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
距离天琅天百里之遥的琅嬛圣地,一群天琅天弟子一个个正井然有序的依照长老的吩咐在琅嬛圣地四周布置好阵盘。
青雎盛会是天琅天的大事,一点也马虎不了。
江琅作为主事人,这边也不平静。
他失踪了百年,失踪前也算得上是年轻一辈里的风云人物,再加上他又是江家的公子,突然回归就像是一颗石头打破了平静了湖面,该来的不该来的就像是闻着肉的狗,藏着虚伪的算计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江琅虽然嘴角带着笑,但是眼底的不耐已经隐隐的有些压不住了。
好不容易走了一批人,江琅歇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今天应该是弟子们上山的日子。
虽然已经在宗门布置好了,不过江琅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随手抓了一个弟子,“天琅天如今情况如何。”
那弟子有些不明觉厉,但还是很听话的告知着天琅天的情况。
“师叔,大阵已经开启,上山的弟子都已经安排好了,闲余人皆不可上山,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都安排好了。”江琅还是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那弟子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过……”
那弟子还想在说些什么,不成想江琅又被找他的人给拉了过去。
他张张嘴,想到留守在天琅天的同门传来的消息,屠师叔此次上山带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说是未来的伴侣。
想到屠师叔和江师叔的关系,那弟子又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回去了江师叔自然会自己发现这个喜事的。
他……还是不说了吧。
这边天琅天,屠于今绷着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
“仙师,恭喜恭喜呀。”
“同喜。”
屠于今挤出一个微笑,露出白森森的大牙,看的来人胆战心惊,不敢搭话,匆匆的离去了。
屠于今收起笑容,从身体到灵魂他已经麻木了。
无论他走到哪里,遇上的每一个人皆是一脸揶揄的看着他,“屠仙师,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合籍大典在何时,我等也要讨一杯喜酒。”
“怎么不见夫人。”
屠于今扯了扯嘴角,“他……夫人羞涩,在房中,还是不见了。”
说罢,那人恍然大悟,拍了拍他的肩膀,“仙师好福气。”
有苦难言的屠于今:“…………”
谢辞盈上山之后倒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乱跑,一直待在屠于今的仙府中,中途是有些爱凑热闹的人过来张望,也被他打马虎眼糊弄了过去。
总的来说,也算得上是安全。
屠于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辞盈整个身体懒懒的依靠在栏杆上,身前是层层叠叠的云层,乍一看,他整个人像是陷在了云雾中一样。
一圈红缎勾勒出细瘦的腰线,裙摆层层散开,上面的红梅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姿,这里虽然没人,不过他脸上的面纱也没有摘下来。
今日他换了一身素白的裙装,全身上下只袖口和下摆处用红线绣了一枝梅花,眼睫低垂,许是听见了动静,他偏了偏头,无悲无喜的目光里像是藏着云霞,星辰,屠于今呼吸一窒,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一双眼睛,他师兄也有祸国殃民的本事。
“来了。”
一开口,没有掩饰的声音瞬间让他梦醒了。
“咳。”屠于今用咳嗽来掩饰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怎么了。”
“山间风大,刚回来倒是有些不习惯。”
“哦,那倒是要注意。”
谢辞盈偏过脑袋,敷衍道。
他整个身体攀附在栏杆上,悠长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云层叠叠,一只只翘脚的仙鹤落在最高的那棵松柏上。
那棵松柏在谢辞盈有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在了,那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从山下回来躺在树上来一壶酒,躺一个晚上什么都不管。
看着看着,谢辞盈嘴角微微勾起,屠于今也笑了起来。
“师兄,你想上去看看吗。”
远处的仙鹤扬起纤长的脖子,一头扎进云雾里。
“不了,在这就好。”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和不易察觉的哀伤,吞云阁在他的过去里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就像是他的家一样。
但是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都已经埋葬在天烬渊的那一场风雪里面了。
过去无可挽回,那些记忆偶尔翻出来回忆一下就好,有些事情并不适合沉溺,一旦不小心,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事情都办好了吗。”
谢辞盈起身从窗边离开,示意屠于今坐下,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已被放在自己面前,已被放在了屠于今面前。
茶水微微晃漾,屠于今想起正事,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师兄,估计是有些悬,洛鸣那小子实力虽然不错,但是放在这些小辈里面,还是有些不够看。”
“我来的时候去他们住那院子里晃了一圈,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屠于今一半觉得欣喜,一半觉得闹心。
好苗子多他是高兴的,可是好苗子越多意味着洛鸣赢面越小,他们拿到浮桐金的可能也就越小。
“唉”屠于今牛饮一般,一杯茶很快见底。
谢辞盈抬了抬眼,又给他满上。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能靠洛鸣拿到浮桐金。”
屠于今动作一顿,不想靠洛鸣拿到浮桐金,那靠谁,难道师兄还安排了自己不知道的后手,还是说师兄放弃了,打算另觅他法。
不会呀,这不像师兄的作风,屠于今又喝了一口茶,突然他心底一颤,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底狂跳。
他声音颤抖,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师兄,你肯定是不会自己去琅嬛圣境的吧。”
“嗯”谢辞盈声音不一般的平静,“我会。”
轻飘飘的几个字彻底让屠于今不淡定了。
“绝对不行!!!”
