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提亲
同一时刻，丫鬟云雯匆匆地穿过正院的雨廊，撑着油纸伞转过一座月亮门，来到了唐府东院的一处居所前。
进入屋门后，尚未收起雨伞，云雯便急声地说道：“小姐，我刚才在前院听到大老爷发火了，二老爷来了后还打了二夫人。”
此时，唐婉珒正在书桌前抄写医书，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疑惑地问道：“二婶娘做了何事？让义父与二叔发如此大的火。”
云雯收了雨伞，快步来到书桌前，小声地说道：“刚才，婢子偷偷地听了几句，是二夫人晚间带着吏部尚书的夫人上门提亲，想让小姐您嫁给那个抚远侯徐清砚。”
云裳正趴在床边打盹儿，闻言立即站了起来，跑到书桌旁，问道：“是那个“血阎罗”徐清砚吗？在临梓城时，我便听人说起过他，好像还是什么抚远大将军，听说他杀人如麻呢，小姐怎能嫁给那样的人啊？”
唐婉珒紧皱双眉，面沉似水：“义父如何说？”
云雯喘了一口气，小声道：“婢子打听了，说是大老爷当时就发火了，将那个徐府的夫人痛斥了一番，撵了出去。老夫人也说了，唐府任谁都可以，只有小姐不能嫁给徐府。”
唐婉珒恢复了神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声道：“不说那人如何残暴，就是我们两家不共戴天的仇恨，我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嫁给他。”
说到此处，唐婉珒的心中莫名忆起一个人，想起了那个身材修长健硕，黑须冷面的方公子。
尤其是他那双深眸，那双时而暖如春阳，时而淡若秋水的双眸，更是让唐婉珒难以忘怀。
如果是他来提亲，自己会如何决定呢？
念头刚起，唐婉珒即刻摇了摇头，让这个荒唐的想法停了下来。仅是一面之缘，仅是萍水相逢，仅是这些，就应该是后会无期啦！
可是，当她想到那件尚未归还的玄黑狐皮大氅时，心念右不知不觉地动了起来。
★★★
在“沙沙”的细雨声中，唐府的紧张气氛平息了下来，而老徐府里的波澜还在继续。
寝房中，周沐心站在镜台前，双手掐腰，本是白皙的面容涨得通红，两条柳眉倒立，一双明眸中全是如火的怒意。
“唐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御史大夫吗，如何就痴心妄想了，咱们一个侯爵还配不上他家吗？怎么说我也是当朝宰辅的嫡孙女，吏部尚书的正室夫人，竟然如此待我，若不是顾及脸面，我真想拆了他唐府。”
说着，周沐心恨恨地吐了一口粗气，眼中透出冷冷地寒意。
缓了一口气后，周沐心又继续说道：“三弟哪里差了？要说长相，那是一表人才，英姿不凡。若论地位，也是堂堂的抚远侯，威震八方的抚远大将军，这样的条件，娶她家一个侧室的女儿，竟然还说是白日做梦，我看唐渊真是老糊涂了，他们才是白日做梦呢。”
今日，周沐心冒雨到唐府提亲，回来后先是气闷地待在房中。掌灯入夜时分，她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彻底爆发了出来。
徐清臣坐在床沿边，吃惊地望着正在发火的妻子，喉咙间偷偷地吞咽了一下。
周沐心嫁入徐府以来，一直都是以温婉贤淑的仪态示人，即便动气，也仅仅是默声不语。
徐清臣知道妻子在闺阁时便喜爱武技，在府中也偶尔会与小妹初霁习练几下，但多数时间还是以端仪形姿处理着府中的大小事宜。
此刻，徐清臣第一次见到周沐心如此的样貌，这股霸气好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见到过。
想了一下，他终于想了起来，的确是见到过，那个雅若向小妹演示刀法时就是这个气势，霸道且杀意凛然。
徐清臣知道妻子动怒是为了徐家，为了三弟，而这其中的缘由自己清楚，却又无法向正在发火的妻子讲明。
终究是自己的提议，才让妻子有了这次的屈辱。
因此，他无比心疼地叹了口气，轻声地唤道：“心儿，别气了，小心伤了身子。”
徐清臣的话，惊醒了怒火中烧的周沐心。
瞬间，她反应了过来，觉察到自己的失仪，赶忙将掐在腰间的双手放下来，深吸一口气，微低下头，有些羞涩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徐清臣站起身，走到周沐心的身前，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柔声道：“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周沐心正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羞恼，听到丈夫如此说，狡黠笑道：“刚才，是不是吓到夫君了？是不是乱了妾身在夫君心中的淑仪啦？”
徐清臣诙谐地说道：“惊到是有一些，却也没有被吓到。”
继而，他又满目柔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在我这里，我这心中也只能有你。”
周沐心闻言，如蜜般笑了起来，将头紧紧地贴在丈夫的胸前。
★★★
先朝有诗云：“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
此刻，洛邑城虽未到暮春，但在艳阳高照下，竟有了几分初夏的热度。
未到正午，章建标忙完了洛邑广云昌的其它事宜后，坐着马车来到了云来楼前。
下车后，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行至门前，他刚欲进门，又退了回来，转头朝百花巷中望去。
巷子里，还是那般繁花似锦，翠绿如新，观景购物的人们也是三三两两地走走停停，流连忘返。
望了稍许，章建标晃动着略显臃肿的身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摇着展开的舒记纸扇，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巷子。
“别坊”的门轻掩着，药材的香气透过门缝散了出来。
章建标轻叩了一下房门，听到屋内有了应声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章大哥，您怎么得闲过来了？我刚才还想着去到来楼找您呢。”
唐婉珒见到进门的章建标，赶忙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处方，笑着站起身。
章建标一怔，问道：“你可是要去吃饭？那我先回去，告知伙计留个位置。”
说着，他转身便欲离开。
唐婉珒笑着摆手道：“不是的，章大哥，我是有别的事情找您，您先坐下。”
沏了一壶茶，唐婉珒倒了一盏递给了章建标，随后走进侧室，捧出一个裹得严实的布包。
“这是？”望着递到身前的包裹，章建标有些疑惑地问。
“章大哥，这是方公子的大氅，上此入城后有些匆忙，未曾及时交还给同行的韩公子，也便搁下来了。”
说着，唐婉珒打开包裹，折叠整齐的玄黑狐皮大氅露了出来。
“自那以后，小妹再也没有见过韩公子，更是无法寻到方公子，好在得幸见到了章大哥。”
“小妹想，章大哥必定与韩公子、方公子有所联系故此想求章大哥，帮小妹将这件大氅归还给方公子，并请章大哥代小妹向他致谢。”
章建标明白了缘由，点头应承着，信口说道：“唐姑娘，你可以亲手还给他呀。”
“方公子也在城中吗？”
听到唐婉珒的问话，章建标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有些多言了。
前几日，章建标便得知了提亲被拒的消息，他知晓其中的缘故。
不过，他也觉得御史唐渊有些偏执了，唐家与徐家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如此呢？
再说，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何故要将仇恨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呢？
因此，他才来到“别坊”，探知一下唐姑娘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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