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状元
第三十三章状元
春去夏来,日子愈发炎热,成衣铺路娘子那儿裁制的夏衫也早就送到公府。
沈鹊一扫抱琴陈列出来的衣裙没什么兴致地点了点头让她收到柜中。
回到长安半月有余,至今沈鹊也摸不准自己心下对燕衡的想法,又心悸又心慌,仿佛两个小人在她脑中不停地拉扯。
那晚他抱她回房说完那句后便就走,第二日便快马赶回长安。
这半个月,他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每日都会遣崔穆送些小玩意儿过来,还次次都塞着写着酸话的信纸。
次次看着屋子里越来越多的物什,沈鹊就忍不住头疼,以他这送东西的频率,她这屋子就快藏不住了,阿耶是好糊弄的,可阿娘却是心细如尘,被她瞧见,可没有把握能瞒下来。
“郡主在烦扰什么呢?”抱琴将衣衫收拾好,正看到郡主坐在罗汉床上,撑着下巴楞楞地望着窗外。
沈鹊敛下心绪,敲了敲搁在案上的扇柄,复又拿起来轻扇两下,扇柄白玉制成,触而生凉,扇面不知用什么香料浸染过,香气微淡清新,令人心怡。
“今日是传胪日了。”沈鹊顿了顿,“走,去朱雀大街瞧瞧。”
二月会试,通过会试者为贡生。三月殿试,由圣人亲自考校,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1]
今日正是殿试之日,也就是传胪日。
晌午过后,考校结束,宫人奉皇帝命于殿前揭晓唱名,卫士传呼,声势浩荡,此为传胪。
传胪过后,便是进士游街,但最为瞩目的,还是前三甲,身穿红袍,头戴冠花,跨骑骏马,一朝看尽长安花。
朱雀大街旁的茶肆酒楼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道路两边人声鼎沸,正值年华的秀丽娘子有,高谈阔论的富商老爷们也有个个都翘首以盼。
沈鹊带着抱琴上了一家酒楼二楼雅间,沈鹊行至窗边,下头熙熙攘攘,热闹异常,她占据先机,已是遥遥瞧见皇城门开,高举着“回避”和“肃静”的红牌,后面三人骑着高头大马,便是头三甲,再往后便是进士诸生。
沈鹊虽然知晓今年沈致摘得状元桂冠,但还是来看他游街。前世,她对身边的亲人所欠颇多,为了心中燕徽案的真相,忽略了许久应该要关心的人。
沈致便是其一。
且不管他是有几分为着幼年时的稚童之言而远上长安,可总归,他是来了。
沈鹊向来是论迹之人,她更情愿相信,沈致来长安城是来完成两人的约定。
失去得越多,才更想要抓住弥足的珍贵。
沈氏耶娘死后,她来到长安,仿佛过去九年间的沈鹊也被掩藏起来,那些高贵的身份,复杂的宴会,叵测的人心通通充斥满她的生活,无法剥离!
沈致的出现,倒像是给她的生活撕开了一道可以呼吸的口子。
前世,或许是因为她的忽略,导致兄妹两人越行越远,好在这次,一切都是最好的情况。
思绪纷飞间,楼下的叫嚷声倏地便高昂起来,原来前三甲已经行至此处。
与沈鹊料想的并无二样,沈致是高中状元,头戴金翅冠,身披圆领袍,姿态昂扬,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也染上意气风发的笑意。
沈鹊注视着他缓缓行来,路上、楼上的小娘子们纷纷往他身上丢绢帕。
也难怪,虽说前三甲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也是论才学,今年的三甲,榜眼看起来约莫有四十余岁,状元和谈话倒是正当年少的少年郎君,小娘子们丢出的绢帕多落于这两人身上。
探花郎也是熟人,沈鹊记得是平南侯的嫡幼子,也是她那个死对头杜时月同父异母的弟弟。与杜时月经常暗中给人使绊子不同,她这个弟弟却是十分磊落之人,在文人圈中也有几分名气。
这两人都是任由绢帕落于身而无动于衷之人,那榜眼看看前面再瞅瞅身旁,再瞥一眼自己无人问津的模样,苦笑连连。
倒是稀奇景,一个两人都好似无欲无求的模样。
以往进士游街都会有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某位小娘子和某位进士郎君互相看对了眼,促成一段佳话;亦或是某位进士被富商老爷们争抢,要给自家女儿做媒为婿
榜眼年纪不小,怕是已有家室;探花虽年纪正好,但人家是侯府的郎君,也没人不开眼去得罪;而状元郎,风姿英发又年少有为,可堪是女婿绝佳人选,可当有人要前进一步时,就被他瞪得望而却步,只能另从二榜和三榜里头选人。
沈鹊瞧见此景挑了挑眉,看来自己想要给嫂子的愿望遥遥无期啊。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三甲骑着骏马已然行过沈鹊身处的酒楼时,沈致突然回首精准地看向沈鹊所在的地方,他瞧见沈鹊后,唇边一扯,眸中冷意退却化成温柔的笑意,在沈鹊示意他先行后才转过头继续完成游街仪式。
“郡主,沈郎君是状元郎呢!”抱琴站在沈鹊身后一步远,自然也看见了三甲的风采,瞧见那状元郎时便惊呼出声。
沈致走过后,沈鹊也没有什么心情看接下去的游街,索性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饮下才开口:“游街到几时结束?”
