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明的表白
清粥小菜,清贫茅屋,一顿饭下来,程彦明只觉得腹中暖暖,原本被雨水浇的冰凉的身体也多少恢复了些暖意,他吃东西自然是十分的讲究,只是这个讲究终究因时而异,现在的情况如此,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吃完了饭,二老再次退到后面的屋子,然而,令人担忧的事情来了,按理来说着夏日的暴雨的确是来得快去得快,但是刚刚从倾盆转为淅沥的小雨,竟然随着天色渐暗又重新大了起来。
程彦明不免皱眉:“为何还没有人来?”
他们已经在这里歇息了好一阵子,按理来说就算是从城南跑到城北,消息也该传到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来?
随着天色暗下,温度也越来越低,程彦明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发现景姣不在了,等到卧房的帘子撩起,才见到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景姣从里面走出来,还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程彦明几步上前来,没好气的看着她道:“方才你不换衣裳,是一位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现在终于受不住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别样的亲昵,老妇与老头相视一笑,但是似乎是想起程彦明说过的话,不免道:“公子,姑娘,现在天色已晚了,你们的家仆还没有来,今晚不放就在咱们这里住一晚吧。不过我们两老一直独居,只有一间房,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今晚……”
“不必了,今天打扰了一整天,晚上能给铺盖御御寒就好,两位老人家平日里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吧,不必费心招待我们。”说话的竟是景姣,程彦明心想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他是男子,自然应当做主,可是景姣做主在前,他反倒不好辩驳什么。
这地方,原本就只有过路人多,留宿人少,现在这样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出现,关系必然不一般,两老大概见惯了,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没过多久,老妇又拿出了一套被褥出来递给景姣。
茅屋很小,只有两间房,一间房是两老住的,剩下的一间大概是他们的儿女所住,不知为何,现在空了。
程彦明有些讶异景姣的决定,这一间房,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如何能这样子独处?
程彦明尴尬道:“景姑娘,今晚……”
景姣换了衣裳,人好像也精神了很多,她理了理湿答答的头发,用老妇人给的巾子轻轻擦拭着,随手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天色不早了,芸娘说你的身子不好,还是……”
景姣万万没想到,她的这番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忽然沉下脸来,上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景姣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拉扯着进了房间。
说来也是好笑,一直以来景姣都将程彦明视为一个病秧子,在这里相处之后更是多家照顾,这让程彦明好些时候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他是男人,哪里需要一个女人来为自己辛劳的?!景姣被她毫不客气的朝着床上一按。
景姣坐在床边,看着程彦明转身抱起刚才老妇拿出来的被褥,又将房间的门板给卸下,这样的贫民小户,房间的门板都是活动的镶上去的,很容易就能卸下来。景姣抱着腿坐在床上:“看不出来,程家的大公子竟然这般孔武有力。”
知道是景姣在打趣自己,程彦明抿着唇,什么都没说,转而将板子铺好,又把褥子扑在上面。这褥子已经十分的陈旧,想来因为家中甚少有客人留宿,所以褥子透着一股子霉味,然而程彦明一点也不介意,就这么直直的躺下来。两人虽然居于一室,但实在是没有什么逾越之处。
程彦明躺下休息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景姣,她还是保持着抱着腿坐在床榻上的姿势,他单手枕在脑后:“还不困么?”
景姣看了他一眼,这才侧身睡下。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要是这样子下一夜,只怕明天城内的河流都要涨水了,程彦明听着窗外的雨声,一时间竟然没了睡衣。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他终是受不了这凉气,猛地咳嗽起来。
烛火只有豆大,根本不亮,一只手递了一杯水从一边过来,程彦明一怔,才发现景姣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倒了一杯水给她。
程彦明撑着身子起来,憋着咳嗽。
景姣也不讲究,拖了张凳子挨着他坐下:“想咳就咳,憋着难受。”
程彦明喝了一碗水,整个人都缓了过来。景姣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现在好点了吗?”拍背的手忽然被握住,景姣一怔,就见程彦明握着她的手,眼神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嘴唇,喉头跟着一动,似乎是一种尝试,又像是一种决心,他没有看景姣,而是慢慢地将景姣的手拿到身前,紧紧地握着。
景姣的神色平静,眉头动都没动一下。
“阿姣。”
程彦明忽然就该换了对她的称呼。
景姣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
程彦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半晌,他苦笑一下,松开了她的手:“其实……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手松开了,景姣才缓缓收回来。她平静地看着程彦明,声音低沉而清幽:“程公子何出此言?”
