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他们不是北狄人
赤甲军是轻骑军,所配备的兵器除了朔刀外,劲弩则必不可少。
即便是在百米外,赤甲军的弩箭也曾毫不费力地洞穿重甲北狄军,更何况是眼前这些薄衣轻甲的人。
当弩弓从每名赤甲军的背后摘下时,徐清砚知道木墙上的所有人都会死去。
若是在过去,他的心中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因为,那时的眼前之敌是北狄军,是进犯卫朝疆土屠杀卫朝百姓的敌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每一名北狄士卒。
可现在则不同,眼前这些人并不是敌人,他们都是卫朝的百姓。
温氏残杀了慧山别苑的人,但眼前这些人并非都是凶手,甚至有些人连行凶的谋划都没有参与过,神智根本都不曾知晓过此事。
若他们就此死去,是为了什么而死呢?
为了家族的荣耀?还是因为族长的命令而失去了余生?
不管如何,有人会满意他们的死。
因为,这些人都姓温,是荣耀数代的温氏一族,有人希望见到他们的落寞。
自己真的是“血阎罗”吗?
徐清砚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自己杀人无数,嗜血如命,可那是敌人的命,是敌人的血,而眼前这些人的命不应该就这样被自己屠杀。
徐清砚没有继续下令,而是纵马上前,冲着围墙高声道:“温长谷,你听着,你害我将士家眷一百一十八人,我今日到此只为此事,你带着所有谋划参与此事的人走出村子,为我将士家眷偿命,我便放过你们温氏一族。否则,我将就此灭你全族。”
徐清砚的话音洪亮,木墙上以及村中的人都听得真切,原本不明缘由的人闻听此言,不由地骚动起来。
几声喝骂从木墙上传了出来,嘈杂声小了下去。
随后,一名身披战甲的男子出现在木墙上,声音也从他的口中传了过来:“徐清砚,你别血口喷人,你们死了人,凭什么说是我们杀的?别以为我们温氏怕你,老子也会杀人,老子也是战阵里杀出来的人。”
徐清砚眯眼向声音处望去,许久不曾显现的凛凛杀意自双眸中投射出来。
楚风烈催马靠近徐清砚,口中说道:“那人是温长谷的内侄,是上堂村三房的长子,现领武垣守军参将一职,算是见过战阵。”
徐清砚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片刻后,他见对面没有再说话,压住心头的怒火,高声说道:“温长谷,我再说最后一次,所有参与杀人者立即走出来偿命。否则,你们整个温氏便没有无辜者,我徐清砚说到做到。”
徐清砚的话再一次敲击了下堂村人那脆弱的心弦上,原本低语的嘈杂声又慢慢地大了起来。
终归命是自己的,下堂村里负于抵抗的人都清楚。
他们不光清楚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们还非常清楚云州抚远大将军的为人。
并州与云州相邻,徐清砚当年领兵杀入并州府衙,刀劈并州军校尉的事,并州境内已是人人皆知。
云州一战,战火虽然没有波及并州,但云州抚远大将军决断的狠辣与杀敌的无情,并州百姓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何况,他们清楚地看到跟在徐清砚身后的兵马,正是那场战役中杀敌勇猛,无坚不摧的乌甲军与赤甲军。
这支军队将令人胆寒的北狄人杀得无影无终,想想自己一介平民,连北狄人都不如,又凭什么与云州军相抗衡呢?
最终,如此的想法在下堂村的人群中蔓延开来。
一个粗旷的声音喊道:“族长,我们并不知晓杀人的事情,也没有参与过此事,何苦让我们丢了性命呢?”
然而,声音刚刚响起,尚未得到回应,一柄锋利的长枪便刺穿了喊话之人的喉咙。
随着鲜血的喷溅,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温氏一脉,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谁再胆敢胡言乱语,便会与他一样。”
杀人者是温长谷的三子温承集,他既是并州军骠骑营的参将,亦是温氏执掌家法之人。
当下,温承集正是向楚风烈请命护村,得了应允后,带了三百骠骑营的亲信守在了下堂村。
赤红的鲜血再次压制了躁动,有些想法的人也就此打消了念头。
他们知道,在武垣以及温村,皇命或许都没有温承集手中那柄长枪来的威严可怕。
左右都是丢了性命,不如随大家一起拼了,或许赢了,还可以让家里得了族中的恩赏。
一支羽箭从木墙上疾射而出,锋利的箭矢在斜阳的辉映下,锋利的箭矢透出冰冷的寒光。
羽箭的速度不慢,却也仅仅是刚到徐清砚的近前,便被韩晋的长刀格飞了出去。
这算是对方的回应了。
徐清砚舒展了原本紧皱的眉头,嘴角微微下撇,曾在云州战场上杀敌的威压之势,瞬间在他的周身迸发了出来。
他将马头拨转,战马抬蹄,不紧不慢地向阵列中心走去。
同时,淡淡地声音也从徐清砚的口中缓缓而出:“既然他们都不愿意活着,也就别勉强,杀!”
话音刚落,千余柄劲弩发出了整齐的拉动弓簧声。
下一秒,弩箭带着刺耳的破风声,撕裂了残阳投射下来的光线,朝着下堂村激射而去。
当对面的惨叫声刚刚响起,又一轮的弩箭带着冰冷的杀意射了出去。
虽然相隔有些距离,但箭矢射在木桩上的砰砰声,以及穿透身体的声音还是听得十分真切。
听着这些声音,徐清砚的面色没有变过。
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既然他们做出了选择,也就应该如此。
四轮弩箭射出后,徐清砚对着楚风烈点了点头。
当赤甲军与乌甲军将朔刀平抬之际,徐清砚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高声道:“他们不是北狄人,他们也是卫朝百姓,你们要记住。”
朔刀之下,无人生还,这是云州军的规矩。
两军的搏杀中,只有将对手杀死,自己才能活命。
对阵中,云州军将士每一招以及每一式都是必杀技,都会落在对方的要害,再加上朔刀的锋利与自身重量,凡被刀锋劈中,即便身子不被劈成两截,至少也会丢肢断头。
徐清砚说出这番话,还是发自心底的不忍,他希望将士们的手下能留些情面,不要过多的杀戮。
在乌甲军的铁蹄前,下堂村口前的拒马形若虚设,木桩所搭建的护墙更是徒有其形。
随着在铁骑与朔刀的冲击,这些所谓的工事如同薪材般坍塌,守在上面的人也纷纷跌落了下来,惊慌地滚到四处,躲避着踏践而来的马蹄,以及那一柄柄劈砍而至的刀锋。
随着乌甲军与赤甲军的冲入,下堂村里的抵抗瞬间瓦解。一些人向外围奔逃,另一些人则在温承集的带领下,护着肩头中了弩箭的温长谷向上堂村退去。
不过,也并非没有抵抗之人,早些向徐清砚喝骂过的武垣参将温承海便没有退走,依旧带着自己的属下与一百多骠骑营的军卒拼死抵抗。
虽说彼此之间刀来枪走,可温承海及其手下的军卒也仅仅是抵抗,丝毫无法对乌甲军与赤甲军带来一丝伤害。
温承海清楚自己的实力,也了解护在自己身边军士们的战力,根本无法与云州军卒相抗衡。
不说那搏杀的狠勇与武技,就连自己手中的兵器与身上的护甲都不及人家的半分。
但是,他也只能拼下去,因为他参与了刺杀的谋划,参与了刺杀人手的调集,更因为自己的儿子就是从慧山别苑逃回来的十几人中的一个。
拼也是死,不拼也要偿命,那就不如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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