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ダンス
我邀请她来参加舞会,拉特兰纯天然舞会,自行带祷告词,此外还有每人一瓶的姜汁啤酒。“只有你会把这个举办成这样。”菲尼克斯说。
“是吗?”我表示不解,“我以为所有人都会很高兴呢。”
她顿了顿,“我并没有说不高兴……”但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扭过头来。我们顺着校园的路上步行,蕾缪安去打零工,没空“参加这类问候天神之事”,她总是暗讽我们闲过头,但只有她总是想给妹妹额外的零花钱。
毕竟只有这段时间可以正当地闲暇啦。我说。所谓校园时光——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毕业;说实话,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都考完了持铳许可证,我拿了甜点品尝师证明和工程一级卡(后者在地铁可以享受登记优惠),菲尼甚至还考了计算机二级(何苦?),蕾缪安则早早实习。大四,预备在故乡生存的时间有如准备饭前甜点那样空闲。而等一个月毕业后,我们则会不论南辕北辙地各奔东西。
菲尼克斯不同意我的观点。她把柠檬挤出汁,干巴巴地调鸡尾酒,旁边炙热的气氛让萨科塔颇心不在焉,酷似一只被聚光灯烤焦了的曲奇饼,配料是面粉、黄油、白砂糖,这回不需要吉利丁……也许我们要换一个烤箱了。我脱口而出。
“你那破东西们还不够多?”她惯来尖锐的恼怒像是奶油冰激凌般一触即融。
“公寓吗,就是要堆很多东西的呀,菲尼克斯。”我说,又补充道,“嘛,当然,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的确呀菲尼。”还是抽出时间来参加舞会的蕾缪安将柠檬半成品一饮而尽,我向她与她英勇无畏的牙齿与舌尖微笑致敬,她则附和我:“亲爱的菲尼克斯,你就总是、太希望井井有条了。”
何况你以后还要考公呢。我趁机告诫她,举着苹果派如举起王冠,“要习惯噢。”
凤凰的头发开始变得很红很红,想象一片天空——然后很多的云飘散了,露出里面的橙色米色肉色混合的,最重要还是发光的热源体,所谓神圣的万物起源处,那永恒的太阳——我仰了仰后脖颈,怕她溅到我,这动作似乎让她气得笑了:“难道我一定要习惯这样的未来吗?”我啜着茶看她夺下蕾缪安的高脚杯,如蜂鸟般喋喋不休,但这份红色让她更像一个打开了的消防栓水管:“说了多少次,不要把没加蜂蜜的未配有食品安全许可证的柠檬屑往嘴里灌!”
“这不是你做的吗?”蕾缪安无辜地耸肩。
我轻飘飘地举手:“哦,是我做的哦,但菲尼克斯试图扼杀它呢。不过还好你喝了,感觉怎么样?”
蕾缪安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先我;再菲尼克斯——她很快见机行事,捂住胸口,说:哦……不。
她像是现在就要发表就业与寿退社仪式般说道:“某萨科塔对我下了柠檬咒语,效应是……呕……啊……肚子好痛。”
菲尼克斯往还在笑的我肩上揍了一拳。
我躲开边说:“等等,蕾缪安,这回轮到我说痛了。”
“你什么时候走?”蕾缪安转了个圈后趁机把最后一杯雪莉酒端走,液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漂浮的海面上垂下一只小伞。这边的动静导致附近的人抬眼过来了些。我作手势。
“我?”菲尼克斯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第一颗纽扣,她正装的线头毛茸茸地跑出来了。
我装作没看见,替某个还有偶像包袱的黎博利说:“她大概要在这待到地老天荒。”
不过蕾缪安其实不像会定居的人,所以我挺好奇她为什么进公证所附属公司当职员——瞧瞧她头顶冷冰冰但是明亮异常的光环,流光溢彩的甜甜圈,流光溢彩的甜甜圈。萨科塔真是一个甜甜圈种族……为什么人会认为天使的头上会拥有灵魂拧成的细环?什么时候开始的?它与雨伞相差无几,却很难确认庇护本身。
“她在问你。不是我。”凤凰终于反应过来,手上挑了一个卖相好的水果蛋糕,身后翅膀碎得很闪,抛弃闪电似的不快。我被草莓吸引了视线,回答说:“哦?——大概……一个月之后?”