程彦明似乎又想咳嗽,但是这一次依旧忍了下来,他长长的叹了一声,道:“家中欲与景府联姻,父亲曾问过我的意思。你……你大致看出来了吧……我倾慕于你,想、想要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景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程彦明只是顺口一说,此番景姣这样的反应,他才想起自己已有妻室,现在说出什么娶你为妻之类的话,实在是个笑话。
“你……是不是介意?”程彦明的神色有些沉重。他的确是喜欢上了景姣,但也希望景姣对自己的感情是一样的,他不想勉强,却又忍不住心中向往,到头来只是自己白受折磨罢了。
“你与芸娘成亲多年,感情深厚,你现在随意迎娶他人,你要把芸娘放在什么位置?”
芸娘?!程彦明的神色流露出几分疑惑的意思,“你介意的是芸娘?”他的眉头松动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看着景姣,耐心的解释:“若非见你与芸娘一见如故,相处和谐,我也不会贸贸然提出这样的意思,况且,芸娘也……”
“芸娘?!”景姣蹙起眉头。
程彦明现在摸不清景姣是什么想法了。忽的,一阵风吹过来,将房间中的烛火吹灭,程彦明下意识起身准备去点灯,哪料景姣也起来了,他险些撞到她身上,身子往后一倾,不料踩到了自己的衣裳,整个人往后倒去。
“哎……”景姣伸手拉住他,但是程彦明身体的重量太过,直接将她也带了过去!
两人都是一声惊呼,程彦明一只手臂被景姣抓着,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直直的朝着地上的门板倒去!
砰地一声,景姣砸在程彦明的身上,听到了他闷哼一声。
同一时刻,本就弱不禁风的茅屋大门被砰的一下踢开,两个黑影冲了进来,后面还有些杂乱的声音。景姣循声望去,一眼看到的是神色慌张的竹均,再就是身形利落的阿瞳。
接着来的是景家和程家的人,大晚上的一群人破门而入,见到自家公子姑娘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躺在一起,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
景芸和芸娘都跟着来了,一见到这个场景,景芸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芸娘反应更快,她拿过一边备好的干净披风三两步走进房间,展开披风披在景姣的身上。景姣没料到忽然会来这么多人,一时间难得的愣住了。芸娘搀扶起她,转而去搀扶程彦明,程彦明看到她,尴尬的笑了笑。芸娘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站稳了?”
程彦明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看景姣,发现景姣正看着他们俩,程彦明下意识的收回握着芸娘的手,芸娘似乎是察觉了什么,顺着程彦明的目光看了景姣一眼。
景姣收回了目光,径直走向还站在门口的阿瞳和竹均,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淡道:“怎么连你们也一起过来了。”
阿瞳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压低声音道:“程家的家丁去报,说你与程大公子困于雨中,我就跟着来了。”
“可是程家的家丁去通知程家人,你怎么知道的?”还回府找了阿瞳一起前来?
竹均沉着脸,竟然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景姣,转身出去了。
景姣回头看了一眼,芸娘正在为程彦明整理衣裳,她眼中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转身离开了茅屋。
景家和程家的马车都在外面,跟来的除了景芸和竹均她们,剩下的就是一些家丁,景芸自从看到那一幕开始,就一直对着景姣挤眉弄眼,上车之后,景姣终于受不了了,瞪了景芸一眼:“有什么就问,再这么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摁出来!”
景芸哪里会被她吓到,她俏皮一笑,道:“我看……有人的好事快近了吧……”
谁都没有看到,坐在马车一角的竹均听到这话的时候,紧紧拽起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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