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长生剑(十二)
“承渊你当时真没瞧见其他人吗?周姑娘这伤,若不是厉害的妖,还不至于她伤成这样。”叶若淳才坐下抿了口茶,就有人来传老爷子的话,叫叶若淳安顿好了再过去说明。
卫玘想起那抹熟悉的香气,没有说明,青绾是襄公新宠,王后消失,凭她是魅族,就足够坐上王后的位置,叶家不能因这点无端去得罪,因为他也只能猜测道,“只略微觉得房中的香气与画舫宴上那名舞姬相似。”
几人心中明了,那舞姬来自玉人阁,是个术法强大的女魅,若是她也说的过去,只是她同周莘该没什么关系,这点始终对不上。
再就是除魔鞭,周莘那处穿肩伤正是长鞭所致,那是一把朱红的长鞭,最近的消息听说在越国都城,是在越国国师手中,近两年这位天玄国师靠着除魔鞭震了不少越国内造次的妖魔,私底下也杀了不少人,染了不少怨气。
说起来也可笑的很,且不论周莘如何得罪国师,一把除魔的长鞭竟然沾染邪灵,周莘的疤痕看起来是旧伤,要不是心绪激动一时与妖魔纠缠,怎么会勾起伤口的怨念,看来越国的国师也是个有负盛名的人。
卫玘想起无相教的骆问休和戚寒烟来,传闻中和现实有些差别,也得接触才知道。他一开始以为与周莘不过无相教一面,现在想想,周莘和越国还有很大的关系,她还觊觎长生剑,看来不只是想成仙这么简单,他得好好查查了。
毕竟算叶家的恩人与卫玘也算半个朋友,周莘受伤昏迷那几天得到叶家最好的照顾,各种名贵的药材和驱邪祟的灵器放了一屋子,还劳烦了庆阳侯亲自诊脉。
周莘一连昏睡了好几日,那日肩上的疼痛蔓延全身,她人没清醒感知却灵敏的很,好像混混沌沌中身上犹如火灼,随后慢慢的好像身体里的火被压制了抽出去,她才觉得好受些。
周莘做了一个梦,灵魂仿佛飘在空中,突然被一只手拉下落在地上,她躺在地上,空中的雨滴砸在她脸上,她睁不开眼。许久之后雨停了她才慢慢站起来,原来她在一处院落中,廊桥边上开着嫩黄的雏菊,她觉得眼熟的很,她抚上上那花,上面沾了些雨水。
周莘转身,身后有人过来,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眉目中蕴着微怒,“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周莘嘴唇微动,长廊上正有一个女人朝她走来,淡紫的身影近前,是绝世的容颜,自袖中抽出锦帕替她轻拭额头,温柔哄她,“阿莘,怎么淋了一身雨?”
“阿姐!”着红衣的少年郎提着一杆长缨枪,手中还拎着一只灰毛兔子,张扬道:“这兔子肥美的很,一会儿我烤了给你吃!”
她转眸心中酸涩,泪霎时就从眼角流出,抽噎着不说话,鲜活的少年郎身上渐渐浮上血色,笑容也斑驳起来,她再看那女人早已经躺在地上,抓着她的衣角,“阿莘!”
“阿莘!”
周莘惊醒,猛的睁眼只看见素色纱幔,她脸上都是泪水,肩上疼痛让她清楚的知道这是现实。
她侧目看清是在她自己的房间,她此刻正在床上躺着,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坐起来,肩上的伤口裂了点渗出一点血,脖子上被缠了什么东西,她掐下一节来仔细端详,她见过,是缚魔锦。
看来卫玘带着她回了叶家后给她用了缚魔锦,她呼吸有些费力,身体太过乏顿,只坐了一小会儿脑袋发晕,不得已再次躺下,眼睛也慢慢合上。
除魔鞭的穿肩伤已经两年没有发作了,无相花也没能让它消失,见到青绾后却无端发作,她在客栈时眼前发黑,仿佛回到两年前中鞭那时候,也是这样疼。
青绾说过,她认识她阿娘,让她有事去王宫找她,周莘打定主意要去,她又细想了些事情,困顿袭来,只好又睡了。
再醒来时房间只有微弱的烛火,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她人还没全睁开眼,有人推着房门就进来了,是来换药的颂今,刚进门时周莘仍旧躺着,眼睛半眯,若不是听见周莘沙哑的声音,她当真以为周莘还在昏迷。
颂今立刻放了纱布到跟前,将她扶着靠在榻上,又给周莘倒了热水,才欣喜道,“姑娘终于醒了!等姑娘喝完我便去请公子来看看!”
热水过了喉咙,周莘才舒服些,有些茫然的问她,“我睡多久了?”
颂今一边忙着又给她倒了杯水一边回她,“整整五日呢!侯爷抱着姑娘回来的时候,姑娘满肩头的血叫夫人和我吓了一跳!”
等周莘喝完这杯,颂今才起身,“我先去回禀了公子,这几日府中都担忧姑娘呢!”
周莘忙道有劳,目光送颂今离开,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好像有些不一样,桌上焚的惊云香,门帘上挂的八宝镜,她身上还缠着缚魔锦,她嘴角一抹苦笑,叶家人对她倒是真好,大概是知道她身上的伤与除魔鞭有关,弄了一屋子驱邪魔的东西。
周莘胸口酸胀,靠在软枕里,叶家像是她正做的一场梦,让人流连忘返。
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周莘以为进来的会是叶若淳,没成想竟是叶青,她还正有些纳闷,叶青先慰问起她来,“现在身体如何了?”