“约莫将日入时辰吧。”抱琴对游街更感兴趣,还站在窗边回道:“郡主是想宴请沈郎君吗?怕是会错过宵禁。”
如今已经是申时,等游街仪式走完至少还要再过一个多时辰,不久各坊就要鸣鼓关坊门了。
沈鹊心里斟酌了片刻打定了主意,等到楼下喧闹声渐渐平息,才吩咐抱琴去找店家打包了特色菜式送到丰乐坊沈致的住所去。
抱琴领了吩咐便去办,沈鹊人懒懒的不想动弹,四下无人也不拘着,一只手臂伸直就趴在桌边,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点桌案。
燕衡来时便看到的是这番情景。
他放轻呼吸地走进去,原本以为以沈鹊的敏锐度该是能发觉他,却没有想到直到他站在她对面也没发现,这才伸手轻叩桌面提醒她。
沈鹊骤然抬首望去,看见是燕衡,又直接倒下去恢复原本的姿态,半天才开口问:“你来干什么?”
燕衡将手中特地绕路去买的芙蓉酥搁在桌上,坐下道:“今日那状元郎就是你说的表兄?”
“是啊,怎么?”一阵阵香味直袭沈鹊的鼻尖,味蕾似乎都开始跳动,她也不矜持,直接享用起来,这才注意到食盒上头贴着四海楼的标志,问道:“你不是应在宫里陪着皇帝考校诸生吗?怎么还到四海楼买芙蓉酥。”
“科举之事全由国子监那群人商量着定,我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传胪结束后我便走了,你上次说四海楼的芙蓉酥好吃,便顺道买了。”燕衡一向不食甜腻之物,只瞧着沈鹊大快朵颐。
丰乐坊离着皇城都有些距离,她如今在兴道坊,正在丰乐和皇城之间,明明就是特意去,却嘴硬不肯说。
沈鹊佯做无所察觉,只心底暖流划过,倒也没先前那般无精打采,吃完两块芙蓉酥便停下,有些别扭地问道:“你的箭伤好、好了吧?”
“关心我啊?”燕衡作势靠近她。
“我才没有!”沈鹊感受他的靠近,像只炸毛的猫突然起身,音调上扬,“我只是怕、怕”
她一时不知该以什么借口来解释,燕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炽热的眼神让沈鹊无所适从,当下便准备下楼看看抱琴是否准备妥当就要回府。
就在沈鹊绕过燕衡身边要出去时,燕衡起身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一扯,笑着将她扯到身前,她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的喉结滚动,胸膛震动。
燕衡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耳廓,沈鹊只觉着浑身一激灵,不自觉耸了耸肩,然后燕衡缓缓靠近她的耳边,清淡温润的嗓音传进她的耳中:“时节当好,明日约郡主同去泛舟可好?”
沈鹊被他的气息包裹住,只找回一丝理智说道:“可明日约了为表兄庆贺,怕是不——”
“这有何碍。郡主的表兄也是本王的表兄,本王陪你一同庆贺完,再去泛舟。”燕衡瞧见沈鹊的耳尖通红,轻笑地逗弄她:“你耳朵红了。”
翌日,沈鹊与燕衡一道去了沈致赁的小院儿外。
“你真要去啊?不若等我出来后我们再去游湖?”沈鹊心内踌躇,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就答应带他来为表兄庆贺呢,明明两人的关系还未过明路。
可万一他之前说的提亲是说笑,那她现今问出口岂不是太丢面子了。
可还从来未曾遇到这样的情形,按照以往,她定时不会有徘徊踟蹰,可自从那晚之后,面对燕衡,她总是瞻前顾后。
沈致赁的小院儿在一条胡同里,胡同外是叫卖吆喝声,胡同里反而人烟稀少,只住着几户人家,否则他们两人也无法在此逗留许久。
“阿鹊,怎么不进去?”沈致拐过路口就看见沈鹊站在他院外,身边还跟着一男子,是上次在四海楼外见到的那人!
“他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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