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的，嘛。
没反应。
古米把雅克列维奇红香肠（蒜香）盛到碗里，细细地铺上一层芝士——嘻嘻笑摆到凛冬面前。
没反应。
“好啦——古米式营养套餐！”她催促了一下，然后用纤长的手指点点下巴，想到什么似得，说，“啊，应该还要放凛冬最喜欢的——”
“欸——古米，在做什么？饿死我啦……”
古米转过头去，看到小个子的杜林正从贸易站处走回来。
“是林酱哦，”古米招招小手，“一起尝尝雅克列维奇红香肠吧。”
“蒜。”杜林来到了餐桌旁边，耸了耸鼻子，“好呀。”
她坐下来瞥见一语不发抱着武器的凛冬，对方本柔顺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在某方面也体现了本人的心情。拿叉子切了一小块，“我开动啦——”
杜林边吃边舒服地眯眼，如同一只犯困的猫。她边嚼边看似不经意地说：“刚才博士又去大战红小姐了……她对尾巴什么的都很执着呢。”
不仅对尾巴吧。凛冬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
但她还是对香肠没有胃口，起码现在没有。凛冬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听着耳机里传来激情四射的摇滚，想着下午的战役。
古米在一旁暗暗端详，转回厨房：即使发脾气，也要吃饭的嘛——要不这次做向角峰先生请教过的营养套餐？
哼哼，凛冬姐就拜服于我的高超料理下吧！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然后随着锅碗调盆碰撞的一声脆响，在客厅看似相安无事的两人听到古米的惊讶声，“博士？你在这里……嗯，做饭吗？”
罗德岛博士做饭负一级证书已经在前一月颁发过了——她做出来的东西全都是随心所欲的产物，导致味道也很特立独行。
但关键是……她是怎么溜进来的？
杜林在旁边微微笑了下，嘴巴里塞满香肠的她吐出来的字眼也是含含糊糊的，“……真有趣。”
凛冬手指摩挲着斧子上凹陷下去的一块，没出声。漆黑的铁链缠绕于她纤细的指间，显得格外突兀。
杜林没说话了。而客厅里的沉默也似乎传染给了厨房那处，古米本来做饭时必要的念叨都像是被吃了个干净。博士干脆连话都没吭一声，幽灵一样地飘了出来。
……她本来也话少。
凛冬抬眼看博士，宽大的帽檐笼罩着她的面容，只能让凛冬勉强瞧见博士睁着的一双眼。
“凛冬晚上好——”
轻飘飘的问候。旁边的杜林已经饱餐完毕，瘫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笑，“博士，是早上哦。”
“对我来说是晚上嘛……杜林也晚上好。”博士回应，顺势坐到了凛冬旁边。小个子的她立刻像是处于被俯视的状态下……凛冬还是没说话，只是暗暗地把耳机音量调小了几分。
“这是红香肠吗？”向来昼夜颠倒的博士很难得尝到古米的菜肴，好奇地问了一句。
她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切开一部分。但不去吃，只是看着。
凛冬搞不懂她在干什么，“要吃就吃。”
“哦。”博士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立刻被蔓延开来的蒜香和酱味给呛到了。嗯，乌萨斯风味果然不同凡响，她支吾着说。
凛冬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当然，她想，古米的手艺可是很纯正的。
刚想说出口，古米就端着一锅五颜六色冲了出来。手圈着抹布握着锅柄，“烫烫烫烫烫——”
来了！博士立刻振奋。凛冬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表情甚至在战役胜利时都没有显露出来过。她突然有了一丝期待，被冷落已久的胃开始苏醒，发出呐喊。
古米看到旁边睡过去的杜林，下意识地噤声。她吐了吐舌头，把冒着热气的锅端到了昂首相待的两人面前，露出了个微笑，做口型道，“火气绵延乌萨斯锅！”
什么鬼。凛冬摘下耳机，试图往里望。然而蒸汽太冲，迷了她的眼。这让她不由得晃晃脑袋，嫌弃状地扇开水雾，“那是什么。”
而身为发明者之一的博士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以阿消语速之快冲向厨房又冲回来，手里抱着碗筷。
“凛冬姐尝尝呀。”古米坐下来，接过博士递给她的筷子，“我也还没尝过呢。”她试着往锅里夹了一块，从濛濛水雾之中捞出。凛冬眼尖，那是另一根红香肠。
博士熟门熟路地舀了一勺汤进碗中，然后把碗推给她。
凛冬盯着泛着红色的小碗，“……”
博士以为她在怀疑汤汁的安全性，很快又盛了碗给自己，小口小口喝进去。
暖乎乎的。
博士露出了幸福到升天的表情。这副神情也是战役胜利后没有的。
战役胜利后的博士总会露出淡淡的微笑——那是另一个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似乎什么都预料到了。
可真实相处起来，又什么都没预料到似得。
凛冬抿了一口，古米添了乌萨斯的特殊香料，这种味道萦绕在她的舌尖，让她不得不回想起……原先的……时光。
——但无疑，她也喜欢着现在。
起初只是为了共同利益而加入罗德岛，凛冬抱着当佣兵的心态，上战场、杀敌人——本来单纯的接触战场也很好。但罗德岛太有生活气息、太烟火味了。这或许和那个年纪小的领导人脱不去干系。
但更多的也是因为有博士来充当调节剂。她似乎很擅长了解一个人的心境——凛冬来到这不乏听到干员们对博士的花式彩虹屁——她当时是不屑一顾的。荣誉也好夸赞也好，都是虚词。
可生活久了就发现，这个人的确拥有能力，她不是领导者，却是指导者——
就凭她对战场的掌握、布兵的思维、守与攻的转换即可看出端倪。
她是将。
凛冬也是将，所以她们其实有很多话题可以谈。博士也不止一次询问过她的看法与意见，凛冬带去的情报都被细细分析采纳过。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带伙伴来罗德岛是正确的决定。
但有时候就是让人看不透。比如……对毛茸茸的喜爱。
她低下头喝了口汤，左手还紧紧握着战斧。
博士似乎留意到她的动作，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夹了几块不知名的大大小小的肉扔进了凛冬碗里。凛冬顿了顿，迟疑地咬了一口。
哦，是酱肉。
葱花烧进去了，里面还夹着香菇。诱人的味道迸发在舌尖，足够忘记所有不快。
古米已经沉醉在乌萨斯风味中了，她小声问博士，我们晚上也吃这个好不好？叫上大家一起。
这种煮菜方式本来就是为热闹而烹制的。博士点点头，也学着她小声说，好哦。
这么说她要熬夜……凛冬默默地想，喝完最后一口汤。
古米立刻开心地站起，想要为她盛汤。但被凛冬制止了，“我自己来。”她终于放下战斧，说，“谢谢。”
古米“嗯嗯”了两声，用笑眼盯着她。
博士咬着一根筋，努力摩挲，但怎么也扯不断，但同样含糊地说出几个字来，“……不必介怀。”
哦。
凛冬应了声，咽下一口香肠——对对方的双关语默认了下来。
下午的战斗——还要继续。
她决定留一块等战后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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