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心上的病
张大娘显然是已经盯上了程青豫，她家里还储着一个闺女，算算年纪也差不多了，有这个心思无可厚非。
但是程青豫……
乔琦灵想了想他的那个德行，并不担心张大娘有什么心思又或者是哪个小姑娘如何如何，她比较担心的是程青豫会不会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毕竟他现在和从前完全不同，从前那样小少爷般的姿态，尚且也会任性妄为，如今他举目无亲，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的感受的人。
所以，她真的应该问清楚程青豫的目的。
程青豫是和昨天差不多的时候回来的，乔琦灵依旧在门口等着她，张大娘送来的而没吃完的食物被她放在后面存着，两人打了照面，程青豫从一旁越过进门，径直去到后面拿饭菜吃。
期间两人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乔琦灵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一直到程青豫吃完了，他才抬头正眼看她：“你今日做了些什么！？”
乔琦灵摊手：“什么都没做。”
程青豫想了想，道：“去外面捡些柴火回来，你总会吧。”
乔琦灵笑了：“这个天气，莫非你想要生火取暖！？”
程青豫顿了顿，直接起身往外走，乔琦灵见他要往后山的方向走，这才追了出去：“喂！这么晚了外面有狼的！你不要乱走！”程青豫跟没听到似的，继续上山，沿路看到有什么枯柴枝，就弯腰捡起来。
乔琦灵要气笑了，真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少爷，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她三两步冲上去拦住他：“差不多行了啊！你这样是在闹脾气吗？”
程青豫的神色一直淡淡的，他直起腰身：“我白日里不在家，你不愿意捡，我只能回来之后自己捡，这也有问题？”
乔琦灵抬手摸了一把脸，面对程青豫平淡的质问，终于妥协了：“好了好了！我明天会在家里捡柴枝，你知道大晚上上山有多危险吗！？你又不是猎户，连武器都没有！赶紧回去！”
程青豫这会儿十分好说话了，丢掉了手里三三两两的柴枝，与她一同返回。
“我看到了厨房里面还有些锅碗瓢盆，你若是闲着没事做的话，也拿出去洗干净吧，水缸太脏了，暂且不要用。”
两人一路回到了屋子，乔琦灵想了想，还是上前拦住他：“程青豫，算我多事好了，你能不能坦白的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这个人很笨，有时候还会弄巧成拙，我不是要多管闲事的插手你的事情，”
程青豫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多事还问！？”
乔琦灵今天是下定决心了的，神色也变得十分的正经：“程青豫，我要走，你不让我走，那我留下来，你至少要让我明白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我这个人很笨，有时候会弄巧成拙，我不是要多管闲事的知道你要做什么，插手你的事情，但至少……我不想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做错事情。”
程青豫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他轻轻撩起衣摆坐下，不急不缓道：“一样的话，我问你，你要怎么回答。”
“我！”乔琦灵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程青豫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你又能不能坦白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不能再下厨！？你又遇到了些什么！？”似乎是怕她听不懂，程青豫特地又强调了一遍：“我这个人很笨，有时候会弄巧成拙，我不是要多管闲事的知道你要做什么，插手你的事情，但至少……我不想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做错事情。”
乔琦灵一下子就愣住了。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程青豫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今夜还长，你可以慢慢的想。”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呼应这个气氛，燃着的烛火忽然炸开，发出啪得一声响，乔琦灵的思绪好像在这一刻也被炸响了一样。
或许是一个人在路上跑得太久，又或者是因为心中憋闷了太久，乔琦灵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桌子边的空位置，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有酒吗？”
……
乔琦灵怎么都没想过，屋子里真的有酒，放在橱柜里，最上面一层，满满的全是酒瓶子。她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程青豫，仿佛猜到了什么，可是程青豫并没有看她，拿下两瓶酒：“够吗？”
乔琦灵想了想，又垫脚拿下两瓶，冲着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去后院。
