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宋懿涵终于挣脱了魔爪，逃命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还不够，要把椅子抵在门前。做完这些跑回床上，踢掉拖鞋，头埋在被子里面蹭来蹭去，却怎么都蹭不掉那份旖旎。
脸上的热气消怎么也消不掉，他骂程华弌混蛋，也骂自己笨，随随便便就信了人的鬼话。
以后不能独自一人去程华弌的房间，那太危险了。
那人发了疯，动了情，害他不得安宁。
可他不能跟着发疯。
这么思索着心里也有了想法，他要跟程华弌讲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这么过分下去。
第二天吃早饭，他低头喝豆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坦白，而程华弌这个乱人心的大坏蛋在一旁低头看报纸，动作绅士，一举一动都有着上流人士的优雅，跟昨天脱了西装的流氓样儿完全不一样。
可真过分。宋懿涵想。
程华弌瞥了他一眼，放下报纸，跟个没事人一样交待道：“这两个月我在公司忙，晚上就不回来了，在家你别到处闯祸，晚上没什么事儿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下午放学了也要去医院多陪陪宋伯伯，听到没？”
“嗯，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等会就走。”程华弌听出来宋懿涵着急赶人，脸色没多大变化，继续吩咐，“周末别玩得太疯，不然回学校的前一天还要熬夜赶作业。”
“我知道了。”宋懿涵皱眉，小声嘀咕，嫌弃他话多。
程华弌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懿涵，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接着话锋一转，“最近天气变凉了容易感冒，你要是觉得冷，晚上可以去我房间睡觉，反正这几晚我可能都不在家。”
“……”宋懿涵简直是咬牙切齿，一点都不听到去他房间睡觉这几个字！
昨晚，一定是程华弌故意设下的局，那笼在后脑勺的大手让他挣脱不得，那暧昧不清的亲吻让他差点迷失了方向，回想起来还让他脸颊害臊。
程华弌喝完了咖啡，便结束用餐，叫贾庄收拾好东西去公司上门。宋懿涵心乱得厉害，需要发泄一通，于是冲到门口朝着正在穿外衣的程华弌胸口就是一拳。
程华弌没有反抗，任由他打，宋懿涵气不过，又给了他一拳！怎么会有人如此流氓？明明他都拒绝他这个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可他又没出息，想起了程华弌总是为他遮风挡雨，想起了当他知道宋余昭患上绝症，觉得天塌了，程华弌一直守在他身边，还想起了，那晚在医院程华弌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程华弌是坏，可待他确实极好的，这一点他不能否认，更不能装作不知情。
可是……
宋懿涵停下手，呆呆地望定他，他心里面害怕极了，觉得是程华弌对不起程家的列祖列宗是他害的，他是程家的大罪人，该被拖出去枪毙。
宋余昭的教训实在太大，他不敢步他后尘。
闭上眼，掩盖眼中那颓丧，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帮程华弌打领带。
程华弌低头看着他，完事了，宋懿涵仰头说：“小少爷，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我害怕。”
说完这句话他就跑了，留下身后那人。
回到房间，他就开始认真思考跟程华弌的关系。
程华弌在门口，眼瞅着宋懿涵逃命一般爬上楼反锁房门，简直是哭笑不得。他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有好几套计划，可对上宋懿涵都不管用，他喜欢着人，舍不得算计，更不愿意让这份感情中掺着杂质。
他大步朝外面走去，明白还要在刺激这人一番。
转念心中也有顾虑。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过火？万一宋懿涵仍然不接受怎么办？
可转念他便想开了。
宋懿涵跟只小老鼠一样，不刺激刺激，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
程华弌外出办公好几天，晚上也不回来，宋懿涵更是思索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公司的琐事解决后，程华弌却没有着急返程，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干脆约了肖施琪一起去喝咖啡。
他跟肖施琪本身是有娃娃亲。
由于受新时代思想影响，肖施琪跟传统的女性不一样，追求平等自由恋爱。
程华弌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咖啡，听着肖施琪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程华弌很有耐心的听着，偶尔提出几条建议，被人倾听是一件跟幸运的事情，何况是当自己的想要与对方不谋而合。
当肖施琪知道程华弌支持她追求新时代，不用顾忌自己与她的婚事，真的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对方说完，程华弌才出声：“肖小姐，最近我遇到点棘手的事情，希望你能帮个忙。”
“啊？可以啊，什么忙？”
“是这样的……”
程华弌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当然对于自己的朋友，他也将自己的性取向告诉了对方，在肖小姐亲口承诺自己会替他保密后，程华弌露出感激的笑容。
肖施琪知道他的计划后，微微惊讶，惊讶于程华弌的与常人性向的不同，但更多的是担忧：“你确定这样做，就能成功？”
程华弌说：“我不能保证这么做一定能够成功。”他不是赌红眼的赌徒，只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才会敢赌，而且有把握赢，“当然，肖小姐陪我演一场戏就可以了，在这段期间，一切费用我全权买单。”
