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抱团取暖
英国伯明翰市博物馆内，宫恩诺站在油画《盲女》前怔怔发呆。
一片开阔的土地上，盛长着嫩绿色的野草。草坪上，羊儿牛儿和鸟儿悠闲地觅食，一只鸟儿刚刚起飞，影子和身体形成斜“v“，远处的地平线上空，乌云覆盖了天空，两道彩虹高高地悬挂着。油画的最前端，两个女孩依偎在一起，年长的女孩穿着褐色的连衣裙，褐色的围巾散漫地搭在脑袋上，她正紧紧闭着眼睛，右手感受着身旁的杂草，双腿上的手风琴安然的放置着。她是个盲女，一个喜欢弹奏手风琴的盲女。盲女的右手和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金发小女孩紧紧相握，金发小女孩黑色的套裙上沾满了黄褐色的泥巴，她看起来非常地调皮，她正在给盲女认真描绘着近处的动物和远处空中的彩虹。
宫恩诺又细细审视远处的天空彩虹，她好奇着，小女孩们所在的区域是否暴雨袭过？如果没有，天空怎会出现彩虹？如果有，两个女孩的屁股下岂不是湿漉漉？
宫恩诺沉思起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和彩虹可能是两个小女孩眼中的世界，也可能是每个人不同阶段的心境，亦或有其他可能行得通的解释。我大概能够感受盲女世界的局限，看不清颜色，无法了解的形态，连她们怀中的手风琴，身上穿的衣服都无法全面了解。
每个人都是盲人，有的人眼盲，有的人心盲。
而自己是那种盲？
成功的利己主义才是最眼明心净，最聪明的。
兰欣赶早，七点半就上了回家的车，这样可以吃上妈妈做的午饭。
家里的快餐店在一年前被关了，朱琳把快餐店改造成日用品生活小超市，主要经营烟酒饮料，时令水果以及生活日用品。由于都是小东西，在划区域摆放就显得格外重要。朱琳把收银位置照例放在入口处，收银台的玻璃展柜里放置着琳琅满目的烟盒，身后实木打造的货柜上陈列着未拆封的长条烟和崭新包装的各式白酒。往店内去些，新鲜的时令水果被放在水果架上，水果大概只有五六种，不算完整，幸好胜在摆放出来的水果物美价廉。最里边，三排高高的货架上被分别塞满了各式零食，厨房食用品，生活日用品等，货架的边上，两个贴墙而立的柜式冰箱里放满饮料酸奶。
朱琳应兰欣要求在家包着韭菜肉饺子。娘儿俩的饭量都不大，朱琳包的也不多，大概只有三十来个，她刚把饺子下锅，门口感应门铃就传来“欢迎光临”的清脆声。
朱琳急忙放下锅铲，走出厨房，招呼客户，一看，女儿正穿蓝色卫衣，搭配着黑色牛仔裤冲着自己笑。
“怎么又把头发剪短了？”朱琳的观念里，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才显得秀气，不过她也理解失恋人需要换个心情的需求。
“就突然想换个发型，后面继续留长。”
“长头发好看，短发不适合你。”
“嗯，她们都这样说。”
“你是不是和蔡嘉伟分手？”
“什么？”兰欣诧异问道。
“你朋友圈的动态。”
兰欣急忙掏出手机，查看自己两周前发过的动态。她有些傻眼，明明记得当时屏蔽妈妈了啊，怎么没有成功？
“‘勿小不忍而成终身之恨，忍了，也会抱憾终身，无常才是人生。\"你们分手了吗？”
“嗯，分手了。”
“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兰欣知道妈妈说的“对不起的事”和实际发生的“对不起的事”不是同一件事，就像她不想和妈妈阐明自己和蔡嘉伟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分道扬镳，此时她也不想过多解释两人分手的具体缘由，遂默认了妈妈的张冠李戴。
“他做什么了？”朱琳给兰欣盛满饺子的碗递给兰欣。
“没有什么，就是感觉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
“说不上来，就不合适，很多地方吧。”
朱琳叹了口气说道:“各方面合适的确比较难。”
“妈，你以后会逼我结婚吗？”兰欣吃了一口饺子问。
“不会，婚姻不是必需品。”
“嗯，我不结婚，我一辈子陪你。”
“这倒不需要，你该干嘛干嘛，我是忘不了你~”朱琳顿一下，好多年没说的词原来也会陌生，“爸爸。”
兰欣自然懂得一直忘不了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她思念这小小屋檐下，曾经陪自己一起吃过饺子的人，她把嘴巴里的饺子咽下去，说道:“我会陪你的。”
“你之前那个同学结婚了？”
“哪个？”兰欣心脏一紧，明知故问。
“君君。”
“颜兮君？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好多年没联系了。”
“没留联系方式吗？你们当时关系也挺好的。”
