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池鱼羁鸟
张老师一番“任务交接演讲”完毕后，便让同学们回教室。
颜兮君左侧坐着郭若鹏，右侧坐着是兰欣。无论他向左转还是向右转离开座位都有些不太方便，他只能等两边之一的同学腾出空间再起身离去。
在班级，兰欣坐在邱天的左侧，也就意味着她通常都是左转离开座位，左转已经成了她的惯性行为。
张老师话音刚落地，兰欣起身鲁莽地向左转身，迎面一头撞在把椅子推向郭若鹏空位，向右转身的颜兮君怀里。
她局促不安地抬头看着他，急忙说：“不好意思。”遂立马钻向空闲的地方。
颜兮君出了会议室的门，加快脚步走到兰欣身旁，轻声问着：“你为什么要替曹惠雯送信给我？”
兰欣微抬着脑袋，惊讶颜兮君会开口同自己讲话：“什么？”
“你为什么愿意做这种事？”
兰欣皱着眉头不解，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是你写给我的，正想着怎么拒绝你，结果发现不是你写的。”
“”
“为什么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做那种傻事的，也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颜兮君笑着问：“写情书和帮别人送情书，你觉得哪一种更傻？”
“你转校到我们河津高中的原因最傻。”
“什么意思？”
兰欣停下脚步，神秘地看着颜兮君，微微摇动脑袋：“没什么意思。”
颜兮君自认为铺垫得差不多了，便进入正题：“你和朱昊然是什么关系？”
“谁？”
“朱昊然。”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兰欣说完，又加了句：“和他不熟。”
说完，兰欣迅速远离颜兮君，不一会儿，她就走到小分队的最前面。
“颜兮君。”倪婴婴替补上位。
“嗯？”
听到颜兮君略带温柔的回答，倪婴婴的心都快化了。
“恭喜你，当了数学课代表。”
颜兮君客气地礼让：“也恭喜你。”
“你数学用什么方法学得这么好啊？”倪婴婴眨巴着大眼睛兴趣十足地请教。
“这怎么回答呢，就认真学习吧！”
“你好厉害，数学课我基本只能听懂前面二十分钟的时间，以后有不会的题目我可以问你吗？”
“就怕我不一定有时间教你。”
“我会在你没事的时候找你的。”
“你可以课间问我，其他我不学习的时间都在打篮球，要不就在家休息。”
“可以啊，不过我数学有很多不会的，我趁你不学习也不打篮球的时间找你吧。刚刚张老师还说让你多教教我们数学题呢，不会这么快就变卦吧？”
“啊？”
“或者你不忙的时候可以找我啊，我是一直有不会的题目。”倪婴婴俏皮地说。
“好吧！”
得到颜兮君的承诺，倪婴婴开心地像只花蝴蝶跟在他身后一起回了教室。
翌日早自习后十分钟，由兰欣监督背默语文课文《小石潭记》。
颜兮君前一夜熬夜太晚，早上的闹铃响没听到，迟到错过默写时间。
语文课上，徐老师怒气冲冲地进了教室，让兰欣把默写本发下去。
兰欣把本子按照顺序分发给每组第一排的同学，由他们有条不紊地向后传递。
“我早上不在教室，你们就不当回事，背默得一塌糊涂，低于八十分的同学站起来。”
颜兮君对早自习默写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刚准备起身，写着自己名字的陌生默写本被吴霈泽放在眼前。
“你什么时候写的？”
“”
“你课间去办公室补写的吗？”
“额？”
颜兮君打开崭新的本子。
本子上满分的字迹分明不是自己的，他回首看了一眼曹惠雯，她正兴奋地炫耀自己的一百分。颜兮君又看向倪婴婴，她正冲着自己微笑。他再向兰欣看去，她正低着脑袋翻阅着语文书。
起身还是不起身？
犹豫间，语文老师发话：“低于八十的同学把《小石潭记》抄写十遍。
算了，继续坐着吧！
食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颜兮君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站在微波炉旁，然后饶有趣味地看着朝自己走来，身着宽松大红色卫衣的兰欣。
兰欣看到颜兮君，思忖着他的意图。
“语文默写是你帮我写的吗？”
兰欣边热饭边道：“不是我。”
“你帮我写的吧？”
“不是我”
颜兮君眼瞧着兰欣一再否认，目光不停地搜寻着曹惠雯，他故意靠近兰欣，问道：“喜欢我所以帮我默写？”
兰欣目光在空中呆滞了几秒，骤然转头看着颜兮君，一股莫名的热气侵袭全身，烘得她后背出汗。
“不是我。”
她实在受不了颜兮君离自己这么近，□□兼语言上的勾引。
“不是你的话，默写本的位置怎么会和吴霈霖的在一起？你应该不会纵容其他人当你面给我作弊吧？”
“你不吃饭？”
“我需要确定一下。”看兰欣逃避着话题，颜兮君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
“一、默写是你帮我写的。二、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喜欢我，对吧？”
“没有。”
“没有什么？”
“你不去吃饭吗？”
“被我猜到了？”
颜兮君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手，兰欣绕不开话题，她决定不再被动了，这种被他强压一头的感觉太过压抑。
“是你喜欢我吧？”
“？”
