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优待
陆苇见三人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更是老实坦白：“我……我都听见了，你们今晚下晚自习要去跟三中的人打架，就约在雁西巷子底。那……那个……打架毕竟是不好的嘛，吴老师又是很严苛的人，我、我怕你们会被处分……”
这才高一第一个月，就被处分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噗——咳咳……咳咳咳！”周盾形象教养全无，一口面全都喷出来了，赶紧别过头去使劲咳嗽喘气，连话都说不好了。
曹深铭想笑不敢笑，强忍着，掏出纸巾给周盾擦嘴，给他递水。
裴珩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顿了好一会儿，语气微妙地问：“你听到了我们的话，以为……我们要去打群架？觉得，我们是街头混混？”
空气里有一丝诡异，陆苇感觉到了，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莫名的尴尬爬上她的肌肤，叫她脸色微微发红。
她点头，声音弱了三分：“嗯……”
“咳……咳咳咳！”周盾本来快把咳嗽止住了，这下彻底不行了。他直接接站起来，冲向附近的洗手池，哗啦啦开水龙头，漱口，洗脸。
裴珩的嘴角动了一下，继续用刻板又微妙的语气问：“你都知道我们是混街头打群架的烂人了，还帮我们隐瞒老吴？这是好学生该做的事吗？被老吴知道了他不得收拾你？”
“啊？”陆苇后知后觉，微睁大眼睛。
对哦，被吴老师知道了，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不对，可是……可是我也不能见你们被处分呀。最多……你们以后……”
陆苇相劝，又觉得没资格劝，她本就只是个单向好友。
但就算是单向的，她也是打心底当他们是朋友的。
“哈哈！”曹深铭也绷不住笑了，站起来拍了一下裴珩的肩膀，“这个朋友我认了，我去看看周盾那智障呛死没有，珩哥，你好好跟人解释。”
陆苇原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溜圆。
裴珩觉得她头顶上正在缓缓地冒出个问号。
晶莹透明的，白色的，描着粉蓝色的边，气泡一样，越冒越大。最后她脑中灵机一动，那气泡问号“嘭”的一声，炸开了。
“啊！”陆苇惊叫。
“你弄错了。我们是去打篮球。”裴珩恶作剧心理泛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语速飞快。“跟三中的学生，雁西巷子底有个挺不错的室内球场。”
“……”陆苇呆住了。
她现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撒腿就跑还来得及吗？
“我们也没有无故旷课、早退、霸道请假，我们是校篮球队的。唔……实力还不错，我们三个初中就是校队的，偶尔打了全国赛，可惜是第四名。”
“……”陆苇持续惊呆，被秀了一脸。
全国第四，可惜？
“不过因为全国第四这个名次，我们一进一高就被校篮球队拉去训练了。没意外的话，不久之后要代表学校去打省赛。”裴珩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我们一高一直被嘲笑是头脑发达、体育全废的书呆子，所以校长特别重视这次的比赛，希望我们能拿个好名次——最好是拿个全省第一回来。所以现在我们是训练为先，除了理科跟三大主科，其余的课我们都可以请假。”
“老吴知道，周老师也知道。”
所以吴老师根本不在意他来不来上课，所以曹深铭一提吴老师跟另一位老师，周老师就同意了。原因并不是老师们畏惧他家的势力，只是单纯因为，他们即将为校争光？
对了，吴老师在上课第一天就说过，必须按照成绩排座位，没有特权，为校争光的也没有。
原来，吴老师说的为校争光指的就是他！
瞧她做了什么！
“啊……”陆苇捂住脸，实在没法接受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刚一动，就被拉着了帆布包的带子。
“等等，说好了要请你吃饭呢？”裴珩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笑。
陆苇只想求放过。
一时想扯回自己的帆布包，一时想在地上找一条缝隙钻进去。
“你……你别开玩笑啦！”
“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要请你吃饭，饭都给你打好了。”裴珩手上稍微用力，将她扯到了身边。“过来。”
“就是，坐下吧你。”周盾也说，“你都误会我们是街头混混了，也没有嫌弃我们，这份情谊，值得！陆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珩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提前帮你把饭打好？”
啊？陆苇的眼睛眯开一条缝，这才发现桌上还真多了一份饭。
不过，那份饭，确定是给她的吗？
这分量……
“是真的，坐下吧。”曹深铭也笑着说，“陆苇，你不知道，你可能是全班唯一一个不想跟珩哥谈恋爱的女生了。就冲这点，你就值得。”
这是什么优点吗？为什么他们小小年纪不想着读书，整天嘴里都是谈恋爱这事啊？
