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必要待在这儿
警局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几乎每分每秒都有不同打扮的警察匆忙执行任务,有的是整齐的制服、有的是笔挺的西装、有的是随意的便服。
然而,不管他们身穿什么,脸上都是严肃认真的神色,各人都忙碌大大小小的案件。
小至父母子女的争吵,大至伤人死亡全都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和他们对比下,江旭显得悠闲许多,慢吞吞地悠逛在局里。
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江旭最终停在一间办公室前,抬手轻敲数下。
“进!”
里头传来声音后,他便推开门,房里坐着的是年约40多岁的中年男人。
“许局。”
他抬颔向前方的茶几示意,江旭往那儿一坐。
“医生怎么说?”
“老样子吧。”
回答的同时,江旭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
许局显然对他的敷衍有点不满,决定自己打开报告细看。
一看之后,许局瞬开舒展眉头。
“什么老样子,不是写着都好了吗?”
刚刚的文件是江旭前两天心理医生的诊断报告。
自从421事件后,江旭在心理医生那里接受了长达3年的心理治疗,虽说状态愈来愈好,领导亦因为他以往的战功,容许他继续上岗,但顾及心理医生说创伤后遗症患者需要一段重新适应生活的时间,许局一直没有强逼他,反而极力争取成立特殊支援部,让他慢慢适应以便日后重回到刑警队。
怎料
这一拖就拖了2年多。
江旭竟然迟迟不肯再上前线!
本来不上前线,许局亦可以体谅他,毕竟自己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任谁都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但令他火大的是江旭的颓废和自甘堕落的态度!
不过,既然医生都证实他没事了,许局自然不会再由他任性。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江旭抿了抿唇,眸色晦暗不明,道:“现在挺好的。”
闻言,许局此刻真是恨铁不成钢!
特殊支援队,说得挺好听的。
其实就是做着跑腿的工作
当初成立这个部门是希望江旭可以以顾问的方式,用他擅长痕迹检验,以及推理的头脑和经验帮助刑警队锁定嫌疑犯及抓拿凶手。
然而,大家都没猜到的是江旭休假1年重回警队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再积极查案,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不定,愈加懒散。
连续好几次刑警队的案子都被他懈怠走后,特殊支援队就成了专门跑腿打杂的部门,偶尔帮忙送送文件、整理报告内容而已。
没想到曾经为了破案三天不眠不休、为了捉凶手跑了几条街、为了搜集証据而伏潜一个月的南城第一破案高手,现在竟然满足于做这些杂事!
许局怒目相向,径自下了决定。
“我会找个时间让你调回去。”
“许局!”
“你休息够了!”
言下之意,这事没得再商量!
江旭紧抿双唇,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却是满满的排斥。
这并不是他想不想回去的问题
见他一言不发,许局以为他还在赌气,正想再说两句时,沉重的声音亮起。
“我还没有记起来。”
江旭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痛苦。
许局一时哑住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3年了,根本没有人怪他,但他却深陷自责,一直无法走出来,正因为他忘掉了爆炸发前的一切,忘掉凶手的样子
无法帮队友报仇成为他心中最大的结。
许局无奈地暗叹,到最后,他干脆转一个话题。
“对了,今天应该有个实习生去你那儿。”
江旭怔了两秒后,随即想起办公室那人,点了点头。
“嗯。”
“看见了?”
“嗯。”
一问一答,还在不满对方擅自作决定的江旭回应得特别敷衍。
知道他的臭脾性,许局无奈叹息,说出意味深长的一句。
“对她好点。”
江旭眉一挑,眸底由困惑转为了然。
原来她靠的关系是许局呀!
看见江旭一副我懂的神色,许局就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作解释。
“反正对她好点。”
呯!
