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再见沈心
窦凡多年来的习惯一直都很好，他向来自律，算的上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就拿起床来说，韩峻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主仆兄弟，从没有见过窦凡因为什么事情睡过懒觉。
窦凡这个人，和他的父亲很相似，心里一直都有一把尺子，这把尺子度量了很多的事情，让他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
每天天刚亮，他必然起身梳洗，男子的梳洗没有女子的那么麻烦，对他而言更是简单的一个步骤，等到梳洗完毕，便开始练剑。早上练功夫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动摇过的习惯，所以他的身手十分的不错。
等到练完剑了，他习惯出去在北大街的拐角处买两根油条，吃点小咸菜，算是饱餐一顿。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韩峻可能还没醒过来。
作为韩峻的贴身护卫，窦凡每一日自然是围绕着韩峻的，若是韩峻还在睡，他便自己到书房里面去拿些书看。是了，分明是武将出身，可是他也喜欢看出，且不爱卖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个有学识有自己看法的人。
“《拂峡山游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书房响起，窦凡循声望去，就见竹均捧着几本书走进来，将手里的书放到了架子上，转过头看着他：“窦大哥也喜欢游记吗？”
窦凡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淡淡一笑，和气的回答：“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挑。”
竹均闻言，微微蹙眉：“人总有个偏好，窦大哥就没有自己格外喜欢的那一类？”
格外喜欢？
窦凡认真的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
其实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文佛学，又或者是街道巷尾的那种野史本子，是囊括山川江河的游记，真正认真去读的时候，每一本都有每一本的乐趣，都有自己独特的特点，所以……当真称不上独独喜欢哪一个。
窦凡笑道：“竹均兄弟有自己喜欢的吗？”
竹均顿了一下，忽然道：“阿澜喜欢的我都喜欢。”
阿澜！？
窦凡似乎没明白这个人是谁，竹均也是喊顺口了，这才改口：“大姑娘，大姑娘给我看的书，我都很喜欢。”
竹均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敷衍，而是非常非常的认真，窦凡跟着韩峻，有些事情他晓得，此番见到竹均毫不避讳的这样表态，难免多看了他几眼。
少年的容颜十分的出众，不过是弱冠之年，就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气质，当真不像是别人的小跟班。加上他如今有了这些本事，若是自己出去打拼，一定不会比留在这里差很多。
可是他……一直都很坚定地留在这里，从未想过动摇吧！？
驻军似乎是感觉到了窦凡的目光，露出几分不解：“怎么了嘛？”
窦凡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是以笑了笑，摇摇头：“不是，只是忽然想到我这里有几本书，不晓得竹均兄弟想不想看。”
竹均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必，多谢。”
然后就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清秀的字体写了不少书名，他便挨着挨着将书找出来，末了整理好在桌子上顿齐，又对窦凡道：“我先走了。”
窦凡向他点点头：“好。”
看着竹均离开，窦凡心中有些感慨。方才那个书单，大概也是静姑娘给他列出拉跌，他便小心翼翼的收着，一个不差的找出来看！？
先前曾经听公子说过，这竹均与大姑娘之间有些无法言说的关系，从前他是不信的，但是今日一见，或许……当真是有的。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种龌龊关系，而是一种……
想来想去，窦凡也只想到了韩峻用的那个形容——不可言说。
……
从韩峻的书房出来，竹均七拐八拐的去了一个凉亭后面，景姣也起来了，凉亭里面的桌子上摆着几个小碗，再就是一些清粥，景姣显然是听到了竹均的脚步声，不紧不慢道：“这个粥再加几个干虾米味道就更好了。”
竹均笑了笑，将找来的书放在桌子上，道：“卖虾米的老先生说，这一批的干虾米不太好，但是这道粥少了这个味道又不好，所以我就少放了一些。”
景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并没有什么赞赏：“既然这个干虾米不好，那就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食材可以替代，食材之间的可替代性我不是告诉过你！？现在还要我教你！？”
竹均完全不辩解，点点头：“嗯，我记着了。”
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脸嫌弃的喝粥，竹均想到的是她这几日的进食口味都比较重，晚上经常夜起喝水，所以特地将朝食的味道变得清淡一些。
