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

　　夜雾袭来，秋日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伯爵城堡，一间封闭的密室内，数十根粉红蜡烛组成的双层灯具悬吊在半空中，明亮的光线照射到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整间密室内除了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和十余张木椅外，几乎空无一物。

　　此刻岩石港城内所有掌权的大人物都聚集以此。科林·雷德爵士和昆廷·史威特骑士坐在长桌左右两侧的首位；然后依次是‘城防官’莫林·派克爵士、他的弟弟‘治安官’戴冯·派克；‘粮物官’加伦·艾林、‘保民官’卡尔·莫尔蒙以及坐在尾端的‘财政官’格曼·罗伊斯。

　　除了科林·雷德爵士外，「派克岛」派克家族、艾林家族、「熊岛」莫尔蒙家族、「三塔堡」罗伊斯家族、「狮鹫堡」雷德温家族以及「恐怖堡」史威特家族，这些贵族家族都是依附于「岩石港」提利尔家族的小领主。

　　“威顿爵士，你为什么要行刺我？”布兰特尽量掩饰自己的愤怒，语气平静的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因为魔力消耗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依旧有些惨白，身体看上去也有些虚弱。

　　被捆住双手的威顿爵士面色满是震惊，“大人，我没有行刺您，更不知道什么女人。”他不明白提利尔大人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你还想狡辩？”莫林爵士暴跳如雷的怒吼，“难不成你认为提利尔大人故意陷害你？”他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

　　威顿爵士听见莫林爵士在冲他咆哮，他愤愤不平地嚷道：“我没有狡辩，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有一个宽广的前额和一对浓浓的眉毛，给人一种刚正不阿的气质。

　　莫林爵士将脸瞥向一旁，喊道：“让他们进来。”

　　“是，大人。”守护在门前的卫兵应声回答。

　　密室的大门被打开，随后两名负责看守城堡大门的士兵被带了进来。士兵进来后深鞠一躬，语气谦卑的说道：“提利尔大人。”

　　布兰特微微点头示意。“把你们看到的一字不漏的讲出来。”

　　“上午的时候威顿大人带着一位全身裹着灰袍的修女想要进入城堡。当时我们奉命盘查，威顿大人跟我们说修女是受主教大人的差遣给提利尔大人传话。可后来那个修女朝我们吹了一口气，接着我们就有些迷迷糊糊的。”士兵将当时的情况如实禀报。

　　莫林爵士发话，“下去吧！”

　　“是！”

　　威顿爵士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茫然且惶恐地摇了摇头，连声辩解，“大人，不是这样的。”

　　莫林爵士面目凶狠地碎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咆哮，“铁证如山你居然还不承认，那你告诉我，为何你会在出现在学士塔，你的佩剑上又为什么会沾有血迹？”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

　　莫林爵士怒气冲冲的跑了过去，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很不屑地骂了句粗口，“有胆子做，没种承认的孬货。”

　　这一拳直接打在了威顿的鼻梁上，鲜血顿时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紧瞪两眼，怒视着对方，“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孬货。”

　　莫林爵士脖子上青筋暴突，抬手握拳，正欲再向面前的威顿挥出一拳。

　　这时，布兰特霍然起身，厉声喝止，“住手。”

　　莫林·派克顿时眉头一紧，一脸不悦地说，“大人，我看不用再审了，他是不会招的。”

　　“请大人相信我，我没有背叛您。”

　　“我为何要相信你？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

　　“我没说谎，”威顿面不改色，更加坚毅的声音回答，“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威顿爵士你告诉我，”布兰特尖刻的反问他，“我是该相信你，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背叛是一种勇气，那么接受背叛则需要一种更大的勇气。前者只需要有足够的勇敢就可以，又或许只是一时冲动，而后者考验的却是宽容的程度，绝非冲动那么简单，需要的唯有时间。

　　威顿爵士顿时脸色剧变无言以对，在一阵局促的沉默后，他勉强说了一句，“我只是希望您不要被假象所蒙蔽。”

　　莫林爵士走到那边旋身又走回来，一脸阴沉的怒气，“什么假象？事实就摆在眼前。”