蕾缪安又转了一圈,裙摆划过水镜般的地面,高跟鞋哒哒响,像是枪铳按捺不住的节拍。酒瓶塞到我怀里,她拍拍我的肩,说很搞笑的未知方言:“废话起子,开开。”
我微笑着试图耸肩,她就再下压,间隔瓶盖顺从地旋转,玻璃盖子纯粹透明。总有一段时间玻璃会胜过水晶。我们做过很多塑料星星,那些废弃泡沫堆砌起来高塔,拉特兰传统的故事汇地点就此形成。菲尼克斯能弹点吉他,蕾缪安唱歌,能天使逃课时候会来当鼓手,我能运用源石技艺让瓶盖一起爆裂伴奏。
空瓶还可以换钱。
酒液散发醇香。冬天是最适合拉特兰喝酒的季节,煮章鱼烧踢腿的季节。不过在拉特兰,冬天更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冬天里喝酒、吃章鱼烧和跳古老踢踏舞变成了小众之事,与我们此时在舞会却一支舞都不跳地喝樱桃酒有相似之处。
这里并不冷,菲尼披着外套,礼裙太长拖脚。蕾缪安三瓶酒下肚后,我靠着斜墙很隐蔽地吃薯条,菲尼冷眼看我够不到番茄酱。“拜托。”我小声说,这是为了不吵醒醉酒的蕾缪安,向她挤挤眼睛,“给我递一下啦。我也可以分你吃。”
“不。我的胃充斥着奶精与酸液,不需要更多了。”她消化系统一直不好。
我说:“嗯嗯——所以可以把番茄酱递给我吗,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嘟囔了几句,无非是“垃圾食品”“在拉特兰还吃哥伦比亚速食品”“这么可恶的萨科塔怎么是我的朋友?”之类,随后瓶子通过蕾缪安头顶三分之二手掌距离传达到目的地。冷掉的薯条也还是不错的。
“如果我去除拉特兰以外别的地方,”我突然说,“大概会当个美食家吧。”
“兼职。”她提醒我。菲尼克斯就像法典,包括《拉特兰公民守约》、《拉特兰公民保护法》、《普世原理与形成概论法》,我和蕾缪安一直认为她是从一九零零年穿越过来的机器人,被输入了很多很繁杂很标准的文稿作处事标准,同时以规范为荣——这么猜测的更大原因是她不吃辣。因为机器人一定是不会吃辣的。
我便改口:“兼职当一个美食家。”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等那时候我就给你们寄各种美食照片吧,除了冷薯条、樱桃酒、大杂烩之外的。毕竟菲尼要考公就会那个啊。”
她用眼神问我“那个是哪个?”。
我把蕾缪安往她那边推了推,好沉,侧着看她都有黑眼圈了,所以工作不易,小声说:“就是那个啦。”
菲尼克斯把蕾缪安的领子扶正,再把对方的脑袋放到自己肩上,光环差点卡住她的脖子,害得黎博利抖了抖侧耳的羽毛。她如自动机械靠背般(广告词是“温柔、舒适、贴心——给予您完美的家的感受与关怀”)调整完姿势,才问我:“到底是哪个?”
“公务员嘛。”我仰头靠背,胃里是翻滚的薯条、番茄酱,很多酒,莫吉托,柠檬,很难吃的黄油,张了张嘴,“据拉特兰公务员前辈的话——”我的眼神停留在呼呼大睡的公务员上三秒,菲尼克斯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露出不愿倾听的神色,侧过脑袋几公分,但我怎么可能读得懂她的不情愿呢,“又累。又苦。同事关系很难维持。讨厌距离和接近。对上级唯唯诺诺。丧失味觉——”
蕾缪安动了动,外套盖在她身上毛茸茸。
我说:“——就是这样。”
菲尼克斯说:“那么,你就逃得了?”
“我是出外勤的啊。”我把手指搭在膝盖处,拉拉菲尼克斯长长的包带。她转过头来,同样轻声说话:“那么,外勤就是以下这般:又远又长的路。无穷无尽的信封。同事关系靠心灵感应。讨厌接近和距离。对上司敷衍了事却无从逃避,五感之内只能依托味觉——”
“难得清晰地说了反语嘛,”我说,“菲尼克斯可以记上一分。”
她瞪了我一眼:“——就是这般。”
这种强迫症也很像是机器人啊!我想。如果菲尼真的是穿越过来的机器人,那么蕾缪安就是从以前徒步跋涉来敲我们公寓门,看上去二十岁青春靓丽但其实已经有三百岁的家伙,口味古朴但热于尝试新鲜事物。我嘛,就是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但是总之是到拉特兰这个地方的人吧。
最后我们直到最后都没跳一支舞。蕾缪安醒过来说起这个,我就回答:都怪你啦。而扶着她另一个胳膊的菲尼克斯也说:都怪你。
蕾缪安笑了,突然来拉我的手——另一只正好环在菲尼克斯的背后,放在腰窝地方——红色的鸟几乎要跳起来,然后我们都跳起来,在酒嗝里,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篝火面前围绕起舞的疯子,跳完后就成为黑暗里轻轻落到地上的看不见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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