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澜的回忆
只要是在道上混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鬼老六的事情,无论是五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后。
明明是混迹江湖的人,却有一手精湛的厨艺,年轻的时候,三山五岳的好汉都要给鬼老六一个面子,不仅仅是因为他在道上有着通透的路子,更因为他本人功夫极好,手段又极其残忍——听闻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没有全尸,他会把人烹制成美食,然后喂养山中的狼和野兽。
十八层地狱的第六层地狱,叫做铜柱地狱,是把人放到铜柱上烤制,他厨艺了得,处理人肉的时候多半都是烤制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所以被人叫做鬼老六,也有将他当作地狱阎罗的意思。鬼老头风头最盛的时候,据说连地方官都要礼让三分,深怕自己家中亲眷成为了他的盘中餐。
这个传闻,道上的人光是听说就够骇人听闻的,可是在五十年前,鬼老六败了,败给了当时风头极盛,最为得宠的御厨首徒,人称鬼才的孟阑。从那以后,鬼老六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传闻说,他是被孟阑以牙还牙剁成了肉酱,又有人说,他成了孟阑手底下的一条狗,还有人说他是自尽而亡。
总之,鬼老六消失在人世间,但是五十年间,还没有人能超越鬼老六最为风光时候的程度,至少,没有人能像他那么残忍。
那个茶寮的确是有个老头,但是没有人会想得出来,那个老头就是鬼老六!景姣忽然提起这样一个人,让听过鬼老六传说的三个大汉都觉得阴森森。
胡老三几乎忘记了自己是绑匪,他咽了咽口水:“姑娘,你认识鬼老六?!”
剩下两个大汉很想提醒他不要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但又忍不住想要听景姣说下去。
景姣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如果我真的认识,你们怕不怕?”
山洞里面猛地寂静下来。
从她醒过来开始,无论是语言,眼神,种种反应中的冷静和阴鸷都不是装出来的。景滕也是商人,也会走南闯北,景姣就算是真的认识鬼老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胡老三轻咳一声,虽然清了嗓子,但是语气在无形中就弱了几分:“那又如何?你也说了,他只是个老头了,你认识又如何?”
景姣继续提笔写字,脸上的笑容浅浅的:“你们说得对,就算我认识,他也未必就能过来把几位削成一片片的烤了吃。只是……”她的眼神冷了几分:“鬼老六看似独闯江湖,其实很会为自己打算,根基极深。破船上有三千钉,就算当年他真的惜败于孟阑之手,也不会真的自暴自弃。五十年过去了,他在那个茶寮一停就停留了五十年,到现在都还在,几位难道就不好奇,背后到底是什么力量帮着他,在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安然度日吗?”
外面似乎又风吹进来,有呼呼地声音。
三个大汉已经不想和景姣说下去了,她无端端扯到什么鬼老六,又在这故弄玄虚,心里么偶遇诡计才怪!
胡老三冷下脸来,也多了几分狠厉:“小丫头,我再说最后一遍,别耍花样,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先割了你的嘴唇,鬼老六狠,老子就能比他更狠!老老实实的,赶紧写!”
景姣看了胡老三一眼,真的不说话了,爽快的写完了赎金信。
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嗬,现在有了信,就不怕景家不给钱。
胡老三把信给了一个大汉:“你去把信递出去。”
那个大汉拿过信,扫了景姣一眼,笑着离开。就在那大汉离开之后,胡老三和剩下的一个大汉瞬间变了脸,胡老三阴测测的看着景姣,开始慢慢地脱衣服:“小姑娘,你这个故事讲得不错,为了奖励你,老子现在跟你快活快活,怎么样?”
另一个大汉冷笑着,退到一边准备看一场好戏。
景姣皱起眉头:“你们……”
胡老三大笑起来:“你还是太嫩了,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杨金两兄弟让我们来搞你,哎……如果不是拿了杨金的钱,让我们最后直接把你搞死,老子还真想把你带走。”他伸手捏了捏景姣的脸蛋:“真是个尤物!”说着,松开她的脸,一只手顺着往下滑。
“等等!”景姣猛地望向胡老三,一瞬间,那冰冷的眼神变成了一种魅惑,她干脆直接躺了下去,剥开衣裳的一角,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你们总不至于要两个人一起吧,这我可吃不消。”
胡汉三的笑容一滞,狐疑的看着景姣。
这哪里是千金小姐的样子,说是青楼的花魁都不为过!
另一个大汉在一边冷笑:“这个臭婊子,该不会已经不是个处儿了吧。”
胡老三被景姣这一会儿一个样子个弄得有点拿不准了。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害怕,还故意勾引他,他在道上混的就,警惕性也比别人高,面对这样的景姣,忽然就失了兴趣。
“妈的,老子不搞了,别明面上是个千金,暗地里水性杨花万人骑,老子可不想的病。”胡汉三提了提裤子,拎起衣裳和水壶:“我出去打水,你看着她!”
