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短信
在金翘的记忆中,家里又大又空,却总是有陌生人登堂上香。
有愁眉苦脸的进,有笑容满面的出。
母亲坐在堂屋里头的红木椅子上,念着不知哪个地方的方言,与客人一坐就是一时辰,他们唠唠又叨叨,侈侈不休,最终以客人掏出一沓,两沓,甚至满箱的钱而告终。
她们的三合院在村子里的最末端,也就是村尾,离最近一户人家有三十多米的步途,这在一片平地的农村里不多见,而她们的屋子后头就是一条崭新的公路,工人们封路埋水泥的景象,金翘历历在目,还曾给他们送过母亲亲手熬制的一大煲金银花甘露解暑清热。
也有的客人登门不送钱,却是少,在金翘的记忆中,只有那么几位,其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位,每年也只来一次,金翘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这位客人竟然也送了她一份礼物,这是金翘头一次碰见。
那是金子做的首饰,形如鸟尾上的长羽,名为金翘。
这是金翘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母亲很开心,显然这位客人是马屁拍到点儿上了。
金翘本以为‘金翘’归她,没想到次日,金翘在家中祠堂看到了‘金翘’,一旁就是父亲的神位,而‘金翘’的位置,俨然也是一个神位的空缺。
金翘七岁那年,母亲确诊癌症晚期,不久后去世,家里更空了。
金翘把‘金翘’搬到自己的房间,每晚抱着睡觉,却每晚都难以睡着。
因着从那天起,她隔三差五地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一些她无法言语描述的声音。
金翘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左邻右舍曾受过母亲的恩惠,时常接济,接她到家中一起吃饭,与家里的小朋友一同上下学。
八岁那年,久不来往的舅舅回国,将她接到大城市里生活,给她买新裙子,住公主房,就读贵族学校。
还带她去了一趟精神科。
“你说你听到什么?”医生一脸凝重。
“小花被她爸爸杀死了。”金翘哭唧唧道。
“……”
一道又一道的检查,最后医生拿着她的脑部ct,结合所有报告,总结:
“小孩没毛病,脑子没问题,可能是学习压力重了,产生短时间的幻听,吃点药吧,调理一下心理压力。”
虽然没病,但是要吃药。
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舅舅着实不放心,出了西医的门,转战中医。
中医把脉后建议:针灸吧。
“不要!!舅舅!!”她猛地扑向舅舅,抱了个结实,“我不要被扎!!”
见她十分抵触,舅舅只好放弃,把她带回家,让她倘若再听到什么声音,必须得跟他说。
“舅舅……”她两眼泪花花,“舅舅不觉得我是神经病吗?”
“怎么会?谁这样说你了?”舅舅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班上的同学……有个男同学和他的家人曾经见过妈妈,让妈妈给他们算命……他跟全班的人说了,妈妈是神婆,说我是神婆的孩子,也是个小神经病。”
“他们才是神经病。”舅舅气坏了,“你妈妈理论上来说是神婆没错,但不是什么神经病,这个不在科学范畴里了……我说不好,很难解释,听好,翘翘,周一我去找你班主任谈谈,你只管好好学习,甭理这些有的没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咱们要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
金翘在内心咆哮。
“翘翘!”
她立即收敛神色,改为面无表情,回过头,是同班同学彭小莱。
彭小莱笑眯眯地问她:“这周末有空吗?”
两年前,金翘从贵族小学毕业,面试进入了市里公立初中,她户籍不在灵城,就算面试笔试都通过,达到入学资格,可舅舅每年还得替她交两三万的学费,跟从前在贵族小学的学费差不离多少。
这两年,金翘努力听信着舅舅的话,好好学习,相信科学,几乎每月月考都占据年级前三,偶尔在前五滑动,但无伤大雅,年级前三的奖励和年级前五的奖励都是吃一顿豪华大餐。
可这一次的奖励,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舅舅让她这周不要外出,空出周六一天,他要带她出门。
金翘缓缓摇头,束缚起的高马尾发梢扫了一下肩头,“周日可以,怎么了?”声音柔柔糯糯地,却很清亮,沁人心扉。
“我们去逛街啊,去玩!”彭小莱一听有戏,忙搂着她肩往学校外走去。
金翘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被她们评为初二级花,刚开学那会儿,每天都有楼下的学弟学妹慕名而来,想目睹一番传闻中的小美人儿。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金翘果然是个小美人儿,鼻头翘而圆,眼睛大大的十分水灵,瞳孔黑而亮,睫毛长长的,任谁看了去都我见犹怜。
初中本来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尽管明文不允许恋爱,可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金翘抽屉里一摞一摞的情书。
彭小莱与她两年同班同学,平时因着上同一个舞蹈补习班,也算玩得要好,偶尔周末会一起出去看电影,逛街。
这个年纪都还是小孩子心性,尽管学业繁重,也知道学业意味着将来,可提到玩这个字,金翘的小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去哪里玩?”她隐隐期待问。
彭小莱却想卖个关子,她假装警惕地左右张望着四周。
金翘也跟着环顾四周——周围不少人,她们刚放学,其他人也放学,大家往着一个校门鱼贯而出。
“是这样的,”彭小莱搂着她的肩膀,凑近她耳朵小声道,“隔壁班马耀同学组织了一个‘试胆大会’,现在还进行保密工作中,地点日期保密——你必须来啊,你胆子这么小,平时一惊一乍的,见到空气都能吓一跳,来练练胆子也好。”
太夸张了吧,说她胆子小就算了,谁会见到空气都能吓一跳啊……?
