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怜国师也能惑乱天下44
冬天，是在一场大雪后降临的。
那是场意外的雪，在所有人都未做准备时，大雪便如鹅绒般洋洋洒洒的落下。
掩盖了黄土，遮蔽了枯木。
燃着炭火的室内。
苍白的手指转着黑棋子，楚无疑漫不经心的将其放到棋盘之上。
下雪了……
注视着近乎必死的棋局，楚无疑又落了颗棋。
西戎该进攻了。
……
的确。
随着大雪，西戎的最后一批军备也到达了边境。
“英勇的儿郎们！”
边境，西戎驻地。
篝火点亮了黑夜，炙热的火焰旁围了一圈西戎士兵。
他们的将领乌乞朗举起酒袋：“明日！就是我们与谢家军交战的日子！”
“这是个难熬的寒冬！”乌乞朗高声喊道：“我知道你们家中都有父母，都有妻儿，都有几张口！”
提起父母妻儿，不少西戎将士的眼眶都泛起了红。
他们聚集在这里，杀死别人的父母妻儿，就是为了让自己家里能活过这个冬天。
“这个冬天能不能熬过去！就看我们西戎的儿郎够不够英勇！”
寒风呼啸，却没有吹散乌乞朗的声音。
“他们汉人说，出其不意方制胜！”
乌乞朗环视一圈：“所以，我们明日——”
“定能胜！”
……
进攻，是从寅时开始的。
西戎士兵分做了两批，一批去攻拢西城，一批去围军营。
围军营并不是乌乞朗犯蠢。
而是因谢家军的驻地，刚好三面包围拢西。
按照过往的经验，乌乞朗推断谢明鸾应当在守拢西城唯一不在军营庇护下的城墙。
拢西是独悬大漠的孤城，若那一个城门破了，西戎军队便可长驱直入。
所以必然严加防守。
当然，若是谢家小子脑子发昏，没有防守，那更是好事。
就不必他们多费力了。
随着西戎军队渐渐靠近，城墙上在最近一段时日里都格外紧绷的士兵们也发现了不对。
“咚——”
战鼓与号角同时响起，划破夜空，刺穿军营，也刺穿了拢西城。
虽然清楚谢家军会保护好他们，但百姓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始下地窖。
“快下去。”
妇人推着好奇张望的孩子。
“不能给谢将军添乱。”
……
如乌乞朗所想的那样，谢明鸾确实在守那面城墙。
听着底下士兵传来的消息，乌乞朗哼笑一声。
以往，他也会去进攻陇西城的大门。
但今时不同往日。
父皇招的汉人军师给他们读了兵书，讲了汉人将士的故事。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已经不再是空有肌肉的乌乞朗了。
他是智勇双全乌乞朗。
智勇双全的乌乞朗不打算去和谢明鸾硬碰硬，而是选择从薄弱处进攻。
例如，军营。
虽然因他们的进攻，军营的防守也绝不算弱。
但军营里的将军不是每一个都是谢明鸾，军营里的普通士兵更不可能是谢明鸾。
他乌乞朗只是打不过谢明鸾，又不是打不过别人。
于是，乌乞朗毫不犹豫的发布了进攻了指令。
谢明鸾啊谢明鸾……
箭雨飞向城墙，骑在高马之上，乌乞朗眯起眼睛。
我今日还定要虎口夺食了。
……
楚无疑是在吵闹声中醒来的。
他的木屋在军营中较偏，平日里很是僻静。
但今日，偏远处成了重点防守处，僻静也被吵闹替代。
清楚今日都发生了什么的楚无疑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慢悠悠的给自己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装。
白绸再度遮住了他的眼睛，一袭红衣的楚无疑披上黑色大氅，终是走出了室内。
他醒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几个时辰过去，战局早已走向了白热化。
谢明鸾与方迟绪看守的两边情况都一片大好，但负责守卫军营某处的刘将军……就不太好了。
他刚好对上了乌乞朗。
“哈哈哈！”
城墙下，尸体垒成新的高墙。
乌乞朗举着大刀，放声笑着砍断一个汉人士兵的头颅。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被劈断脖子的士兵倒在了地上。
隐隐发红的黑眸跨过尸山血海，注视着城墙下的刘将军。
乌乞朗大笑着举起手上的刀，缓缓指向刘将军：“儿郎们。”
“给我攻——”
……
楚无疑在军营里慢悠悠的走着，宛若闲庭信步。与焦急的士兵们形成鲜明对比。
去哪里呢……
他环视一圈，最后选中了怨气第二重的方向。
怨气重说明死的人多，此时怨气最重的方向是拢西城的城门，但楚无疑不想过去。
太远了。
于是他选择了没有那么远的第二。
而那里，正是刘将军守卫的地方。
……
这是第几批了？
刘将军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是他今日第四次带领士兵冲入战场，直面乌乞朗。
刘将军运气好，他已经从乌乞朗的刀下躲过了三次。
也死里逃生了三次。
清楚自己若是死在乌乞朗手下，定会让士气大减的刘将军提剑刺向乌乞朗，并做好了躲避第四次的机会。
而就在他向后仰去，躲过第四刀时，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国师——”
剑向前刺去，却刺在了乌乞朗的盔甲之上，发出“铮”的一声响。
国师？
刘将军带着马避开乌乞朗，并分神看了眼城墙。
随后，他便睁大了眼。
国师！
……
长身玉立的青年衣着单薄，却并没有被寒风吹红肌肤。
他走上了围墙，引起一片惊呼。
“国师！”
青年拥有足够吸引人的外形，更遑论他的身份——
大梁国师。
听到唤声，楚无疑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环视一圈，最后走向了弓箭手。
看着向他走来的楚无疑，弓箭手有些紧张。
这实在不能怪他，实在是传说中的楚无疑……呃……
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无恶不作坏到出汁还吃小孩？
弓箭手是第一次见楚无疑，他默默否决了前两点，并对后三点持保持态度。
万一是蛇蝎美人呢？
虽然楚无疑生了张毋庸置疑的好脸，但警惕的弓箭手还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弓。
“你好。”
清亮的声音响起，楚无疑‘看’向弓箭手：“你可以把你的弓给我吗？”
弓箭手：“……？”
什么？
似乎是觉得弓箭手没听清，楚无疑又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你可以把你的弓给我吗？”
弓箭手迷茫的看了眼上司。
国师要他的弓做什么？
上司给他使眼色。
快给！小心别惹到国师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弓箭手快速收回视线，并将弓递给了楚无疑。
“国师……请。”
弓箭手不敢看楚无疑。
“谢谢。”
楚无疑也没在意他的失礼，只接过长弓，用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下弓弦。
弓弦发出不大的声响。
但顷刻间，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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