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酒店附近拢共不过两三家咖啡厅，苏遇哲凭借鹰眼视力，隔着一条街，轻而易举就捕捉到安禾和陆宇琛的身影。
他们靠着落地窗坐，面对面互相对视着。
表情看不清楚，口型也很难猜测对话内容，但或许是咖啡店内氛围的烘托，这一男一女看上去超乎寻常的般配。
街上多的是徐徐而行的人，无人在意那对男女在谈论什么，却偶有女孩为街边表情孤冷的苏遇哲驻足。
苏遇哲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只在脑海里调出些陈旧记忆来。
夏日午后，骄阳似火。
少女扎着高马尾，皮筋上缀着两颗火红的塑料樱桃，最小号的校服还被她衬得松垮，活像只营养不良的小奶猫。
在一片欢呼声中，她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少年，说话时，小脸都红透了：“喏，你的水。”
她的对面，少年满眼都是宠溺，柔声答：“谢谢小安禾。”
下一秒，起哄声四起，带着学生时代特有的稚嫩和兴奋。
—
“呼。”
街边那道孤冷的身影突然长出了口气。
烟瘾不知怎的被突然勾起，苏遇哲随手摸了一下裤兜，出门太急，除了手机之外，空空如也。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无从宣泄也无法抑制的情愫在体内各处窜动，惹得苏遇哲胸口闷闷，像被什么堵住。
约莫过了几分钟，陆宇琛突然招呼店员过去他们那桌买单，付完钱直接走人，没道别，也没送安禾先回酒店，看上去像有事急着走。
陆宇琛走后，安禾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坐在座位上，磨磨蹭蹭地将面前的咖啡喝个七八分，这才拿上包准备离开。
苏遇哲就是在这个时候迈开长腿走上前的。
两人在咖啡馆门口碰上面。
“苏遇哲？”安禾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几眼，确认他孤身一人后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苏遇哲侧过身子，为店家大门让出一条路，而后反问：“那你呢，你在这儿干什么？”
安禾并没有提及陆宇琛，只简单道：“来咖啡馆…当然是来喝咖啡啊。”
苏遇哲黑眸沉沉，唇线紧绷：“嗯，那我来买咖啡。”
安禾总觉得苏遇哲话里有话，细想又猜不出什么来，只轻轻从鼻腔发出一声“嗯”，表示自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临近正午时分，阳光穿过路边的叶缝洒下一地金黄，把整条街衬得明亮许多。
苏遇哲的视线停在安禾低垂的睫毛上，阳光照下来，在她下眼睑处形成几道细碎的阴影。
阳光刺眼，她看起来却很柔和。
“安禾。”苏遇哲忽然出声叫她，“要不要再喝一杯咖啡？”
安禾抬头，五官因阳光直射皱在一起：“嗯？”
苏遇哲不动声色地帮她挡住那道阳光，声线柔柔的：“再喝一杯吧，我给你买。”
安禾本想拒绝，对上苏遇哲的目光后又偷偷放弃，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好啊，那我刚好试试他们家的卡布奇诺。”
苏遇哲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偏过头来问：“喜欢甜的？”
安禾点头，又摇头，道：“也不是，主要是刚刚已经喝了一整杯没加糖的美式，觉得有点腻，现在想换个口味尝尝。”
苏遇哲推开玻璃门，等安禾进去再松开力度任门自动关上，然后走到前台，用韩语熟练地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对此，安禾表示震惊：“你韩语这么好？”
苏遇哲谦虚道：“没有，只会简单的几句。”说完，他走到刚刚安禾坐的那张空桌前，帮她拉开凳子：“坐这儿吧。”
安禾道了声“好”，顺势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不知怎的，气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一直到两杯卡布奇诺都上来，两人还是没能搭上一句话。
拉花是几个相套的爱心，安禾小小地抿了一口，不舍得破坏最顶上的拉花，见苏遇哲也浅尝了一口，瞬间找到话题：“这卡布奇诺还可以喔？”
苏遇哲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回答得也稍显敷衍：“嗯，还行。”
安禾又小抿一口，继续挑起另一个话题：“你们明天几场比赛？”
苏遇哲耐心跟她解释：“我们抽到a组，顺利出线的话要打三场比赛，都在明天早上完成。明天下午是b组，后天一整天是c组和d组，然后休息一天，接下去是半决赛和决赛。”
安禾显然没听懂，但她抓住了一个重点，明天早上dark有三场比赛。
一个早上，三场连着打，都是世界级队伍，强度想必不会低。这样想想，对选手的体力和心态都是一个蛮大的考验。
