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程华弌叫人摆了一道,着实不好发怒。
他多少是不会在外人面前丢了分寸,就想着早点解决完了,把白眼狼抓回去好生教育一顿,哪想被这王老板轻描淡写地把不听话的小崽子藏着了。
要是抓到人了还好,就怕面临现在的状况。
也不晓得白眼狼哪来儿通天的本事,跟□□然沾上关系,此刻王老板以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魂儿唤回来。
程华弌自知是找不到人了,不想在此地久待,笑道:“王老板。”
□□然悠然一笑,道:“没规矩,程家的老人没教过你叫到我该改口叫什么吗?”
“……叔。”
“哎,”□□然人生一大乐事就是让程松溪心烦,如今发现了人生第二大乐事,就是让程华弌不痛快,“程家家规不错!”
程华弌:“……”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了大半天,□□然可算是把这些年从程松溪那儿栽过的跟头丢过的面找回来了,心情大好,准备留着人喝茶,继续呛嘴。
程华弌应付了几句,不愿意浪费时间下去,果断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人刚走,热闹也就散了,周围的人都忙着自己的活儿去了。
宋懿涵从绸缎子探头探脑,被□□然一扇子敲了脑袋瓜,道:“你也没规矩,你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穿女人衣服……我要是你爷爷,得活活气死。”
这人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捏着嗓子说话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是个好苗子,要是小时候好生□□一番说不定在梨园还能捧成红角。可惜了,上天赏的不是这碗饭,这孩子也禁不起梨园的苦。
□□然用扇子款款地把宋懿涵的手举过来一看,还是那别有深意地腔调:“你别在我这戏台子来晃悠了,人走了,可还会再来,要是让知道他是你乱他心思糊弄他,咱俩怕是在北平混不下去咯!”
宋懿涵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老家伙在胡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你一个小娃子,不懂我也不怪你,可是你刚刚犯下大忌啦!”
宋懿涵还是不明白。
但是他还是小声地询问:“哦……那我怎么办呢?”
□□然笑而不语,话虽然那么说,可是心里却打起了另外的算盘。
想他在北平这么多年,处处被程家人压制,在哪儿都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实在憋屈。这个仇,宋余昭咽得下去,可不代表他就好脾气咽得下去。
程松溪他这辈子是搞不了,可不代表他就整不了程华弌。
□□然的话真叫人奇怪,宋懿涵听都听不懂,干脆不听了,回城南小巷子找宋余昭去了。等到了家,才想起刚刚闹那一出,都忘了把宋余昭交代他的话转达出去。
他平躺在床上,凡事都分轻重缓急,眼前他需要,等做完手头上的要紧事,再去找□□然也行。
他本事高,可不及宋余昭,可眼下宋余昭也让他负责七幅作伪的字画,可见,宋余昭对他的重视程度。他放弃了从宋余昭那所学的办法,剔除取巧的技艺,遵循了传统描线手艺,下死了解研究功夫原作家下笔习惯,然后描摹。
只有经过充分的准备,才会开始准备繁复的作画做伪。
鉴定物件的专家多了去了,程松溪是最高的门槛,他肯定是想要骗过那双眼,这才算是真的超过宋余昭,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就这样,他已经忙活了好几个日子了,一天也就睡几个时辰。
宋余昭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烧了一桌子的好菜,叫唤了两声也不见人回应。等进了门,就见宋懿涵专心致志地作画,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小宝?”他叫。
宋懿涵没动静,都画入迷儿了,咬着嘴唇目不转睛。一会儿深思,一会儿恍然大悟。
宋余昭轻轻地合上门,出去了。
过几天,家里没余粮了,宋余昭挑了几个物件塞进旧布包,天还没亮,晃悠到了古玩市场摆摊。来得早,自然能趁着人不多的时候占据好位置,坐在木板凳上,抽着烟,等人来。
天一亮,光线就好,真的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惹人眼,假的布满瑕疵藏也藏不住,真的假的混一堆,倒也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人来了,人走了,来来往往,讲的都是缘分。
宋余昭不刻意叫卖,丢面不说,还降低了他摆摊的格调。
摊摊摆了不久,来了一堆情侣,女的一手挽着男朋友的手,一边被他摊前红色瓷瓶吸引住了,说:“师傅,你这个红色瓷瓶晶莹剔透,真好看,做什么的?”
宋余昭说:青花粉彩釉红瓷瓶,用来插花,花颜色要浓烈,才好看。”
那女孩子捧着花瓶,左看看不够,又看看也不够,一看款识:“乾隆年间?”她给他的男朋友看了看。
她男朋友一看便皱眉,觉得肯定贵,但又觉得女朋友喜欢,便有些局促的开口:“老板,这个花瓶怎么卖啊?”