　　布兰特陷入沉思中，半响没有言语。「一切事物不能只光看表面现象，有时候真相往往会被假象掩盖，唯有找出真相，才能断定事实。」他的脑海里突然浮想起罗伊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卫兵将威顿爵士关进大牢。”布兰特决定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弄清楚后，再对他做出处置。

　　“大人——”

　　“够了，”布兰特厉声打断道，“把他带下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私下审问。”他的语气不容任何质疑。

　　“遵命，大人。”

　　两个卫兵遵照命令将威顿爵士带出密室内，卫兵押着他前往城堡地牢。威顿沾满血迹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相信提利尔大人会查出幕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密室的房门被关上后，三大五粗的莫林爵士满脸不忿的回到自己座位重新坐下。

　　“莫林爵士，”布兰特询问，“士兵征募的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已将守备团的编制全数招满。”莫林爵士回答。

　　“你征募了多少不满十八岁的男孩？”

　　莫林爵士稍微迟疑一会，答道，“大概有三百人”

　　布兰特疾声厉色的训斥道，“你是忘记我对你说的话，还是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莫林爵士不服气的反驳，“他们都是自愿的，属下没有强征任何人。”

　　“提利尔大人，”戴冯·派克谨慎地开口，“战事在即，城内又兵源急缺，莫林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布兰特不否认这点，但他也不能让这些男孩去送死。“这事我就不再追究责任了，莫林爵士回头你将这些人全部编入戴冯大人的巡卫队。”

　　“是，大人。”莫林爵士生硬的接口。

　　“卡尔大人，”布兰特接着问道，“货运船造得怎么样了？”

　　“正在加紧赶造，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完工。”

　　“这几张造船图纸你拿去，交给那些工匠，让他们按照这个图纸另外造出十艘。”

　　卡尔·莫尔蒙面色焦黄，两腮微陷，尖尖的下巴向前探着，那双狡黠的小眼睛里装着两只溜溜转的眼珠子。让人细细打量，就觉得这是一个精明能干、头脑灵光的人。他拿过图纸仔细地看了看，开口说，“大人，这些图纸太过复杂，我担心那些船匠看不懂。”

　　“你先拿去给他们看看，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人看得懂。”这是伊林学士画的图纸，布兰特不想辜负他的心血。

　　“我会遵照您的意思去办。”卡尔语气恭谦的回答。他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件事，却有难于启齿。

　　“天色不晚了，各位大人都回去休息！”布兰特发话，“卡尔大人和格曼大人留下。”

　　莫林·派克爵士和戴冯·派克两兄弟率先离开密室，加伦·艾林紧随其后。他们知道这间密室内接下来的话题，但那与他们丝毫无关。派克家族只遵从岩石港伯爵的命令，而艾林家族更是因为与罗杰爵士有私仇恩怨，无条件的站在布兰特这边。

　　科林爵士和昆廷骑士依旧坐在原位，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布兰特身旁。经过威顿爵士行刺这件事后，除了他的骑士部下，科林爵士不在相信任何人。

　　布兰特直接抛出话题，“我很清楚你们家族打得什么主意，”他努力压制着情绪，尽可能的让声音变得平缓，“雷德温家族，莫尔蒙家族和罗伊斯家族为了保全各自家族的领地和财富，将赌注分别押在了我和罗杰·提利尔的身上，准确的说是你们各自家族的族长更倾向于我的叔叔。”

　　“提利尔大人，”格曼·罗伊斯谦卑的解释道，“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忠于岩石港伯爵！”他是个圆头圆脑的胖子，一双吊眼皮，朝天鼻，眉毛稀稀拉拉，长得一副滑稽相。

　　“你们不用解释，我相信，”布兰特语气尖锐的强调，“但此刻你们必须在家族利益和臣属忠诚之间做出选择。”

　　格曼大人神情极为认真的说，“我向天父起誓，只服从您的命令，如有违背就让我下七层地狱。”

　　卡尔·莫尔蒙同样发誓，他的表情凝重而严肃。

　　“退下吧！”

　　“是，大人。”

　　你信任部下，他们才会对你忠诚。使一个人值得信任的唯一方法就是信任他。伊林学士教导他的知识，他从未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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