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一声潇潇琴音拨动，许惊雨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一丝清明，脸上爬了几道黑色斑纹，神色凶狠，仍僵持在戏台上的众人看见此刻的许惊雨时，皆是一惊。

        “走火入魔了？”雨神大人蹙眉沉思：“不不不，她被妖魔占据了身体，惊雨姑娘被附身了！”

        陌九心底咯噔一声，望向许惊雨。雨神大人姑且不知，但是他和阿凌都知道，许惊雨体内还存着一颗妖丹，如今，那颗妖丹竟占据了许惊雨的神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简直想都不敢想。若要他打妖怪成，可若是他面对的是许惊雨……不可能的，他下不去手，他该如何斩妖除魔？！

        阿凌忽道：“你们唤醒过她体内的妖丹？”若不是曾被唤醒过妖丹，她体内的妖丹不会占据她的身体，更不会让她走火入魔！

        雨神大人答：“你说唤醒？上一次偷天书，我曾让惊雨姑娘化成小狐狸……唔！”

        闻言，阿凌猛地转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雨神大人拍进地面，这一掌顿时在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你干什么？！疯了吗？！”陌九指着他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来历不明的鬼东西，若不是许惊雨护着你，我早杀了你！”

        阿凌看着他淡淡道：“六百年前你杀不了我，时至今日，你也一样杀不了。”

        陌九指着他的指尖在轻微发抖，低沉道：“你是谁？！六百年前……六百年前……你是谁？！”

        阿凌没有理会，仰着头，孤傲清冷，俯身冲向许惊雨。

        许惊雨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片混沌的世界。心口处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她急需一些方式来发泄。耳边有个声音告诉她，把他们都杀了，你就能解脱了。

        杀了谁？解脱什么？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许惊雨的脑子浆糊一样混乱，她本能地以掌心聚拢体内的妖力，一团光晕浮现在手心，然后她将那团光晕拍了出去！轰的一声，眼前的景物被炸了个粉碎！

        有人在跳脚乱骂：“许惊雨，你醒醒！你真的想杀了我们吗？你再不醒……你再不醒……我就，我就，啊！”这个人仰天长啸一声，带着无奈。

        眼前有两道身影，一黑一白，白色身影飞身而来，她又拍出一掌，直将那道白色身影拍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向墙，口中吐出一口血，他捂着胸口看向她，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她看不懂。

        那道黑色的身影也向她走来，提着剑，口中喃喃着什么，很小声，许惊雨侧耳倾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忽然扔掉了剑，那把薄薄的黑刃跌在地上清脆的“叮”一声，像水珠滴落震在耳中，眼波流转那一刹，眉间氤氲着暮雪松风。

        陌九哑着嗓子道：“咳咳——你别靠近她！我让你别靠近她！滚啊！”

        他没有理会陌九，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乌黑嫣然，此刻却黯淡得无边无际……他想，他是受不了的，他不会容忍自己将剑对着她的！

        他向着她的方向走，陌九扑了上来，形容癫狂：“你他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到底是谁？！六百年前……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别靠近她！！！”

        “我，翼人族第六代兵部一级战将——淮、落！”他的声音清亮透澈，一字一句，眼神坚定！

        陌九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可能！”他惊恐地后退一步，想起了什么，痛苦地捂着头不断后退：“不可能的，你应该死了的……淮……淮落？你应该死了的！！你们，你们翼人族，你，你怎么阴魂不散？！”

        淮落撇了他一眼，眼神薄凉。而后望着许惊雨，一字一句道：“不知道吗，我们翼人族认准了一个人，一百年，一千年，永远……永远，追随她，护着她。”

        陌九一直在后退，最终摔下了戏台。画皮鬼冷笑一声，附在许惊雨耳边轻声细语，笑容猖狂：“公主殿下，开始吧。”

        她一跃而起，身后仿佛有道重影映出一只浑身雪白毛发，火红色眼眸的狐狸。她五指并拢，指节弯曲，从掌心里弹出一团火，威胁地对准了他。

        “这个人大人特意吩咐了，要留他一条全尸的。”画皮鬼的腔调听似温柔，却带着一股无端的凶狠，她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笑道：“不过，现在可以，杀了他！”

        这一刻，风云瞬息突变。

        许惊雨提起右手，一道光晕甩了过来，淮落举起双手掐诀相迎，两两相击，空中两道红白光团撞在一起，如烟花绽放一样，撞得四散纷飞，火花四溅。

        画皮鬼看着场中的战况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拨两句，指示着许惊雨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惹得淮落一把飞剑抛出追着画皮鬼砍，黑刃剑光大盛，招招致命！

