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半空中交战越发激烈，形势也越来越分明。
被云邑迟击落的众人感受到白相生那恐怖的灵力威压，心中胆寒的同时又生出庆幸。
幸好白相生厉害，否则今日还真拿云邑迟没办法。
所有人都已经确信，云邑迟今日必死无疑！
白相生再一次逼近云邑迟，强盛的灵力闪烁着淡蓝的光芒，直直朝云邑迟的天灵感拍去。
这一掌下去，云邑迟必定魂飞魄散。
凌微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她垂在袖中的手运转的灵力即将到达极致，而她的脸色因为短时间快速运转大量灵力，陡然间苍白如雪。
只是此刻所有人都在关注半空中的战斗，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凝视着半空中的形势，凌微眼神逐渐犀利。
除她之外，所有人都几乎屏住呼吸，亲眼看着白相生那一张拍下去。
快了快了，马上就拍下去了！
只有一丈了！
半丈！
一尺！
一寸！！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魔气忽然破空而出！
魔气包裹住灵力的袭击，轻飘飘地就将那几欲毁天灭地的威压消散殆尽。
同时一团黑雾将云邑迟裹住，不等众人反应，便裹挟着云邑迟消失在了半空。
白相生脸色陡然一变，一丝愠怒和惊色从他眼底闪过，却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追上去。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凌微。
眼见灵力即将打出去，凌微想要收回，却不得其法。
闭了闭眼，凌微做好了接下来即将被众人围攻的准备。
然而一只手忽然覆盖上凌微的手腕，紧接着另外几只手也齐齐覆盖上来。
五道灵力接连迸发，与凌微的灵力相撞在一起。
若谷等人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额头瞬间凝聚豆大的汗珠。
凌微脸色变了变，蓦然看向若谷五人。
这五人并未看向她，他们仍看着天空，和其他人一样做出发愣的姿态，手底下却借着水袖的遮掩，悄无声息消掉凌微的灵力。
过了半刻，灵力终于被消耗完，凌微脚下踉跄，被季姝及时扶住。
她看向季姝，季姝眼神复杂，却到底什么也没有问。
而其余四人做完这件事后，又看向别处，丝毫没有要追问她的意思。
凌微眼眸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云邑迟的现身，在灵界掀起轩然大波，而不待灵界修士仔细探讨，另一个消息又砸了过来——
寒渊封印破灭，重明现世。
重明现世那一日，整个灵界忽然陷入黑暗之中，仿佛魔气将整个灵界都包裹住。
修士们看着漆黑的天幕，人心惶惶，尽数聚集于云宫，商讨解决事宜。
云邑迟暂时被他们放到了一边，无论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这些年又经历过什么，是否和魔族勾结，这些事情在重明面前都不重要了。
年轻一辈只在传说里见过重明的身影，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会亲眼目睹，但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没有议事的资格，茫然地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师门长老做出决定。
凌微在云宫待了好几日，原本因为云邑迟的关系，她本该被禁锢起来，但或许是她和若谷等人关系要好，又或者白相生没有表态，从云宫至其他仙门，竟轻飘飘放过了她。
而若谷等人又是年轻一辈的领头羊，他们都没有对凌微疏远，其余弟子就更不敢找凌微麻烦了，倒是留了凌微不少清净。
然而这清净不过是表面上的，自云邑迟的身份现世以来，凌微的心情就没有放松过。
所有人都说云邑迟是叛徒，是罪人，可凌微知道，云邑迟爱慕梧桐君，他怎么可能会背叛梧桐君呢？
她想要将事情探索个明白，如今云邑迟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去了魔界，而白相生认定云邑迟是叛徒，她想要知道真相，也许只能够去寒渊。
历来大能羽化，总避免不了留下一两缕神识，梧桐君作为曾经的灵界第一强者，也很有可能留下神识，但这并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凌微只是抓着这不足万分之一的机会试一试。
在一个众人都还未苏醒的清晨，凌微出发了。
她小心避开云宫上下巡视的弟子，一路收敛气息来到山门。
眼见山门近在咫尺，凌微正打算出去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出现挡在门前。
凌微脚步一顿，一时以为是白相生，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若谷。
若谷眉宇间蹙着几分忧虑，“凌道友，你要去何处？”
凌微想去寒渊，但此事并不能大肆宣扬，她于是沉默。
若谷眉间忧思更甚，“我知道逍云邑迟一事让你大受打击，但他之前是被魔族救走，多半和魔族有关系，你若只身强闯魔族，恐性命难保。”
凌微听到这话，心里倒是微松了口气，原来若谷只是担心她冲动之下去找云邑迟。
“我不找他，我另有要事。”凌微说，却并没有解释是什么事。
若谷看了她几眼，拿不定她说得是真是假。
看了眼铺满霞光的天际，凌微淡淡说：“若你仍拦在此处，我今日便无法离开了。”