枪声划破天际。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视线渐蒙上一片血色。
鲜血如注喷出,直溅脸上,浓烈的腥味直涌鼻腔。
微颤的瞳孔里是一个个并肩作战的队友倒地的映像。
紧握□□双手只能不断抖动却无法救下他们任何一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流满遍地的鲜血。
眼前一幕幕浮现的画面仿如昨天刚发生似的,清晰又深刻。
为什么他记得队友死在眼前的情景,却记不清爆炸时到底发生什么事?
坐在中庭的吸烟区,江旭的唇角刁着一截未燃尽的烟,放在椅子扶手柄的右手是不由自主在颤抖。
片刻——
深抽一口后吐出一圈圈烟雾,他抖落掉烟灰,那一截又生出新的猩红。
刚从外头回来的白一晨两手拿满袋子,本想先回办公室放下东西,但从不委屈自己饿肚子的她见反正也到了午饭时间,决定先到饭堂填饱自己的肚子。
可是到了饭点,饭堂简直挤得水泄不通,女孩完全找不到空位置。
环视一眼满满人群,她踮起脚尖眺望好一会儿,正想放弃时,余光略过落地玻璃,室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令她眼前一亮。
锁定目标后,白一晨赶紧手拎袋子,小跑步挤开人群,往目的地进发。
呯!
一声重物堕落的声音。
沉溺往事的男人顿时一吓,心底咯噔一跳,但表面依旧毫无波澜。
他抬眸一看,眼底猝不及防撞进一张娇俏的笑脸,半点儿没有为他早上的无礼而有半丝的不悦。
“江队!你先帮我看着东西。”
一说完,白一晨也没管对方答不答应就已经跑开,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江旭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
视线不由得落向桌上那一堆袋子,消毒喷剂、除尘纸、地板清洁剂几乎全都是清洁用品。
男人眉头轻蹙。
她该不会真的想打扫那间房子吧?
打完饭回来的白一晨看见的就是江旭在位置上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女孩不禁腹诽,年纪轻轻的装什么深沉。
餐盘搁在桌上,白一晨便将袋子放在地上以便腾出更多地方。
“饭点都没有位置了。”
这句话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过,江旭显然对这一点儿都不关心。
烟蒂再搁往嘴里,他又缓缓吐出一圈。
白一晨眉头轻皱。
她不太喜欢别人在她吃饭时抽烟,不过看在他没赶她走的份上,她可以忍受。
“江队吃饭了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见状,女孩也不再自讨没趣,低头埋首享受自己的午餐。
良久,寂静的空间忽然冒出一句。
“别浪费时间,赶紧调去其他部门。”
白一晨一顿,抬眸困惑地看向他,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和自己说话。
她随即向自己身边左右一看,确定并没有其他人后,用手指指向自己,似乎是在问是跟她说话吗?
江旭看着她的眼神犹如在望一个白痴。
“这儿就一打杂的地儿,没必要待在这儿。”
冷冷的语气飘扬空中,白一晨再次低下头,继续吃饭,没有回话。
但这里有你呀!
白一晨暗自在心里回道。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能说出这话。
“如果你还以为我像以前一样,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劝你别白费心思。”
江旭自以为很了解她想法似的,不停说道,但是女孩却一直自顾吃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说了半天,男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眉头一拢,闪过一丝不爽。
“你、靠关系的!”
江旭想喊她却忘了她的名字,只能随便一喊。
反正也不会再见,记不住名字也无所谓。
“明天就调走。”
语毕,他故意将烟蒂往她饭盒里摁去,然后甩手走人。
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女孩看着饭盒里的烟蒂,心底大叹可惜。
饭盒里还有一大半没吃,浪费了……
晴朗的春天。
白云在蓝天慢悠悠飘扬,南城的春风特别暖和。
自从那天后,江旭和白一晨就没有再碰过面了。
准确来说,是江旭没再回过局里。
一星期后,江旭直到快下班时才慢悠悠走回办公室。
习惯性推开门是一股难闻的气味,但此刻却是一阵的清香,男人抬头一看。
一片亮净映入眼帘,这么干净的地方,江旭直觉自己走错路。
正想退出房间时,他心思一转。
不对,这地下层就一家办公室。
仿佛是要认证自己的想法,江旭退出房间,看了看门牌——特殊支援队。
男人剎时懞了。
怎么回事?
