疫的人都得到了医治，虽然每天都有人死亡，但整体已经得到了控制，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只要在坚持两个月，庆都城内的疫情基本上可以消失。
良好的防治措施，让宋启明在庆都城内赢得了很高的声誉，许多百姓都无偿的加入到了防疫队伍当中，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但庆都也面临着一个问题，封城导致城内的百姓粮食短缺，一旦城内百姓没有了吃的，为了活命他们肯定要出城，届时很容易从外面再次把鼠疫带进城。
不过目前，宋启明主要还是把精力放在了城外汹涌而至的疫民身上。
宋启明把治疗鼠疫的药方和刺血法不但教给了很多乡村的郎中，这让庆都周边来看病的疫民已经减少了很多，大部分疫民都是流民。
现在每天会有一千多人，这些疫民不能进城，只能在城外建起了临时居住点，因粮食短缺，每天也只提供一顿饭。
人是自私的，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虽然宋启明已经在尽最大努力救治无家可归的疫民，可还是有很多趁夜翻越城墙进城避难的。
但总体而言，一切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特别是薛子元这时又送来了粮食，更是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
“启明啊，朝廷派你来庆都做防疫官，以你现在取得的成就可以给朝廷上书，朝廷一定会嘉奖你的。说不定会立刻把你调回京城，负责京城的防疫。”
宋启明苦笑，说：“十天前我已经把救治鼠疫的方法给了朝廷，据我所知，朝廷并没有采纳我的方法。”
“那你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朝廷内部可能有人不想控制鼠疫蔓延。”
“那你就更要回京了！”
“回不去了。”
“为什么？”
宋启明瞟了他一眼，说：“我现在如果回去，就等于是送死。很可能我到不了京城，就会被人杀死在半路上。”
薛子元惊骇的问：“你得罪了什么人？”
宋启明苦笑着说：“算了，咱们不说这个。眼下重中之重还是把庆都的防疫做好，天下大势我管不了。”
“天下大势？”
宋启明点头说：“大明要亡了，不是天要亡大明，是人要亡大明。”
萧十三脚步匆忙的走进了屋子，见薛子元在说：“公子，我有事要向你单独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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