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面色涨得通红,“师兄,绝对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历来天琅天对青雎盛会是何等重视,只怕还没等你混进琅嬛圣境,你就被抓住了,被抓住了,抓住了……。”
“哎呀,总归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被抓住了,又被认出来,屠于今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谢辞盈好不容易回来,绝对不能再出任何事情。
“这事我不同意,师兄你别想了,这段时间我会督促洛鸣那小子的,若是他没有成功,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总之你若是想要去冒险的话,我是不会配合你的。”
“是吗。”谢辞盈放下茶杯,屠于今突然发现他那杯茶还是满满的,竟是一口也未动。
猛然间,屠于今竟然有些站不住,地动山摇般,他摇着脑袋手紧紧地撑着桌子,望着桌子上还剩半杯茶的茶杯。
绿色的茶水里面晃荡着几片碎叶,清苦的茶香在空气里氤氲,恍然间他看到谢辞盈站了起来,白色的裙摆在眼前一晃而过,上面的红梅像血一样红的有些扎眼。
屠于今重重的摔倒在冰冷的地上,房门被拉开又很快关上。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好好休息吧。”
…………
谢辞盈出来之后,飞速的去掉了自己身上的裙装,换上屠于今的衣裳,等到他从角落里出来的时候,从外貌上,任是谁也没办法看出他和真正的屠于今有什么不一样了。
握着从屠于今那里顺来的通灵玉,他本来是想直接去往琅嬛圣境的,但是鬼使神差的谢辞盈走到了吞云阁的山脚下。
石阶隐藏在云雾里,两边的仙草也被照顾得很好,除了石阶上增添了一些青苔之外,简直和他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清透的雾气穿过指尖,谢辞盈静默了片刻,清透的眼神直直的落在上方,一点也也没犹豫的往上面走。
来都来了,若是不去一趟吞云阁,他怕是此生都会有遗憾。
…………总归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谢辞盈脚步轻快,时间出乎意料的过得很快,他还没怎么感受到石阶的长度,恍然间已然到了最高处。
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目光有些怔愣,白云回首,一切都像是在昨天。
亭台楼阁,仙松翠柏,还有他幼年练剑的剑台,上面的剑痕虽然浅淡了些,但是一切什么都没有变。
谢辞盈心底有些难以避免的激荡,这里的一切给了他一种错觉,他只是出去历练了一遭,这百年他依旧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变……
路过的一个仙侍捧着一大盆夜昙,突然看见庭中站着一个人。
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熟悉,在走进了些,她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巴,用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唤道:“屠仙师……你……”
谢辞盈一惊,他迅速压下自己眼底的情绪,回首就看到一个抱着夜昙的年龄不大的小姑娘大张着嘴,活像是白日见鬼一样。
“怎的大呼小叫,想什么样子。”
谢辞盈将屠于今暴躁仙君的形象学了个十成像,他垂眸,眼底一片不耐烦,“薛让尘呢,怎么不见他人。”
小姑娘平日里做的都是些洒水浇花的活,那里应付过屠于今这样的活阎罗,顿时吓得手忙脚乱,砰的一声将花盆放下,毕恭毕敬的跪了下来,露出的后脑勺都在诉说着害怕。
“啊,我……我,仙师恕罪,仙尊平日行踪不定,我等也不知。”
小姑娘声音都在打颤,伏在地上的指尖发白,夜昙花幽幽的散发着清香,宽大的叶子在风中起舞。
“这是夜昙花。”
“嗯”小姑娘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立马接住了他的话,“仙君好眼力,这的确是夜昙。”
谢辞盈往前走了几步,小姑娘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谢辞盈手放在夜昙花上,娇弱的花瓣比之云雾还要柔软,轻轻一捏,素白的花瓣上就被掐出一个红痕。
小姑娘听到了动静,壮起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鼓起勇气,委屈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仙君,这是我们仙尊吩咐的要放在谢师叔院子里面的,你这都给我掐坏了,我养了好久。”
说完,也不怕眼前这个活阎罗了,一把推开他的手,心疼的看着新掐出来的红痕。
看着抽抽噎噎的小姑娘,谢辞盈也是满头雾水,真是见了鬼了,往他院子里面摆花,薛让尘这是在给他上坟吗。
“你再说一遍,这花是给谁的,给那个谢前辈。”
谢辞盈不信邪,没准是和他同姓的有缘人呢。
小姑娘瞪大了红眼睛,声音细弱又带了几分反抗强权压迫的愤怒,“仙师难道不清楚吗,自然是我们仙尊的同门,他的嫡亲师兄谢辞盈,谢前辈了。”
谢辞盈:“…………”好了,点名道姓了,破案了,就是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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