肖施琪问道：“真的？”
程华弌向来大方：“当然。”
就算程华弌不承诺什么，肖施琪作为朋友也会仗义相助。程家跟肖家都是大门大户，不缺钱，那缺得是什么？
缺得是乐子！
过了几天。学校放学，一群学生背着书包浩浩汤汤地出了校门，宋懿涵跟着小伙伴行走在路上。本以为程华弌离开家能彻底松一口气，结果自己却愈发心神不宁，上课被老师抓小辫子，罚站了。
他纠结、难受，可心里居然升腾了一丝酸意。
进店里买汽水，等待的间隙，意外看到了不远处的程华弌。
他不是在公司么。宋懿涵瞪大了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跟一个女人聊得那么开心？
宋懿涵的脚步挪不动了，身旁同学买完汽水就走了，他也没动。但他没恶劣到拿着汽水去泼程华弌的脸，只是在角落里一边灰溜溜地吸溜着汽水一边看不远的两人处喝着咖啡谈笑风生，心里莫名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那个女人可真好看，肤白貌美，皮肤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还在讲洋文？真流利啊，比他讲得好多了……他到现在都还听不懂洋文呢。
天越来越晚，他一脚把汽水瓶子踩瘪，头也不回地走了。
墙上的西洋钟准时报点，钟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宋懿涵冲完凉就下楼在客厅上的沙发坐着看小画本，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门外有动静赶紧爬起来去开门。
程华弌回来了，回来的这么晚，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华弌笑着问他：“怎么了？”
“……”宋懿涵呆呆地望着他，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华弌脱下下了外套，递过去，顺便问他：“刷牙没有？”
“……刷过了。”
程华弌笑也坦然，不强求：“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看来吃不了了。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叫永娘把这些热一热。”
宋懿涵“嗯”了一声，接过打包的纸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到今天下午在学校门口程华弌跟一个女人在喝咖啡，那么惬意，那么般配。
宋懿涵把纸盒放在桌子上，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克制。他傻乎乎的，开口就问：“小少爷，你这几天都在公司，累不累啊？”
他不像宋余昭那么精明，连试探都得找个蹩脚的理由。他很害怕，很害怕，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这股胆怯究竟从何而来？
说不清，道不明。
程华弌何等城府的人，他那点心思在他面前如同虚设，于是直接刺激道：“这几天啊……这几天我都在公司，哪儿也没有去，好不容易把手头的事情结束了，就想着早点回来陪你。”
这话有一半是真，有一半是假，全凭听话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宋懿涵听完这话，果真耷拉着眼，咬着唇不说话，心里却在疯狂叫嚣着——他说谎！他说谎！他根本就没有在公司！
程华弌佯装不知情，很贴心问：“怎么了？”
那背叛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宋懿涵垂头丧气地说：“没什么……”过了，还是忍不住求证似的问道，“小少爷，你真的，一直都在公司么？就没有出去吗？也没有去见什么女人吗？”
看来他跟肖施琪在学校门口喝咖啡是真刺激到这狠心人了，程华弌笑：“是啊，懿涵。”
宋懿涵咻地抬头望定他，顷刻间，表情隐忍而痛苦：“哦，好，我知道了。”
骗子！大骗子！明明就是出去跟女人风流快活了，还要骗他在公司里。
他心口堵着，不好受：“小少爷，我困了，上楼睡觉了。”
对方没有说话，家里的人都睡觉了，偌大的房间安静极了。程华弌开口：“懿涵，这几天晚上你就不要等我了，公司事情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还要上学，早点休息。”
“……公司事情多么？”
“挺多的，”程华弌说，“过几天忙不过来了，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哦……”
程华弌笑而不语。他当初动心的时候何尝不震惊纠结，可纠结之后败于那份干净纯粹的感情，甘于认栽。看到宋懿涵跟其他人处得好，却偏偏排斥他，他难受又酸涩，无计可施。
宋懿涵低着头不出声。
程华弌靠近，说：“在想什么？不是要上楼睡觉么？”
“……我，那个，马上。”
宋懿涵难堪别扭地跟他拉开距离，程华弌继续说：“懿涵，等你学校放假了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轻声细语，带有万千柔情，似乎比哄小儿还要上心。
宋懿涵小声道：“小少爷……”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仰头，无比艰难地说道，“小少爷，我……”
程华弌俯身捏住宋懿涵的脸，像是宠溺又像是责怪，说：“怎么了，不相信我说的话？”
宋懿涵傻傻的，点了点头。
程华弌说：“懿涵，我说过，现在是新时代，我是你的监护人，是你一辈子可以依赖的人，你可以无条件相信我。哪怕今后，时代变了，我的承诺依旧不会变，懿涵，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让你相信我今天说的这番话。”
“我……”
宋懿涵更乱了，分不清程华弌究竟那一句是真那一句又是假。
分不清，看不透，想不明白。
红尘中的网，是一张巨大而复杂的网，把所有人都网在其中。而他，也被眼前人笼罩在其中，缠得他万千思绪都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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