“哎……”喝了两口，景姣丢了勺子。
其实竹均很早就知道她偏爱重口，就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味道，对什么清粥小菜实在是毫无真爱，所以有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奇怪，他拿过她没有喝完的粥，动作自然地开始继续喝，景姣好像也完全不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不对，反而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竹均想了想，道：“遇到窦凡了。”
景姣挑眉：“说什么了？”
竹均有什么回答什么：“说了书。”
书！？
景姣微微眯起眼睛，竹均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想了想，将刚才和窦凡的对话全都说了一遍，景姣懒洋洋的靠着红木柱子，听完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男人，可真是有意思。”
竹均不置可否，继续吃她没吃完的那碗粥。
一个没有特别喜好的人，怕并不是因为真的没有特别的喜好，而是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的身份不允许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竹均仿佛知道京景姣在想些什么，道：“她这样的人，就算是心里喜欢，也不会为了喜欢的事情有设么么大的冲突。”
景姣沉默了很久，缓缓地“嗯”了一声。她伸出手来在眉骨搭了个凉棚：“今日的天气不错。”
竹均立马就知道她还有下文。
“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竹均自然没有意见：“好。”
……
今日出行，景姣没有用马车，和竹均做了男装的打扮，一前一后的慢悠悠上街。
如今的竹均，已经不再是那个靠近南城便色变的男孩子了，或者说，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竹均。
街道两边全都是琳琅满目的小食，不少路过阳城，或者是来此游玩的游客都会忍不住驻足买上一些尝一尝，在阳城，摊贩无所谓贵贱，因为的的确确有不少美味，都是来自于那些不起眼的小摊贩。
“忽然想起一个有趣的事情。”
景姣笼着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竹均顾忌着路人，不让人撞到她，还分神与她说话：“嗯？”
“有一次去到一个小镇，听说那里有一家香飘万里的臭豆腐，每一日都惹得人马驻足，队伍排的长长的。”
臭豆腐这个东西，是个比较特别的东西，竹均吃过，那味道大概也只有景姣这样喜欢重口的人喜欢。
“那个小摊贩扎根在那里，人家请他去大酒楼做他都不肯做，说那里是他的风水宝地，做出来的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所以才有这么好的生意。
竹均笑了笑：“然后呢？”
景姣也觉得好笑：“其实他的那个位置确实不错，地段十分的特殊，无论刮什么风，他家的味道都是传的最远的。臭豆腐的这个味道很霸道，若是别的摊贩和他的在一起，只有让别人的成为陪衬的下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和他挨在一起，久而久之，那片地方都成了他的地方。”
竹均听着这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景姣。
霸道的味道，霸道的人。
可不就是她么。
故事的后来如何，他不关心了，笑着说了一句：“难怪你喜欢臭豆腐。”
景姣原本还是笑着的，这话咂摸着咂摸着，渐渐地就品出些不对的味道来，她忽然沉下脸来，伸手捞过竹均的脖子，一把捏住他的脸颊：“骂我是臭豆腐！？”
竹均轻笑出声：“你不是本来也喜欢么！把你比作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就叫做骂人了！”
景姣瞪大眼睛：“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
竹均任由她拧着，笑容是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大、大姑娘！？”
竹均和景姣同时循声望去，只见前面站着的，是一个留在府中许久，却很少有人在意的人。
沈心。
沈心一身白裙，想来也是无聊出来随便逛逛的，见到男装打扮的景姣和竹均，难免有些诧异：“你们……”
竹均心里有些失落。
既然是遇到了沈心，必然要一起同行了。
果不其然，景姣松开了竹均，笑道：“这么巧，你也在这里！？”见沈心盯着他们的衣裳，解释道：“既然是外出，这样方便些。”
沈心了然的点点头：“我就是无聊……出来走走。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自从上次因为程青豫他们意外受伤，沈心一直留在府里，她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但是现在亲戚也没有了，是景姣将她收留在府里的。
不过这个小姑娘当真是低调，到现在为止，存在感几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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