抿了抿唇，若谷似是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凌微朝他点头致谢，侧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若谷说：“凌道友，早些归来。”
凌微脚步未停，轻轻地应了一声，旋身从山门离开。
若谷站在山门处，凝视着凌微离开的方向，闻人烨几人从暗处出来。
“不是说好拦着她么？”闻人烨不解。
若谷摇摇头，“她若真要走，岂能拦得住？不过是将事情闹大，反给她带来麻烦。”
“可是，若她遇到危险怎么办？”季姝担忧地说。
若谷：“无论如何，云邑迟毕竟是她师父，又曾以逍遥的身份与她相恋，我想他应当不会伤及凌道友性命。”
几人沉默，季姝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凌微离开云宫后，没有片刻停歇地赶往了寒渊。
到达寒渊的时候，是月上中天。
巍峨的雪山连绵伫立，清冷的圆月挂在雪山之巅，如王冠上的明珠，散发着清冷皎洁的月辉，映得雪地白茫茫一片。
冰封的寒渊破了一个天坑出来，隐约可见未消散的魔气萦绕。
走到寒渊百里外，凌微的脸色就白了好几分。
尽管寒渊封印破灭后，威力已经大不如前，可到底是曾经镇压了魔君三千年的地盘，威慑仍在。
召出长剑，凌微将长剑插入雪地，一步一喘地朝着寒渊腹地行走。
越接近寒渊，威压越恐怖，灵力飞速运转，顷刻就抽空了丹田。
凌微双腿一软，半跪在了冰层上。
此时距离寒渊不到三丈，她已经能看到那个巨大的冰窟窿了。
重明就是从这冰窟窿里面出来的，梧桐君就在这冰窟窿之下。
咬咬牙，凌微已经冻僵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握住结满冰花的剑柄，摇晃着身体，一步一步在冰层摩擦。
两丈一丈五尺一尺
窟窿近在眼前，早已没有灵力护体的凌微已经成了冰雪雕塑，只是凭着最后一丝毅力来到腹地。
她看着脚下的窟窿，深不见底，身体摇晃着，猛地坠落。
跌落之前，凌微遗憾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她既没有死在魔族的战场，也不是无法进阶自然羽化，竟是在寒渊冻死，传出去也不知是笑话还是悲剧。
但无论如何，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了，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司无的时候。
她所有记忆的开始、属于凌微的一生，从司无出现那一刻起。
可最后，司无原是思梧，逍遥原是假的，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清冷的月色消失在凌微视野，她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寒渊之下是什么？这个问题，恐怕除了重明和梧桐君，没有人能知道。
在凌微的身体急速坠落的时候，属于寒渊的真面目终于现世。
那是一张灵界迄今为止最为精妙、最为强大的法阵，以四周冰层为根基，凝聚整个极北之地的寒气，将阵法冰封。
中心的阵眼上，插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在一片冰蓝之中，格外显眼。
阵法西边破了一个缺口，正是这个缺口，让重明被困三千年后逃了出去。
这里不见梧桐君的身影，也没有任何的气息，只有那把黑色的剑静静伫立在那里，像个忠心的守卫。
凌微的身体即将坠落到阵眼的时候，寂静的长剑忽然颤动，眼见她要跌落，长剑忽然拔地而起，稳稳拖住了她的身体。
磅礴的灵力注入凌微体内，凝结在她身上的冰块很快化成冰水，又顷刻间蒸发，莹白的雾气包裹着凌微，蓝色的灵力交织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凌微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凌微大脑宕机一瞬，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到了寒渊之下。
她竟然没死？
双手撑在地面，凌微正欲起身，却忽然感觉到虚无。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透明的。
怔了怔，凌微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却又有种了然。
也是，她当时从寒渊跌下的时候灵力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成了冰雕，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可是，现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凌微疑惑的时候，视野之中，忽然有道墨色的人影缓缓走近。
凌微呼吸滞了滞，近乎贪婪地看着那道墨色身影。
然而待到身影走近，她眼中痴恋消退，只余下怔怔。
那是个女子，容颜绝色，气质清冷，狭长的凤眼似九天冷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又似乎包容世间万物，含着一分悲悯。
梧桐君。
几乎不用多想，这个名字就出现在凌微脑海。
她身形颀长，穿一身墨袍，缓缓走过来的时候，像仙人降入凡尘，令人不敢靠近，无端生出仰望之心。
她走到凌微面前，似感慨似释然地看着凌微。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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