“就算是我帮你写了，也是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还上升不到喜欢不喜欢的地步，你三番五次故意找我说话，不是喜欢我吗？”
“我怎么可能喜欢”
颜兮君还未说完，兰欣占上风得意的面庞变得严肃，继而略带气愤。
“所以你放心好了，不光你不会喜欢我，我对你也不会有意思的。”
兰欣说完，目不斜视冷漠地从微波炉里拿出饭菜愤然离去。
颜兮君不解地看着兰欣背影，闷闷地想着“明明是想和她道谢的，怎么倒把她惹生气了？”
“怎么了？”曹惠雯夹了两块糖醋排骨放在兰欣饭盒里，从她的饭盒里夹起一个红烧虎皮鸡爪吃起来。
“没什么！”
“我刚看到颜兮君和你在说话，你们说什么了？”
兰欣愣了一下，慌忙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借口：“没什么，还不是课代表的那些事，张老师让他传些话给我的。”
“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还要吗？”
“要。”
兰欣又夹了两个虎皮鸡爪给曹惠雯。
“我和你讲，颜兮君可能看上你了。”
兰欣瞪大眼睛骇然地看着曹惠雯，与之同时，她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靠，怎么可能。”
她希望这份身体和言语的排斥能够向曹惠雯表明着姐妹情深、永不背叛的承诺。
“你相信我，我这方面直觉很准的，他经常会偷偷看你。”
“他告诉你的啊？”
“我坐他后面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范围内。”曹惠雯伸出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弯曲着，犹如虾的触须般直勾勾在兰欣面前晃动。
“你看错了，他可能是看其他人。”
“不会的，还有个八卦，倪婴婴对他有兴趣。”
“我知道。”
“是吧！恶心吧啦的，有女朋友还到处搞暧昧，渣男。”
曹惠雯的话像是一把刺向颜兮君的刀，却顺带扎了兰欣一下，兰欣心虚地说：“吃你的饭吧，不喜欢他还一直说他。”
“我这不是发现你是他的进攻对象，想保护你的吗？”
“快吃饭吧，我都快吃完了。”
曹惠雯把最后一点菜吃完，剩了一大半饭，她把餐具放在回收箱后，陪着兰欣去刷碗。
兰欣回到教室坐定后，不自觉看了一眼颜兮君的座位，空荡荡的位置穿过她空荡荡的心，她又看了一眼曹惠雯，她正和吴霈霖说笑。
“他妈的，搞什么？”兰欣心想着。
她实在是痛恨失控的自己。
“兰欣，作文写好了吗？借我参考一下。”同桌邱天摇头晃脑地卖萌巴结着。
“你自己写吧，写一样不太好。”
“我不抄，我不会立意，参考一下你的，你是语文课代表，得对我学习进步负责任。”
“我现在连我自己都负不了责，还对你负责？”兰欣有气无力声音凄楚地把作文本拿给邱天。
“为什么对自己负不了责？”
“我听过意念操控吗？”
邱天惊讶地看着兰欣，等着她进一步解释，但兰欣却闭口不继续说了。
“快写吧，上课前我要拿给老师的。”
下午第二节课上，兰欣打开物理课本，里面冒出半张纸，兰欣看着纸上俊秀的字体。
“兰欣，谢谢你帮我默写《小石潭记》。”
落款人是颜兮君。
兰欣嘴角不自觉上扬微笑着，她把纸条折叠好放进笔袋里，看了一眼颜兮君的侧脸，黑色的签字笔正抵着他下唇，他在聚精会神地看课本。
兰欣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
躁动的灵魂也渐渐安静下来，她希望时光定格在这一刻，不流逝。
忽然，她脑中想起曹惠雯说的话：
“颜兮君在前塘高中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然后被开除来我们学校的。”
兰欣心头的喜悦与浪漫一哄而散，她失落地看着密密麻麻干瘪字体的物理书。
有那么一瞬间，她反倒钦佩着曹惠雯。起码她能够在知道男生有女朋友的时候及时刹车，做到“人在河边走，就是不湿脚”的自控，这种“见色断意”和“拾金不昧”同等值得夸赞。而自己在明知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暗生情愫，真的是“够贱”的。
“藏好了，等待不再喜欢的时刻。”兰欣安慰着自己。
她能为自己和颜兮君做的，就是不叫人发现她的心思，大家继续过着风平浪静，互不打扰的生活。
这么决定后，她反倒浑身轻松了，甚至可以用鄙视的眼神去批判倪婴婴正大光明挖墙脚行为。
颜兮君悄摸着在兰欣物理书内藏好纸条后，以为她会被自己深深感动，毕竟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对女生这么主动。
奈何兰欣压根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无时无刻刻意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除了曹惠雯，兰欣和班级其他同学的沟通原本就不是很多，这么一来，他俩更是在几天内没有丝毫交集。颜兮君气不过，他分不清这份不平衡是胜负欲还是自己的情意得不到回应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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