景姣看着胡老三出去,又望向另一个大汉。
这个大汉原本就有点兴致,这会儿看着景姣香肩半露,媚眼如丝的躺在那里,身子一下就烧起来了。
“娘的,就算是个烂货,也是个上等货,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他飞快的扯掉了衣裳,松了裤子,扑到了景姣的身上疯狂地亲吻。
“啊——”
山洞中忽然发出了凄厉的喊叫,那大汉一脸颈部欲绝的滚倒一边,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缩成一团,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原本躺着的景姣慢慢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大汉看着她行动自如,不由得瞪大眼睛:“你……”
景姣把自己打理好,淡淡道:“软骨散的效力,半个时辰足够我缓过来了。”她的目光落在衣裙上,皱了皱眉。彼时,她的衣裳上面掉了一块肉……
景姣嫌恶的把肉给扫到一边,勾唇一笑:“刚才的故事我还没讲完……”她从身子底下抽出一早藏好的匕首:“当年,我就是这样……把鬼老六割成一片一片的……”
那大汉的血不住的流,一大块肉削下来,阴森的白骨都看得到,他的脸色飞快的就白了:“你……你这个毒妇……”毕竟是七尺男儿,身上还残存着力气,但是就在他准备拿武器的时候,几道黑影猛地冲进来!
“别动!趴好!”穿着官服的捕快们冲了进来,迅速的制服了那个大汉,可是在看到满地的鲜血时,全都愣住了。
景姣被踹了一脚,身上带了伤,软骨散刚刚散掉,猛一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一只力道不太稳的手扶住了她的腰,似乎吃力的想要抱住她,下一刻,又多了一双手扶住她。这双手的力道更足更稳,景姣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支撑点,身子一软,就这么倒了下去……
记忆里这样昏倒,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景姣迷迷糊糊的,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景姣,是住在高墙大院中的千金小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孟澜的身体里面,在那满是尸臭味的房子里,手脚冰凉的跪在了一堆残渣面前。
收养巧言的那一年,孟澜二十五岁,沈筠三十四岁。
沈筠坦白的告诉她,因为早些年她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在寒冬的时候受过很严重的冻伤,曾经带她看过很多有名的大夫,可是大夫无一不表明,她这一生都不会有所出。那时候,他终于苦尽甘来,得到了皇上的赐婚,要和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成亲。
而她呢?一个女人,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可能在男人的眼里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她两只手叠在脑后,躺在天井边的大树下,笑嘻嘻的看着湛蓝的天空:“老男人,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同样是而立之年,人家努力点的都能当爷爷了,你还有空操心我,省省吧。”
也是那一天,她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和窒息感,努力的不去想沈筠和小师妹的事情,上街闲逛的时候,就这样见到了巧言。
那时候的巧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哑巴,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衣衫褴褛的抱着个破篮子在路边行乞。
孟澜跟着沈筠在外面流浪十年,回宫十年,上至九五之尊深宫大院,下至街道赌坊,深林战场,没什么地方是她没混过的,所以,她一眼就看出那个小姑娘是被拐卖过来,当即叫上了在衙门当差的几个兄弟,直接端了对方的窝子。
最后,她牵着不会说话的小姑娘站在了沈筠面前,准备收养她,也为这个哑女起了巧言这个名字。希望有一天她终能开口说话。
从那以后,孟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更让人放心的人。
她几乎不再赖床,每天早早的就起来,给巧言穿上最漂亮的衣裳,抓着府里的嬷嬷学怎么给小姑娘梳可爱的花苞;不再沉醉酒香,而是像一个母亲一样学做小孩喜欢吃的饭食;更加不再整日和那些兄弟们胡打胡闹,把他们的裤子偷他们的酒,而是牵着巧言走遍肃京城,或者抱着她坐在天井边讲故事,将她小时候行走江湖的那些血雨腥风,和沈筠在一起的故事。
巧言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她是孟澜见过的最可爱,最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听到惊险的故事,她会张大嘴巴一脸惊讶;听到有趣的故事,她会抿着小嘴安静的笑,慢慢地,景姣发现并非她每一个故事都喜欢,只因为每一个故事都是她讲的。她听得比谁都认真,只是依旧不能说话。
那一次,她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睛轻轻地抱住巧言,低声道:“巧言,这些故事,你都帮孟姑姑记着好不好?等到姑姑老了,想不起来这些故事的时候,你来讲给姑姑听,好不好?”
巧言静静地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擦掉了她的眼泪,眼眸清亮的弯成一道弯月,认真的点点头。
她对巧言是真的当做了亲女儿一样,连沈筠都不得不承认,他花了二十年都没能改变孟澜的性子,巧言这个小丫头,二十天不到就做到了。
孟澜只是笑,将巧言抱在怀里。
巧言歪歪脑袋看看孟澜,又看看沈筠,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并不明白,最后只是笑着回抱住孟澜。
原本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直到有一天,巧言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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