是了，电子竞技，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哦……”
沉默半天，安禾也只答出个“哦”字来，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加油么？会不会制造紧张气氛？
让他自信一点么？拜托，那可是苏神啊。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应景。
索性闭嘴，乖乖喝咖啡好了。
安禾这边沉默下来，对面的苏遇哲也没有任何表示，时而把弄手机，时而抬头看看窗外，想起来时再抿上几口，仿佛此行的目的就真的只是来喝个咖啡…
就这样，两杯咖啡逐渐见底，时光两人的在一吸一咽中静静流淌。
忽闻两声消息提示音，安禾和苏遇哲同时解锁手机屏幕，原来是江立松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你俩在哪儿呢？等你们吃饭呢安禾苏遇哲】
苏遇哲飞快回了俩字“马上”，抬眸问安禾：“走吗？”
安禾把最后一口喝完，乖乖点头：“嗯。”
—
午饭吃的烤肉，就在同一条街上。
冲着好评去的，正值饭点，店内座无虚席。原以为没空位，没想到苏遇哲一行人运气不错，进店时正赶上有一桌客人离开。
他们刚坐下来，安禾就瞥到苏遇哲表情瞬间沉下来几分，紧接着，上一秒还打打闹闹的李楠和大宝也不自觉黑了脸。
安禾循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隔壁桌的几个年轻男生也在朝他们这桌看，一边看一边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说完还一同大笑起来。
店内很吵，安禾一开始听不清他们的议论，只听见身旁的老高低低咒骂了句：“马勒戈壁，碰着这群孙子。”
紧接着，她听到江立松“啧”了一声，绷着脸开口：“在外边儿都给我注意点。吃咱们的饭，别惹事。”
大宝忿忿不平：“虽然老子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鸟语，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骂人。”
李楠一头红发配上恶狠狠的表情，就跟头上在冒火一样生动：“小西巴，网上惹是生非还不够，非要线下找揍。我感觉我这一拳不招呼过去都对不起我们老李家。”
安禾能看出张淮的表情也很不好看，显然在强压怒气。这一面很罕见，毕竟在安禾的印象里，张淮一直是个明事理、顾大局的好队长形象。不轻易动怒的人，生气起来更让人害怕。
苏遇哲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脸臭归臭，除此之外就是一副时刻准备拉架的姿态。
安禾一头雾水，也不敢问别人，只凑到宋琴耳边，压着嗓子问：“琴姐，那些人谁啊？”
宋琴怒目圆睁，说话时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小熊队。”
小熊队…
安禾想起来了，之前她还帮苏遇哲翻译过朴成喻的ins文案，那个朴成喻，就是小熊队的主力突击手。
单凭安禾看到的那几段话，就足够点燃dark这群年轻小伙的火气，更别说在她没看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过分的言论和挑事的行为。
安禾下意识扫了一圈那些人。她不知道哪个是朴成喻，也许是表情最拽的那个，也许是笑得最夸张的那个，总之，这群人看起来个个不讨人喜欢。
好心情被扰得糟糕几分，连得知中午吃烤肉一路上欢天喜地的大宝此时都兴致缺缺。
然而旁桌那几个讨人嫌的年轻人还在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叽里咕噜，乐此不彼。
李楠气得牙痒痒：“安禾，他们在说什么？”
安禾咬唇，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翻译。
苏遇哲喉结微动，给她吃了颗定心丸：“翻来听听。”
安禾于是道：“大概说的是，就dark这种配合力，小组赛都很难出线。说中国赛区的冠军水分很大，因为中国赛区没一个抗打的。”
“……”
尼玛。
这特么骂的还不止dark，还拉整个国内赛区下水。
李楠一句“你大爷”脱口而出，腾地就要拍桌起身，被邻座的苏遇哲一把按住：“你过去动一下手，咱们明天可就连上场的资格都没了。”
张淮叹了口气：“都冷静点吧，就当赛前垃圾话听一听，真要决战，比赛场上见分晓。”
李楠还在气头上：“妈的，咱们啥时候对上小熊队，老子非干翻他们不可。”
江立松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如果他们顺利出线，半决赛第一场就能对上。”
“草。”李楠脸色铁青，“到时候没拿他二十个人头，老子不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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