陆苇又尴尬，又不好拒绝，只能忍着心中的情绪坐下，忍不住含蓄地多嘴：“我，我……那个……其实裴珩人挺好的，就是我太笨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我只是暗恋，都会影响学习。学习是很重要的，我没有办法一边谈恋爱一边保持学习成绩。”
“学习是很重要的。”她生怕三人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吃你的饭。”裴珩瞪了曹深铭一眼。
都是他，害他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陆苇发愁。
不仅为他们没听明白发愁，也为眼前这一大盘食物发愁。
连食堂里其他人什么表情都没有看到。
特别是女生们。
又便宜了陆苇这小哑巴！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为什么总是能……
“砰！”方青如忽然将她的叉子丢在餐盘里。
“青如？”唐月彤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突然这么生气？
方青如脸色阴沉，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就朝食堂那边走去。
“青……青如！”唐月彤急忙跟上。
方青如心里憋着一股气，不说个清楚，她实在咽不下。
她径自走到陆苇身后。
陆苇真的没看见，三人组当做没看见。
“裴珩。”方青如捏紧了手指，忍着心里的情绪问道。“你既然要退出这学期的体育课，为什么不跟那些邀请你做舞伴的女生说清楚？为什么直到课上才提出？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落单的人会跟老师组队？”
说了那么多，重点其实就是最后一句吧？
裴珩本来不想理她的，但是这女生一出声，陆苇就连饭也不吃了，惊讶万分地回过头去。
他便懒懒地问：“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方青如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话，他就是为了陆苇才拒绝那么多女生的邀请，又因为陆苇没有邀请他，甚至……就是他就是知道班上的人针对陆苇，所以故意等到上课才提出请假。
他对陆苇很生气，但又在生气的时候给了陆苇最好的安排。
是的，他一定什么都知道的。他的姐姐也上过华尔兹课，很清楚周老师的习惯。
他就是故意的！
可是……方青如眼中净是不甘而涌上的泪意，她生性好强，不愿意在陆苇面前丢脸，只是放着狠话。“你马上要去比赛了，你以为你能保护她多久？”
“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裴珩脸色淡淡的，“堂堂一高，号称全省素质最好的一群高中生，居然在威胁我，要对一个无辜女生使用校园暴力？”
“软暴力也是暴力。”曹深铭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
方青如脸上青红交加：“……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优待！”
说完她狠狠瞪了陆苇一眼，转身走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讨厌你们这群女生吗？”
方青如的脚步一顿。
“因为你们总是能为自己卑劣的霸凌行为，找到自以为正义的借口。别人得到了你们得不到的东西，就是她心机，就想方设法抹黑她，孤立她。可得到的那个人如果是你呢？你会分享给你的小团体吗？你也不过享受自己被拱卫的感觉罢了。”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还轮得到你批准了？在我面前要优越感，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凭什么？”
方青如再也忍不住，捂住半张脸，啜泣着飞奔出食堂。
“青如！青如！”唐月彤着急地跺脚，狠狠瞪了一眼陆苇，拔腿追了上去。
哼。裴珩冷笑。
有胆子作妖，没胆子接受失败和嘲讽？他是不打女生，可没说过不嘲讽女生。这几句就受不了了，她们讽刺小哑巴那些话呢？
她……裴珩低头看桌子对面。
陆苇捏着筷子在原地发呆。
什么都没做的她，什么都没明白。
一点也没有反击成功的喜悦，更没有找到靠山的嚣张。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眼中还露出几分困惑。
这妹子……裴珩无奈。是不是天生感觉迟钝啊？
不过也是，要是不迟钝，哪受得了这些女生？只是以后……还是不要这么钝感了。
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裴珩屈指敲敲桌面，表情严厉：“看什么看？好好吃饭，不要东张西望的。”
“这话我前几天听顾阿姨说裴珮……”周盾跟曹深铭嘀咕，“原来珩哥好这口——不喜欢谈恋爱，喜欢当爹……啊！”
陆苇抬头，目含询问。
“没事。”裴珩说，“吃你的，赶紧。”
……他当然没事啊！周盾摸摸小腿，跟曹深铭无声诉苦。
曹深铭爱莫能助，选择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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