要不是考虑长辈的威严和女儿处于失恋期，朱琳真想打听女儿和颜兮君的高中那段暧昧往事。
“没有，他去了美国后就断了联系，听同学说，他在美国生活得很不错。他人不错，家世又好，这样挺好的。”
“好像是在美国。”
“你怎么知道他结婚？”兰欣忙着打听。
“贾璐朋友圈发的。”
“哦。”
“你要看一下吗？”
“不用了。”兰欣说完，吃了三四个饺子后，忍不住又要求道，“我看看呢！”
朱琳把手机递给女儿，兰欣拿了妈妈的手机翻阅着微信朋友圈，她看到贾璐的朋友圈里有几段婚礼视频，迫不及待点了进去。
很甜蜜很温馨很浪漫。
但是，新娘却是严珈清。
严珈清不似高中般那样男孩子装扮，她已经留了长发，虽没说话，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活泼。可是新娘不应该是宫恩诺的吗？
兰欣回忆着，颜兮君是为了严珈清到的河津高中，他的房间全家福上，被刻上带“yjq”。
兰欣酸涩地恍然大悟。
“笑什么？”朱琳看到女儿反常的表情问道。
“没啥，就是觉得颜兮君是的中央空调。”
“你刚不是还说他人好的吗？”
“是挺好的啊，中央空调都比较暖嘛。”
兰欣顿时觉得碗里的饺子不香了，不过她坚持光盘。
下午她陪妈妈去颜度广场买了两身衣裳，她发现广场内电梯变了，不再是电梯上楼梯下，如今这儿上下梯都变成了电梯。
“之前。”兰欣冷不丁说了两个字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
“哦，没什么，我好像记得之前这边都是上去电梯，下来楼梯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就这两年吧，我也没留意过。”
兰欣在家待了一天后，第二天便收拾好东西回了学校。
“哎，兰欣，你的信。”宿管赵阿姨叫住兰欣，手中挥舞着一封纯白的信封。
兰欣讶异着，这年头谁会写信？谁会写信给她？
她心底的小期待迅速滋长着。
兰欣小心翼翼打开信封，是个印着欧式宏伟建筑物明信片，上面写着:“对不起，希望你余生快乐，健康美满。”落款人是宫恩诺。
失望裹满整个身心。
这是？
失败者对失败者的愧疚和同情吗？
翌日，兰欣把颜兮君和严珈清结婚，宫恩诺寄明信片的事情讲与曹惠雯听。
曹惠雯皱着眉头把兰欣寄存在她家的猫尚村咖啡罐递给她：“也就是说，男朋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兰欣打开盖子，把小块的咖啡粒倒在掌心，倒入纯白色的杯子里，微点着头说道：“还是初恋香啊。”
“可是他高中过生日那次，也看不出他和严珈清有什么啊？”
“说不定让我们过去就是为了刺激严珈清。”
“不是，你相信我，肯定不是，颜兮君和宫恩诺之间的确是有啥不寻常的，但是和严珈清，我用我的专业和你保证，他们高中绝对没特别关系。”
“那他为什么会和严珈清结婚？”
“真是奇怪，至少在宫恩诺给我透露她和颜兮君要订婚当天及之前，他们倆是在一起的。”
“就是对的啊，颜兮君一直对严珈清念念不忘，取消和宫恩诺的婚约，和严珈清在一起。”
“哦？”曹惠雯保持着迷惑，“是这样吗？不过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对你是真爱呢？他之前不是一直打电话找你吗？”
“估计是我甩的他，他不甘心吧。我也无所谓了，他和谁结婚结果都是一样子。”兰欣喝着咖啡，眼睛迷离地看着浓黑的咖啡，淡淡地说道，“前两天做梦还梦到他的，醒来发觉是梦，还失落好长时间，所以才回的家。”
“这次梦到他什么？”
“梦到他抱着我，然后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让我给他做红烧排骨。”
曹惠雯对兰欣迟迟走不出来的感情，既佩服又为其不值，她安慰着好友：“人家都说，第一个喜欢的人不能太惊艳，果然是正确的。”
“对啊，不光带我见了世面，还给我带来自卑，需要我抢劫多少家银行才觉得自己配得上他
？”
“人还是那些人，事情还是那些事情，是你心境的原因。你应该劝导自己走出来了。”
“但是～”
“蔡嘉伟和你还是不合适。”
“没和蔡嘉伟谈恋爱之前，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放下他了，不会经常想到他，可和蔡嘉伟在一起后，对颜兮君的感情一下子又爆发了。”
“说明蔡嘉伟还不是你的菜，你敞开心扉，会遇到很多你喜欢的小哥哥。”曹惠雯剥了个橘子递给兰欣“和蔡嘉伟分开也挺好的，他太墨迹，格局又小，配不上你。”
兰欣没有说话，沉默地盯着黑咖啡发呆。
“我一直想和你吐槽的，之前他请我们吃饭，为了二十块钱优惠，让我们从七点钟等到十点钟，也就是你性格好，不打击他，要是我，我就贴他二十块钱了。”
兰欣冲她笑了笑，结束她的话题：“他比较节俭，不说他了，你呢，这几天还好吧？”