农家的房子建的都不是很高，因为房子破漏，一些老房子经常会因为屋顶渗水需要修理，所以很多人家里面都有梯子。这间房子应该已经没人住了，乔琦灵从张大娘那里借来一个梯子放到后院，就这么搭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等她爬上去之后，转身对还在下面的程青豫挥挥手：“上来啊！”
程青豫这一辈子喝过很多酒，好酒花酒，一样不差，可是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抱着两壶都排不上名号的酒，坐在茅草堆砌的屋顶，真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好在他爬梯子的动作并不生疏，上到屋顶上，两人就坐在屋脊之上，一人抱着两瓶酒，开始痛快的喝了起来。
程青豫没忘记自己的初衷：“想明白了就说。”
乔琦灵没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喝。
说起来，她的酒量还算是不错，差不多一瓶都要见底了，脸才开始微微发烫，舌头也跟着卷翘起来。
“其实这个原因……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一些的……”
那还是刚刚得知程家大房遭逢不幸的时候，为了安抚程青豫，乔琦灵主动地把自己昔日的伤口挖出来和他一起分享，那时候觉得自己真实傻。
意外的是，程青豫记得这个事情。不过是短暂的一番回忆，他便试探道：“你……你家中的事情！？”
乔琦灵喝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知道，我是逃出来的，所以我一直很害怕，一直担心自己会重新再被抓回去。那天站在高台之上，远远地看着他们朝我说着什么，我心里特别的慌乱……”她将那一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程青豫。
“其实这个事情……还是我太没用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魔咒，旁人家的姑娘，即便从小不是如珠如玉的长大，最起码人家的爹娘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我呢……”
程青豫无声的看了她一眼。
乔琦灵飞快的提起头看着夜空，将一些温热的东西逼了回去：“是我太懦弱吧。原本以为自己出来闯荡，见惯了大世面，经历了很多事，再面对他们的时候，会更有勇气一些，会不那么胆怯。可是事实证明，我依旧这么没用，不仅没能完成那一日的比赛，还让自己受伤了，现在更好……”她抬起还包扎着的哪只手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敢再下厨做任何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站在灶台前，我就想到那天的情境。也许你不会相信的，但是我……我真的害怕……”
伸出来的手忽然被抓住。
乔琦灵的心跳也跟着抢了一拍。
程青豫神色淡定的将那只纤瘦的胳膊拉倒自己面前，前前后后的端详，然后轻笑一声：“没看出有什么毛病啊。”
乔琦灵好气又好笑，抽回自己的手臂：“能看出来的毛病，也就没有那么难治了。”
程青豫的目光忽然从乔琦灵的手臂上移到她的胸口。
这个动作做的有些明显，乔琦灵一想到之前换衣服的事情，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更烫了，比起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推开他的脸：“看什么看！”
程青豫被推开也不生气，笑了笑：“既然这样毛病不出在手上，就是出在心上，我在看你心上的病啊。”
心上的病……
乔琦灵觉得自己刚才碰到他脸颊的指尖都开始发烫：“什么心上的病……胡说八道什么的……”
程青豫喝了一口酒，不说话了。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乔琦灵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转而开始变成发问的那一个人：“现在我的事情你都差不多了解了！那你的呢！我先声明，若是不好说的部分你可以含糊其辞的带过去，但是你至少要让我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青豫还是沉默，他的思绪好像已经不存在这里，而去到了更远的地方。
乔琦灵见他无动于衷，干脆就陪在他身边继续喝酒，等着他开口。
“其实我也有心病。”
他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一句。
乔琦灵愣住了。
“人活于世，总有一个意难平，所有的意难平，其实都是心病……”
乔琦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又跟他碰了一杯。
程青豫转过头来看着她，黑眸之中仿佛嵌入了万千星辉：“可是……没有这个心病，我就活不下去了……”
噗——喝进去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乔琦灵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用一种看疯子一般的表情看他。
程青豫好像就在等着她这个反应，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笑是个实实在在的笑，也是乔琦灵和他重逢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爽快的笑出声……
其实……他笑起来也蛮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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