颂今俯身出门拿药留了叶青和周莘两个人,周莘觉得有些不自在,回道:“已经好多了,人还算清醒。”
“淳姨与承渊一早就去了王宫。”说着叶青自己推了轮椅近前,并没有半分不适,“周姑娘,我须得为你诊个脉。”
周莘点头,乖乖的伸出右手搭在床沿由叶青诊脉,房间里一时安静,周莘抬头余光瞥见个嫩黄的影子,仔细瞧原来是叶苒,叶青正要与她说病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叶苒,唤她进来。
叶苒过来乖乖坐下,稚嫩的脸上透露些关心,“我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
周莘微笑,“好多了,让你担心了!”
叶苒摇摇头,“我并没出什么力,这几日都是娘亲和表哥忙前忙后。”
周莘并不知道,这几日叶若淳和卫玘王宫叶府两头忙,回了叶府就是来看周莘,周莘听叶苒这么一说,心中顿生愧疚,明明她也没帮叶家什么忙,现在还要被叶家养着。
“人是醒了,脉搏还是无力的很,这几日还是照旧疗养吧,等好些再下床。”叶青收回手,挪着轮椅离开床沿。
周莘点头,“多谢叶公子。”又想起来什么,问道:“这么晚淳姨和侯爷还在王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
“周姐姐,你睡了五六日不知道,王宫出大事了,王后找到了,被襄公赐了死罪!”叶苒本来不管这些事情,可这其中还关乎乔世子,她自然上心。
“!”周莘震惊,看向叶青,直到叶青也点头,“祖父和父亲也还在王宫。”
周莘昏睡这五日,朔城王宫出了些大事情。
被乔世子带回去的刺客和卫玘惩罚的刺客齐齐招供幕后下手之人是齐王后,那时王后已经失踪好几日。襄公得知此事掩了风声,加派人马把朔城翻了个遍寻找王后。
第二日开宫门时齐王后本人就站在正宫门口,她一身的华服都沾了尘土,头发凌乱,神情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她扫了一眼正阳宫门,眸光如死灰。
历代王后乘凤辇开正阳宫门,由礼仪仗队亲自迎入宫门,奉上宝册金印,入陈国宗室宗谱,才算礼成。
齐王后站在宫门下总想起从前她刚嫁入王宫的时候,嫁衣曳地,凤冠加身,好不惊艳。
起初齐太史并不同意她进宫为后,她是齐太史独女,生母去世的早,齐太史并不太会照顾孩子,所有好的都捧到她跟前,唯有王后之位不愿她拿下。
怎奈她性子倔强,面上最是温柔贤淑,内里认定是最好的便要攥在手里,齐太史宠的紧,且叶家占了陈国后位太久了,是时候要给齐家挪个位子。
她进宫后,人人都唤她齐王后,人人都捧着她,襄公宠爱臣民拜服,竟慢慢叫她忘了自己的名姓,她直到这几日才想起来自己叫齐长宁,寓意是无忧无苦长乐安宁,可她好像一点都没做到。
齐长宁在王宫十几年,培养了自己亲信,画舫刺杀之后,她在城里躲了数日,不愿意换下王后的华服和妆容,头上的步摇束缚她的仪态,描金牡丹长裙让她步行规矩。
齐长宁想起在齐府的时候,自己也是那般活泼,进了宫后变的善妒怨恨,她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便是襄公从前宠幸的几位夫人都叫她整得怕了她。
等到事情败露,全城搜查的时候,齐长宁想到这些觉得自己可笑的很,本该无忧无虑过一生,却还是逃不过世俗之事,亲信说撑不住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慌张,让他们带了口信就让各自散了,独自在宫门口等着人来抓。
齐长宁立在宫门下,侍卫冲过来要拿下的时候,她只垂眸理正自己的发冠,随后慢慢悠悠恭肃严整一般回了宫。
她对自己筹谋刺杀一事供认不讳,即便是被关押在最阴暗潮湿的地牢她也没有半句狡辩。
齐长宁静静坐在角落,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她入宫十几载仿佛都是个笑话,本该是天之骄女翱翔天际却在王宫这么大的牢笼里困顿许久,她心疼叶家从前的那些王后,王宫这样的地方,太过闪耀却叫人心寒,她只恨从前没能听父亲规劝。
牢门外熙熙攘攘夹杂着哭声,她充耳不闻,直到声音近前锁头被扯动,她才抬头,是宫里服侍她的公公,满脸的惋惜手还有些颤抖,他身后是早已哭的不成人样的辰世子高肃。
齐长宁起身,公公上前扶了她一把,嘴里连连道:“王后娘娘,牢里的人都被老奴清空,您赶着这趟就走吧!”说及此他还用袖子擦了一行泪。
齐长宁没说话,高肃却俯在她腿边,止不住哭喊,“母后!母后!你去跟父王说,那些都是假的!”
齐长宁眼底映着失望,她有了孩子寄托之后慢慢放下对襄公的恨,希望这个儿子能有望登上王位那时她便什么也不怕了,可是这个儿子实在不争气的很,与高谦先后出生,两人都十九了,却没有一个人被封太子。
她抬起就是一脚,将高肃踹在一边,语气恶狠狠,“没用的东西!为你谋划半生,竟都做了空!你可真叫我失望啊!”
论沉稳她这儿子不如高谦,高谦生母不过是个宫姬,死后才晋了位分,高谦也懂得隐忍,一直不冒头却叫襄公立储之心不定。
论大气也不如她女儿奉昌,说起高娴,齐长宁心底还有些愧疚,这女儿被她养的性子与她十足十的像,一样的骄横不讲理,从小齐长宁就替她处理淑夫人的事,至今一直没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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