金翘想起点儿什么,机械地转过头,愣愣地看她。
“见到空气都能吓一跳?你是说今天吗?”
“是啊。”彭小莱想起今日,她扭头‘啊啊’一声跌坐在地上的模样,猛地爆笑,“你是那什么易受经体质吗?”
金翘干笑两声,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告诉彭小莱,她看到的不是空气……呜呜呜……
彭小莱还在笑,浑然不觉她一肚子苦水倒不出。
“说你是笨蛋美人吧,你脑子又好使,学习这么好,说你是聪明蛋吧,你又太可爱了!——不过翘翘,你好香啊,你喷了香水吗?”
“没有啊。”金翘茫茫然看她,揪起自己的领子嗅了嗅,一脸怀疑,“就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闻起来有点像檀香的味道,香香的,”彭小莱说,“可能是你校服放柜子里了?你衣柜里放了香包也不一定。”
“我回去看看……”金翘说。
“也可能是我闻错了。”彭小莱见她确实是没闻到,便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最好是你闻错。金翘心不在焉地想。接着就咆哮,校服就两套,每天洗一遍,都是从阳台收下来就穿了的,怎么可能放衣柜子里!
可也不排除是……
“小莱,你最近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短信吗?”
“有多奇怪?”
“就是,偏灵异事件……”
“没有啊,有人给你发鬼故事吗?”
“差不多。”她模棱两可道。
“那可能是情书吧。”彭小莱笑着说,“你再仔细看看,可能是藏头诗。”
“是,是吗……”
如果真是情书,那这人就忒奇怪了一点儿。
毕竟她见情书无数,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写情书,署名为地府。
与彭小莱在公交站告别,金翘便背着书包乘坐十七路车回家。
家离学校不远,只隔着六个公交站,车程不到十五分钟,是当初小升初,舅舅特意买的房子。
房子不大不小,三室两厅,她与舅舅一人一个卧室,剩下一个房间本来打算做猫房,养一只布偶,可去附近的宠物店领养,猫见了她都炸毛,只好作罢,改成书房。
金翘刚到家没多久,家政阿姨就上门来做饭了,见了她笑着说,“翘翘,你舅舅今天有应酬,回不来吃饭,我就做你一个人的晚饭,你还想吃什么吗?现在可以直接叫外卖送菜上门了。”
金翘摇摇头,说:“阿姨,你看着做就成。我在客厅写作业。好了叫我就行。”
“好嘞。”
周五作业多,金翘在学校做了一部分,带了一些重量轻的练习册和试卷回家,埋头做了一会儿,一道黑影盖下来。
金翘一喜,还以为是舅舅回来了,忙不迭抬头一看。
“……啊啊啊啊啊!!”
“翘翘,怎么了?”
阿姨攥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只见金翘瞠目结舌地坐在地毯上,颤抖地指着眼前的空气。
那团黑雾见到火气旺的家政阿姨出来,马上化为乌有。
“阿姨,阿姨!关窗!”金翘看见家政阿姨,彷佛看到救命稻草,尖叫咆哮地抱着头。
“好好好,关窗。”家政阿姨当初面试,早知这家小孩有点常人不能理解的毛病,当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照她的意思去关了窗。
“没事了没事了。”她摸摸金翘的脑袋,安抚道。
晚上看着金翘吃了饭,又等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家政才离开,离开前告诉老板,晚上发生的事情。
闻言,谢明里皱着眉,半晌略一点头:“我知道了,今晚多谢你。”
目送家政离开,他点开手机找到家政的微信,发了一个大红包,敲了一行感谢的字,麻烦家政下回遇见这种情况,可以早跟他说。
发送完毕,谢明里去敲了金翘的房门。
“翘翘?”
“来咯!”
不到五秒钟,门从里打开,金翘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长长的头发半湿一绺绺搭在肩背,毛巾搭在头顶上,一副小蠢货的模样。
“今天还好吗?”他被她这样逗笑,让她敞开门说话,自己则去厨房做解酒汤。
“还行吧……”她高兴的表情瞬间耸拉下来,一脸皱巴巴地,“舅舅,学校不干净,这里也不干净……”她看着住了两年的家,灯火通明,一脸不舍。
“怎么了?”谢明里诧异看她,“你又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一团雾。”她轻摇头道,“只是……越来越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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