“还可以吧，好像快要分手了。”曹惠雯歪着脑袋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
“他爸爸妈妈知道我们住在一起后，催我们毕业后结婚生孩子。你知道的，这不是我的规划。”
“你上次和我说陈格老家是哪儿的？”
“四川绵阳市的农村。”曹惠雯立马补充，“我不是瞧不起农村啊，是这节奏和我的人生规划不一样，我至少得三十岁左右结婚吧。”
“如果是农村，陈格爸爸妈妈有这想法也正常，主要还是看陈格的态度。”
“他也希望毕业后结婚，不然我也不会说快分手了。”
“这么一看，单身真的少了很多烦恼。”
“兰欣，我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有想过毕业后继续留在这边吗？”
“我想去子成市。”
“那不就离阿姨比较远了吗？”
“嗯，所以我打算。毕业后多挣些钱，买房买车，把妈妈接过来一起生活，也不能让她一直操劳下去，我也不是她亲生的，她对我做得够多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子成市吧？”曹惠雯笑着说，“如果我和陈格嗝屁了的话。”
兰欣感动得不知所以，她低头强忍快要沁出的眼泪，然后缓缓抬头，问曹惠雯：“曹惠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谁为你好啦！”曹惠雯发觉兰欣的情绪，笑着开解，“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听说，子成市的帅哥很多很多。”
兰欣假意感叹道：“我就知道啊，女人啊。”
曹惠雯看兰欣明面这么快从感动中走出来，不开心了，她对兰欣表白着：“兰欣，高中我不知道你家里情况之前，我其实蛮讨厌你的，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经常故意找你茬吗？不过你也不是省油灯，和我发生过几次冲突，就是在经历过那些冲突后，我发觉你人其实真的蛮好的，耐心，温柔，同理心强。后面知道你家里情况后，我就很后悔，不过一直也碍于面子，不太好意思和你道歉，为之前自己无事找事和你道歉，但是你今天知道了就好，我一直是为这些事情对你心怀愧疚。”
“为什么讨厌我？”兰欣不解地问。
“谁让你那时候长得漂亮，风头盖过我，我就是嫉妒。你别打岔，等下没了那个氛围了。”
曹惠雯继续说道，“后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所经历的一切，你沉淀下来的沉稳性格是我特别痴迷的，我很想靠近你，和你成为朋友，和你在一起，会让人平静，会让人远离攀比虚荣等，总之，还有一些我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我想着，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会特别喜欢你，所以在高中的时候，颜兮君，奚鑫他们都喜欢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兰欣从未想过，他人对自己的靠近竟然有一部分因素源自性格，一直以来，她都怀带着对命运不公的鄙视活着，却又挣扎摆脱自己的消极想法。
“我一直认为他们纯粹因为外貌喜欢我。”
“这肯定也有一部分，长得不漂亮，谁都想进一步了解，但是你最闪光的地方，是你的性格，这点我之前和蔡嘉伟讨论过。”
“好吧。”
“不自知吧？”
“嗯，的确挺意外的。”
“我想和你去子成市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我爸爸在罗苍市给我安排了工作，可我不想回去，我嫌他和妈妈管我管太多，我和你去子成市，不仅可以自己闯荡江湖，也可以让他们安心。”
“嗯。”兰欣抿嘴细眼笑着点头，“这么一说，我就完全理解了。”
“最重要的还是你啦。”
“真的吗？”兰欣挑衅盘问。
“当然是真的。”
“那你和叔叔阿姨保证会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曹惠雯抓着兰欣的胳膊，不停地甩来甩去：“哎呀，好闺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
“曹惠雯，谢谢你。”兰欣看着好闺蜜，鼓着勇气说道。
“什么？”
“谢谢你和妈妈每次都在我惶恐不安之前给我的安全感。”
曹惠雯看着兰欣，无言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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