宋余昭坦诚,不想欺骗这对情侣:“是仿制的,不值几个钱。”这行水儿深,东西再怎么假再怎么贵,只要哄住人掏钱就行,“你要是喜欢,我就按普通的仿件儿卖给你,一来是看你们顺眼,二来这女娃娃确实喜欢。”
这对情侣还挺乐意跟宋余昭交谈,觉得亲切,而且价格也不贵,所以很愉快的就付钱了。
钱刚拿到手,老古董后脚就来了。
老古董手贱得很,虽然左手空空荡荡,没了胳膊,可右手还是把摊上都是宋余昭亲自仿的都挑出来。宋余昭点钞,懒得招待,看他都拿完了也不见得吱两声。
程松溪光看还不够,就要瞎哔哔:“窑变釉石榴尊,仿。碧玉雕瓜形配,仿。半月形月梳,仿。”说完还要在宋余昭面前嘚瑟,“也就款样不错,难怪卖得出去啊。”
这人来也挺好,出手阔绰,就是不容易上当受骗。古玩市场,就知道他是谁,他往哪儿一站,都会有人偷偷告诉他有啥啥啥好东西,让他看看,辨辨真假。
程松溪,不缺钱,看上的买了,看不上的就算啐两口也行。程松溪挑完了一圈,还没付账,闲聊道:“好几天都不见你露面了,今儿怎么有空了。”
“你管我有没有空,过一边去,挡光了。”宋余昭向来是对这人没好脸色,可躲了十多年还是被找出来,说实话,已经被程松溪缠得没脾气了。
挑完买单,程松溪给了宋余昭一大笔钱,人积蓄不多,还带着孙儿,多可怜。宋余昭也不跟他讲理,点都不点,都放进腰包。两人坐在大马路边,也没话,但就是要挨着坐。
程松溪问他:“你那外孙儿,多大了?”
宋余昭说:“十七。”
程松溪又问他:“怎么今儿也不在?”
宋余昭暼他:“上学念书呢。”
程松溪惊讶:“你还有钱供他读书?”
宋余昭暼了他一眼,说:“也就还好,这孩子自己有本事,以后也要出洋念书。”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程松溪:“……哟,有本事有本事。也好,有些伤天害理的本事不学也罢,算是给祖上积德。”可他总觉得那里不对,这人有那钱?他最近没听说道上有人买了假货赔得倾家荡产的事。
他暼了一眼宋余昭,藏着疑惑。
宋余昭打着哑迷,含糊道:“你那外孙儿呢,多大了?”
程松溪说:“二十多岁了,聪慧是聪慧,能力不错,野心够大。”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欣慰有,担忧也有,“但过刚易折,就不知道他这辈子能做到那一步。要么顶顶好,没人敢动他,要么说不定那天得罪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余昭颔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松溪也跟着沉默。
今时不同往日了,两家人都变了。
宋家人要念书当文化人,程家人也不是做珠宝鉴定而是经商挣大钱。
程松溪心里唏嘘,丝毫不觉得自己想岔了路,只感叹,时过境迁,再过几年,说不定时代又变了,不知道他们还能熬多久。
这俩人,从上午坐到下午,从日升坐到日落。
宋懿涵在家里面忙活了几个晚上,接着跑去□□然玩儿。
上面的人唱着戏儿,《霸王别姬》《武松打虎》《花木兰》,多有趣儿。
□□然端着茶杯,坐在他身边,边摇头边笑。程华弌这几天有来过一次,都是过来人,□□然都懂,这人是动了心思。
宋懿涵吃了两包零嘴,还喝了茶,彻底饱了:“叔公,那个程华弌他还有没有来啊?我觉得你上次说得没错,他在这儿没有抓到我,肯定回去再来。”
□□然说:“来过一次,不过不是来抓你。”
“哦?”
“听了几场戏。但是我估摸着,听戏是假,想见小娘子是真。”□□然焉坏。
“哇!”
宋懿涵这才惊得站了起来,瓜子糖果掉了一地。他只想着脱身,哪想到程华弌还有闲情雅致,跟这戏楼的小娘子看上眼了,无论真假,只要程华弌以后专心致志谈恋爱,别来找他麻烦就好。
这么想着他又坐下去,心里好奇,不自觉跟□□然打听,可惜□□然嘴巴严的很,就是不肯告诉他,这可让宋懿涵心痒痒极了。
宋懿涵赶紧给□□然捏肩膀,讨好:“叔公,告诉我嘛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每天都会想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然说:“也行。”
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你下次来,别告诉你爷爷,看热闹嘛,我爷俩晓得就行了。”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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