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要说明这件事，实在有些，不，是非常不好意思。
在五分钟内接连两次忘记按电梯，任何正常状态下的人，都很难刻意做到。
但既然吉恩问了，你还是和他说了实情。
他竟然没有笑，还说：“……谁都有这种时候。”
高中生，有时候也会意外地体贴，你有些感动。
“你去哪里玩了？”吉恩问。
你手一伸取下高礼帽，转手就戴在了他的脑袋上：“是啊。”
吉恩被帽子一压，没说话。
电梯又上了三楼，你总算想起从包里拿出电梯卡，又为以防万一，按下了楼层键。
“安妮？”吉恩又开口。
你侧头看他，吉恩挠了下脸：“也不是很着急的事，妈妈和爸爸去旅行前，炖菜的……”
吉恩不太会做饭，所以管理员夫妇去旅行前，将家里预期会不能用的食材做了不少菜，送给公寓的住客们。
你是所有住客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又是新搬来的，担心你不好意思，所以先叫你去选了。
在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你端了一锅家庭氛围感浓厚炖菜回去，花了两天吃完。
装了焗饭的铸铁锅还放在你家。
“啊，已经洗好了，我待会儿就拿过去。”你立刻说，又因今天走神够多，觉得自己会忘记，问道：“或者你上楼前取回去？”
吉恩点了下头：“好。”
相较吉恩和萝塔那层的走道，你这一层只能说是干净，不再往里走一点儿，全然不像是有人在这里住着的样子。
吉恩打算站在门口等，但想想管理员夫妇的好客与热情，你总不能让他们的儿子一口茶都不喝。
你拉开橱柜，随手拿了双拖鞋：“进来吧。”
记得铸铁锅就放在吧台上，但却没有，一眼看过去没有看到，你扔了包，脱掉外套，问吉恩想喝什么。他说水就好，你打开冰箱，给他倒了杯可可。
金发高中生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真是格外地乖巧。
“萝塔可生气了。”你将杯子放到吧台上：“吃第二个冰淇淋也没关系吧。”
吉恩背部挺着笔直，端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如果她晚上不好好刷牙，又吃这么多甜食，会长蛀牙。”
“但是应该还没换牙吧。”你笑着说。
就是忽然想起来，你在第一次换牙时，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哭得天崩地裂，爸爸和妈妈笑得不行，你却哭得更大声，声音还穿过牙齿的豁口往外漏风。
最后是爸爸做了一个教学画板，妈妈负责画，他负责解说，总算止住了你的眼泪。
“就算还没换，也会影响新牙的生长。”吉恩说得头头是道：“听说严重的情况，还会长不出来。”
“你很了解呢。”
“……是尼诺说的。”吉恩不情不愿地承认。
看着你在橱柜里翻找着的背影，他默默地转过身，抱着杯子，小心翼翼地观察你的客厅。
你的客厅平平无奇，唯一会令人多看一眼的，就是琴。
它位于客厅里最好的位置，避开了光线，又足以向所有来客显出它主角的地位。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吉恩问。
你翻得有些烦了，起身松了口气：“嗯，小学的时候吧。”
“为什么是大提琴？”
“自然而然？”你想到音乐，心情就平静下来，靠着吧台往后看去：“啊，因为它很大，有种安心感吧。”
以前有段时间，觉得它好重，现在它就像是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仔细想想，开始学它，应该是在爸爸从战场上回来后不久。
妈妈说有段时间，你把他当成陌生人，似乎不是假的。为了和你亲近起来，他说要带你一起上街，因为妈妈很忙，你有些不情愿地和他一起出门。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在中指的第一指节和虎口位置，有一层很厚茧。他带你去新开的甜品店，还去商场里买衣服，但他喜欢的却和你想要的不同。
你想吃热巧克力派，他却问你“马卡龙好不好”，你觉得那条简洁的深色长裙很好看，他却拿起一条有着蛋糕裱花般装饰的蓬松白裙说“很适合你”。
至于晚餐，你想吃蔬菜，他却买了肉和荞麦。
你们唯一达成共同的，是在回家路上经过乐器店时，一同望着橱柜里的大提琴入神。
它优雅地站在里面，比任何模特都好看。
“真是美丽啊。”他说。
“嗯。”你点了点头。
然后令你感到陌生的男人，弯下腰对你说：“那就买下来，送给我最可爱的安妮吧。”
一开始你用的不是这把琴，你太小了，琴太大。
但你每次上完课，都会去保管它的地方看看它，希望有一天你能开始用这把琴。
哪怕后来你拥有了拍卖级的乐器，但这把琴始终是你最喜爱的。
昨夜你却差点儿就要失去它，幸好它回来了……
直到现在，你都记得，站在橱窗前时，爸爸脸上的笑容。他望向你的神情，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他看着你的目光，和妈妈看你时一模一样。
如今是否还相同呢？
在太宰治离开了公司，他又要你和不知道什么人相亲的这一年。
连你的卡都停掉了，真是小心眼！
“抱歉，吉恩。”你只能对他说，找不到炖锅了，之后再拿过去。
吉恩似笑非笑：“你还真是冒失啊。”
“很少，偶尔。”你立刻反驳：“以前没有过。”
“是今天累了吗？你是打了好几份工吧。”
“这几天是有些累……”
但你觉得吉恩应该不太懂，就连你自己也不是完全明白，所以也就不再说了。
“你也是，就算有尼诺帮忙，照顾安妮不容易吧。”你回道，“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他们这个星期就会回来了。”吉恩拖长了声音接道，又问：“所以头发是为了转换心情？”
怪不得你觉得他今天一直盯着你看，原来是在意你新染的头发。
你的手指搓揉过头发的一角，忽然“啊”了一声。
——装着炖锅的袋子就放在门廊的柜子上。
之前觉得光送锅子回去不大好，里面还放着要和萝塔的玩偶，吉恩的一本书，和给管理员夫妇的可爱摆件。
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更显得你不细心。
你以为吉恩又要会笑你，闷声道：“请你不要再笑了。”
“我没笑。”吉恩接过袋子，在沉默后说：“那，我走了。”
他回过身，你又叫住他，在包里找到在游乐园里买的挂件。
买来就是打算送人，但完全没想到可以送给谁。
“给尼诺。”你说。
吉恩拿过挂件：“……你和尼诺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了？”
“你和萝塔都有礼物，只有他没有，会有些孤零零的吧。”你说。
“原来是这样。”吉恩点点头，又和你道别。
门关上了，吉恩贴在门上，抬手捂住脸，小声地感叹“有些可爱”。
你站在这一边，觉得他像是没睡醒的样子，飘忽的走神状态，比往常还要严重。
之后便是洗漱休息，还在软件上回复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消息。
应该没有什么缺漏，你睡下了，躺在床上没到五秒，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糟糕。”
你把夏油送你的特产，忘在了地铁站的储物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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