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大结局（二）
景滕被带下了画舫，此刻的画舫上，只剩下景姣等人。
言姝：“姣姣，你可还有什么要求！？”
景姣看着她：“要求，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到那么多了。言大人，你做了这么多，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出你的用意吗？”
画舫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言姝想了想，对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沉绪眼神复杂的看了言姝一眼，虽然神情间带着不愿，可是还是全都撤下去了。
言姝扫了扫雅间中的人，芸娘和叶婺，还有景姣和竹均，她轻笑了一声，语气里面竟然带着几分沧桑：“你不用将我想得那么复杂，我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更没有什么事情要陷害你。”她走到景姣的面前，近乎激动的握住她的双臂：“本以为云华夫人不会让你沾染厨艺，可是现在一切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你就是天生的御厨，你的技艺精湛，堪比大内御厨，薛家早已经人才凋零，却霸着位置不愿意下来，只是他们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新鲜的血液，只有你才能让御膳房变得更加纯粹，我信你能做到！”
景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言姝收敛了激动的神色，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俨然已经得到了进入食膳局的机会，就该好好利用，薛家已经无法在御膳房站稳脚跟，在我的帮助下，你会很快成为御膳界的一颗新星。”
芸娘：“言姑娘，据我所知，你的本领并不小，为何你不自己取而代之，却要让景姑娘走上这个位置。”
言姝眼神一闪，下一刻笑着说道：“难道你们现在还要我强调景姣真正的身份吗？她是沈大人的后人，她拥有最名正言顺的身份！五十年前，沈大人与孟大人含冤受屈，被世人当做了艰险恶徒，可是当年的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只要景姣重新回到那个位置，这就是他们最欣慰的事情！”
椅子被拖响的声音忽然响起，言姝循声望去，就见到景姣开来了椅子，在几步之外坐了下来，她的神情冷漠，不自觉得摸着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那一瞬间，她浑身一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仿佛闪出一个影子……这个影子……竟然与面前的这个女子极为的相似……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她明明……难道……
景姣的神情已经变得极为冷漠，明明唇角勾着一丝笑意，却硬生生的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她抱着手臂靠着椅子，对着言姝抬抬下巴：“言姑娘，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多了很多要说的话，劳驾言姑娘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奇怪了，明明一直是她掌控着局面，但是此刻，言姝却不由自主的坐下，狐疑的盯着景姣：“你要说什么？可是对我刚才说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不不……”景姣轻轻摇头，依旧没有什么大的表情：“我没有任何的不明白。我不明白的，是另外一些事情，可能需要言姑娘帮我解答解答。当然，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只要把话说明白了，很多事情都好说。”
言姝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其实你还是想说清楚。那我就将我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姣姣，你是沈筠沈大人的后人，还有这么不得了的厨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不应该就此埋没，其实就算你没有厨艺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学的很好。”
景姣笑起来：“这御膳房的位置，难不成是世代袭承的一个皇位不成！？一定要与沈筠相关的人才能继承！？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言姝忽然笑不出来了，她冷冷道：“姣姣，我希望你能严肃的对待这件事情，也不要将它当成一个儿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祖先都经历过什么！就算你不在乎，那你母亲呢！？你母亲为奸人所害，你也不管了吗！？”
景姣的确是不在乎的，她已经开始发问：“我的第一个问题，陆婉是不是你杀的？”
言姝：“你……”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
言姝沉默了片刻，坦然的点头：“是，是我杀的。”
芸娘和叶婺同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竹均则是有些深沉的看着景姣，心中的一团疑云渐渐地生了起来。
景姣竟然不再追问其他，继续开始细数：“再往前一些，程家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
这一次，言姝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或许是她没有防备到景姣忽然扯到了这么久远的事情，她别开目光：“为什么这么说。”
景姣面无表情：“我说了，现在是我们开诚布公的时间，你有什么问题，一样也可以问我，我现在只是想把一些事情弄清楚，如果我不配合你们，又或者时候反悔……你们能用父亲和家人威胁我一次，后面自然也能继续威胁，这些对你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她笑了笑：“所以，不用害怕我会不就范。”
这样的谈话，让人实在是很容易起疑，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被威胁到！？
言姝道：“就算知道这些，你又能怎么样！？该不会……你是想为他们报仇？”
景姣：“我只是想做一个明白人。”
言姝嚯的一下站起来：“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你的父亲我们已经送回去了，接下来，你也要准备一下进入食膳局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你去御膳房，接下来你要好好的锻炼自己的手艺，宫中的一些情况，我会尽快的让你了解！你也要尽早的……”
“物性不良，虽易牙烹之，亦无味也。”景姣忽然淡淡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不是在看前面，而是投过了前面的这片地方，看到了更远的回忆。
言姝的声音戛然而止，“你……”
然而景姣并没有理会她，继续道：“初学技艺之时，食经上曾有这样一句话，也是各个门派都信奉的至理名言。可是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否定了。她以味重食为论点，用自己的一生来验证了这个说法。”
言姝的唇瓣有些颤抖：“你……”
“物性不良，却各有特色，以味改之，或许能做出那八珍之列的食材都做不出来的美味。正因为是相信这一点，所以她才能有那样的造诣，甚至还天真的以为，世上很多的事物，都可以以此来解释。可是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景姣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言姝：“若人心已经变了，无论用什么样的身份来掩盖，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掩盖，变了就是变了，而作恶，也实实在在的就是作恶。明明做错了，还要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给自己找一个出路，不是显得很可笑吗？”
言姝的心忽然就开始有些不安：“你到底……”
景姣缓缓战气来，走到窗边，将窗户给推开，背对着众人：“我说了，今日我们要把话说的清楚明白，所以现在，我们一桩桩一件件的来理清楚。”
然而，整件事情若是真的要来理清楚，怕是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醒过来成为景姣的那一刻，她对有些记忆已经不那么熟悉，但是那些痛彻心扉的，伤及筋骨的事情，都记忆犹新，以至于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细小而微的事情，就这么遗忘了。
那时候她想，只要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或许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想起来。
而今，这个合适的时间一下子就来了，而她却忘记了，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力量，来接受着一切……
这件事情，要从六七十多年前说起……
当年，楚国因战乱而滋生灾荒，惹得民不聊生，一个年幼的女子，被家中的父母抛弃，带着弟弟离开，她失去了生存的意志，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然后，她遇到了一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这个人，就是沈筠。
沈筠将她带回去，收养在身边，他问她是否有名字，她只是咬着嘴唇摇头。
父母都已经不要她，那个姓氏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沈筠短暂的思忖片刻，道：“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楚国遭此大难，你却得以生还，无异于重生一次。我便提一个孟字做你的姓氏。你喜欢什么名字？”
她心中一动，那一刻，几乎毫不犹豫的舍掉了自己原本的姓氏，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如谪仙般的男人，小声的道：“澜。”
“澜！？”他勾唇一笑：“孟澜！？”
她轻轻点头，那眼神却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深怕他不喜欢，觉得她不听话。
这个眼神，让他一怔。
下一刻，他轻笑起来，用这个世上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好，孟澜。从今日起，你就叫孟澜。”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江澜，只剩下一个孟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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