“哎,你回来了?”
娇俏的声音蓦地亮起,江旭下意识皱起眉头。
她怎么还没走?
男人并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到位置,慵懒地斜摊在座椅,然后随手扫向桌上的杂物,清开一个空地,伏在桌上睡觉,完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女孩眼睛微闪,他刚刚经过自己时明显嗅到一阵酒味。
正闭眼休息的男人眉头霍然一皱。
从刚刚进门起,男人就察觉她的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令他浑身不自在。
他下意识搜索那让他不舒服的来源。
江旭视线一扫过来,白一晨赶紧垂下眼帘,佯作在看手上的文件,以免泄漏自己的情感。
望见白一晨乖巧坐在另一端的样子,江旭不由得暗嘲。
可能自己想多了吧!
不过,屋里多了一个人,他也睡得不踏实。
嚓!
一簇火苗登时亮起。
突然的火光吸引了白一晨的注意。
男人的齿间咬着一根香烟,眉峰轻拢,微微偏头点燃起它。
深吸一口后,江旭缓缓吐出一圈白雾。
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烟丝在火星下缓缓燃烧,烟雾缭绕下,男人的脸庞约隐约现,无比透露着清冽的气息。
办公室并不大,两人靠得近,白一晨能看得更清楚。
之前看是帅,今天再细看,是真的帅!
不是邻家大叔,也不是多情公子,而是高冷的硬汉型,好酷呀!
他的胡渣不但不颓废,反而更显粗犷野性,使他浑身散发成熟性感的男人味。
蓦地,白一晨的双眸闪过一丝讶异。
在他偏头时,隐约露出了左颈侧的伤痕。
平时有衣领的遮盖,加上他的头发偏长,半遮住了后颈位置,她倒没注意到他竟然有这么一处的疤痕。
伤口愈合后,皮肤呈现凹凸不平、深浅不一的状态是由于肌肉萎缩,这种瘢痕疙瘩是中度或严重灼伤才有可能形成的。
白一晨一下子就知道这伤痕是怎么来的了。
她凝视着消失在衣襟里的伤痕,心一揪痛,也不知道伤疤到底有多大。
本来在自己位置上休息的江旭由于白一晨看得过于明目张胆,他不由得侧头迎上她的目光。
然而,对方却没有他预想中的不知所惜。
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一丝害怕也没有,他浓郁的眉目稍稍微蹙。
白一晨亦坦荡地任由他看。
反正是帅哥,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闪躲,就这样无言相对。
倏地,男人心里竟然有些发毛,率先偏开头,不再去接触她的视线。
没想到居然会是自己先躲开。
香烟含于唇间,江旭眼底晦暗不明,轻吐一口白气。
“看够了吗?”
“还差点儿。”
白一晨含笑回答。
江旭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一怔。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她是许局的人,他一定会使尽方法赶她走。
不过,既然知道她的靠山,逼走她是不太可能,毕竟他欠了许局不少人情,但也别想他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
铃铃!
案桌上的电话响起打断了江旭,白一晨立马俯身接听。
“你好,特殊支援队。”
电话在靠近江旭那边,女孩的身体自然往他倾斜。
她突如其来的接近使江旭下意识滑动椅子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好的,我们马上到。”
挂掉电话,白一晨两眼亮起,终于有工作了!
“二队说有个案子,叫我们去看看。”
“不去。”
“但……”
“无所谓。”
江旭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白一晨忍不住撇了撇嘴。
难得有工作
“那我去看看情况再跟你报告。”
黑眸灵活一转,女孩扔下一句,蹦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空间一下子安静。
正当江旭打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铃铃!
这下子却轮到他的手机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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