        鬼女从伞里飘了出来，看了看状况，跟着那把飞剑追逐画皮鬼，瞅准时机揪着画皮鬼的长发骂：“我忍你很久了，一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地乱叫个不行！你很美吗？有我美吗？去死去死！”

        画皮鬼又要躲避那把黑剑，又要应付突然钻出来揪着她头发打的疯女鬼，简直心力交瘁：“你敢揪我头发！我素兰心名艳天下，国色天香楼的花魁名妓！”

        淮落一手搂着许惊雨控制住她，一手操纵长剑斩杀画皮鬼。轻描淡写地扫过画皮鬼，看着许惊雨蹙着眉，又放轻了力道，不敢再用力。

        许惊雨被他一手将两只手都控制住，气得浑身发抖，想挣又挣不开。

        鬼女和画皮鬼斗得正酣，陌九从戏台下爬上来，仍是神游天外的，画皮鬼一看敌方三人，己方二人，果断向后撤退，一打响指，那边厢的许惊雨又是浑身一抖，一个大力挣开淮落的束缚，纵身一跃退回画皮鬼身前。

        画皮鬼大喊：“喂，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不曾经是神官吗？做了几百年的神官都打不赢一个召魂师吗？！我告诉你，解决了他们，逢魔大人肯定能让你重回天界继续当你的神官！”她拍了拍许惊雨的肩膀，指了指上面：“快点，天快亮了，去把他们都撕了！”

        陌九忽道：“这样不行的，不舍得伤她就注定打败战，有了顾虑怎么能赢？”他手掐结印，掌心内团出一道银光。

        “滚！”

        陌九还未将那道银光打出，淮落便一挥袖将他打飞，陌九落在地上，低着头不站起来也不敢抬头。

        许惊雨再次攻过来，就在此时，淮落突然展开双臂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将人收进怀里，许惊雨没有收手，单手握成拳一道白光刺进他的腹部，他闷哼一声，依旧把人紧紧拥在怀里。

        淮落搂在她背后的手越收越紧，一口鲜血吐出，沾热了她的肩膀，他说，“公主，我护着你。我们翼人族认准了一个人，便会一直护着，一百年，一千年，我都护着你。”

        闻言，许惊雨的瞳孔微微一缩，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穿着一身盔甲的人，站在漫天飞雪下，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记忆里，有个孩子携了身后一对小小的翅膀，努力展开，一脸认真地和她说：“公主，我会长大的，以后，阿落会护着你，一百年，一千年，永远护着公主！”

        一转眼，那个孩子已然长出一双巨大雪白的翅膀，从空中飞下，站在她面前认认真真的说：“我护着你，公主……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所不能。”

        记忆杂乱无章，好像一阵天旋地转。画皮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做得很好，把他们都杀了，逢魔大人一定可以让你重回天界的，到时候，你就是人上人！”她把那把薄薄的黑刃扔给她，“速战速决！”

        一道寒光闪过，宝剑出鞘，剑身很薄，“唰”的一下，那白皙的颈子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却不见血。

        一剑封喉。

        众人猛地回过头。画皮鬼倒下时，她仍然想不透，那把剑，怎么就划在自己脖子上了呢？

        砰的一声，重重的倒地声，不过一霎那，鲜血自颈子喷薄而出，流了满地的血。

        “你……你……”她的嗓音断断续续，不复往日的天籁，喉咙里全是血，沙哑难听：“怎么……可能？我……我的力量，是逢魔，逢魔大人，赐予我的，我……”她弯了弯手指，指间那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剑锋冰冷澄澈的乌黑盛光，迎面朝她丹田袭来。

        滋滋——

        “因为，我不愿！”黑刃剑芒大盛，许惊雨将那把剑刺进画皮鬼的丹田处，一剑刺进那枚妖丹内，发出滋滋电流声，“我不愿，再回天界！我不会再回去当那劳什子的狗屁神官！！”

        她的剑尖又深入三分，画皮鬼痛苦得仰天尖叫，她说：“爱谁谁当！我不会再回天界当神官！告诉他，不要自作聪明，谁想要当神官，放屁！”

        滋滋——轰！妖丹爆了！

        在妖丹爆体的前一刻，淮落飞身扑去将许惊雨护在怀里，妖丹爆体，炸得画皮鬼粉身碎骨。

        他们回头看，空中漂浮着细细的粉尘，像小虫子一样，转眼，一阵风吹过，飘散得什么也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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